裴妃!又是裴妃!
沈婠握紧双拳,只着单衣的身体瑟瑟发抖。
太后一挥手,两名太监上前拖住沈婠的臂膀就走,沈婠脚下不着力,只能任由他们拖着。
太后见她狼狈的样子,得意的冷笑一下,随即瞥到她的眸子,顿时心中一惊:那眸中的深深恨意,穿过檀香香气氤氲的暖阁,直刺到自己的心窝里,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好怨毒的眸子!
太后不仅有些后悔,若明日皇帝知道自己这样对沈婠,按皇帝那样的脾气,会不会对自己心存芥蒂?
可是,不管怎样自己都是皇帝的生身母亲,难道他真的会为了一个罪臣之女而枉顾孝道吗?
不可能的。
想到此处,太后放宽了心,反而觉得若此次真的能够除去沈婠,对皇帝,对整个后宫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闹了这半晌,太后有些困顿,问了时辰,又问了皇帝在做些什么。前去探听的小太监回来,告知皇上仍在看折子,今晚怕是不会有闲暇问及沈婠的境况了。
太后微微一沉吟,点了点头,道:“那就歇了吧!”
这边沈婠刚被带走,裴妃回到自己宫中,却也不敢掉以轻心,等到贴身侍女侍剑打听了消息回来,知道沈婠被关入思过堂内,这才隐隐有些放心。
裴妃满意的笑道:“思过堂里空空荡荡,里面什么都没有,就这样被脱了衣裳去,哈!这一夜过去,就算不死,怕也是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侍剑在一旁帮腔道:“更何况她的身子不过刚刚恢复,再一着凉受冻……”
裴妃由衷的笑出声来,这时,另一名心腹丫鬟匆匆走进来,凑近裴妃耳边如此一番,又递上一个揉成一团的纸团,裴妃拿来打开一看,上面蝇头小字写了一句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裴妃看完一怔,将纸团放入炭盆内烧毁,侍剑问道:“那人又有高招?”
裴妃看着炭盆内的火苗猛的窜高,将纸团完全吞噬,高深莫测的笑道:“看来,今夜思过堂要小心走水了。”
此时,沈婠已被带到思过堂,思过堂里伸手不见五指,一段时间之后,她才慢慢适应了黑暗,微弱的星光透过顶上的天窗投射到地面,有巴掌大一块的亮光,她站在亮光下,抬头望天,唇角一丝嘲讽的笑。
至少,还能看到几颗星子。
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她已冻得手脚全无知觉了。
暗暗调匀内息,努力挺直身子站着,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倒下。
心中唯有一个信念:我不想死!我沈婠命不该绝,十四岁的时候没死成,也休想在十五岁的时候要了我的命!
沈家的人死在你们楚家天下的太多了,我沈婠即便死,也不要死在你们的手里!
猛然间有烟火呛入喉管的窒闷,星光下,她竟然看到了滚滚的浓烟。
思过堂又不是佛堂,怎么会有火光?
沈婠弯下腰咳嗽了起来,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有人要烧死自己!
而这个人,不是太后,就是裴妃!
她扑到门边,奋力拍打着,她不想死!
“阿婠!”黑暗中,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惊慌而急促。
不管是谁,只要能救她就好。
她一边拍打着门一边说:“救我,快救我!”
“阿婠,你让开,我把门踢开!”沈婠听出来了,是夏文泽的声音。
今夜不是他值夜,所以才有闲暇来保护她。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她身上,她始终抓住听到前襟,夏文泽暗暗叹口气,依旧将她拥在怀里,好一会儿,听着那边的宫人们喊救火,沈婠慢慢停止了颤抖。
踌躇了一会,沈婠离开他的怀抱,有些不好意思。
夏文泽轻咳一声,道:“我先送你回去好吗?”
沈婠并不作答,只问:“你怎么会在这附近?”
夏文泽道:“我在半路看到……”脸色忽的一紧,忙道:“差点忘了,那里我还绑着一人呢!”
沈婠孤疑问道:“谁?”
夏文泽紧蹙双眉道:“蕊珠宫的太监,我看到他拿着火折子鬼鬼祟祟的,想不到他是要纵火!幸好我发现的及时,要不然……”
沈婠并不觉得意外,只淡淡道:“你不必管我,只管拿着那人去见皇上吧!”
夏文泽感觉到她说话时仍冻得发抖,不放心的说:“那人被我绑起来了,纵然被人发现也无妨,还是先送你回去要紧,你身上刚好,免得又着了凉。”
他语气坚持,沈婠便顺了他的意思,只是走到上阳宫时,沈婠却驻足,对夏文泽说:“毕竟是太后罚了我,我还是向皇上请罪去,你快回去看看那人是否还在,只别让人逃了。”
夏文泽点点头,目送她转进东暖阁内,自己才折返回去。
安公公笼着袖子正在打瞌睡,沈婠悄无声息的走进来,斜了他一眼,并没有惊动,径自掀开帘子。
帘内的暖风一下子把安公公给扑醒了,他睁开眼,看到沈婠时唬了一跳。
来不及通报,沈婠已经转过屏风站到了惜尘面前。
安公公吓得跟进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说着奴才有罪。
惜尘蹙眉望他一眼,沉声道:“连通报都不知道了!你是老糊涂了吗?自己下去领罚!”
安公公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忙下去领罚了。
惜尘看沈婠装束奇怪,又看那外袍的样式似乎是夏文泽的,情知必是不好,只柔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沈婠当即跪下,不卑不亢道:“奴婢做了有违宫规的事,太后处罚奴婢,无奈思过堂失火,夏将军只得将奴婢救了出来。奴婢不敢叨扰太后,所以来向皇上请罪。”
沈婠垂着头,看不到惜尘紫涨的脸色。
听她这么说来,原来是太后。
惜尘不是没有听说裴妃到太后那儿告状的事,想着也没什么大不了,回头提醒一下裴妃不要过分就好,只是没想到,母后虽然耳根子软,但也是诚心向佛之人,怎会将婠婠关入思过堂呢?看这样子,似乎是受了不少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