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指着她颤声道:“你怎么就没有法子了?你知道皇上意图的时候就来告诉哀家,哀家也好早些阻止!可你却蓄意隐瞒!若不是今儿哀家发现了,你还要蛮到什么时候!”
“奴婢不敢……”
“你不敢,哀家知道你怕皇帝责罚,难道你就不怕哀家吗?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以后若还有人在关乎我皇家子嗣一事上欺瞒哀家,哀家一定狠狠重罚!”
彤书女史立时被拉了下去,姚嬷嬷忙在旁边劝道:“太后您消消气,千万别伤了身子。就这么罚了她,只怕皇上那边知道了……”
太后气呼呼的说:“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这个不孝子,竟敢背着我做出这等事来!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生母亲了?还有这北国的百年基业吗?真是……气死我了!”
姚嬷嬷忙帮着太后顺气儿,过了一会儿见太后慢慢缓了过来,便斟酌着问道:“那太后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是请皇上过来吗?”
太后摆摆手,道:“不用,我刚把彤书女史给打了,他必定是知道哀家的怒意了。他若心里还有我这个母亲,也是该醒醒了。实在不行,他不是没对荣嫔耍花招吗?看来他还是挺喜欢那孩子的,我瞧着那孩子也好,家世门第都不错,她若是个有福气的,就早点让我听到好消息也成啊!”
可是太后却哪里知道,惜尘每晚并不与娴雅同寝,娴雅睡时,惜尘仍在看折子,娴雅醒时,他也早已起身上朝去了。
彤书女史被打的消息传到沈婠耳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隐约觉得此事应与惜尘有关,她想知道原由,因此便想直接去问惜尘。
在上阳宫里,她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夏文泽,自从他妹妹被打入冷宫之后,他也抱病了一段日子——是真的生病,不是装病。
他瘦了很多,原本俊秀的脸看起来不那么有光彩了,眼眸里也含了一层淡淡的悲伤。他看到沈婠时一愣,站住等她过去。
沈婠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病好了?”
他顿了顿,默默的点了点头。
沈婠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听说,皇上调你去北军?”
他又点头,这回总算说了一个字:“是。”
沈婠叹了一叹,道:“他们曾是我哥哥的部下,我哥哥说过,皇宫里最重要的驻守军队不是羽林卫,而是北军,任何人都能动,唯有北军不能动。”
他的眼眸里总算有点色彩,缓缓道:“尚仪说的是征西将军吧?他是个很了不起的将才。”
沈婠自嘲的笑笑,道:“若他不上战场,不伤痕累累,谁会知道呢?”
夏文泽抿唇不语,沈婠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她垂下眸,咬了咬唇,轻轻的问:“将军是恨我吗?恨我让您的妹妹在冷宫那样的地方受苦。”
“不,”他果决的回答她,“是我们兄妹对不起尚仪,文纨她错了,尚仪之前饶过她一次,是她自己没有醒悟,却还一错再错,到如今落得个……”
沈婠抬眼看着他,目送晶莹,她说:“将军好好带领北军,皇上是个念旧恩的人,假以时日,只要令妹真心悔改,皇上一定会把她重新迎回后宫的。”
夏文泽苦笑着摇摇头,道:“尚仪不用安慰我了,伤害尚仪的人皇上没有取她的性命已是仁至义尽了。我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不管怎样,多谢尚仪的好意。在下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说罢,他拱拱手,大踏步走了开去。
沈婠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心里不知想些什么,叹了一回,忆起有事禀告,忙进去了。
“彤书女史被太后娘娘打了。”沈婠简短的说。
“朕知道了。”惜尘面色丝毫没有变化。
“为什么?”沈婠难掩自己的惊讶。
惜尘却连头也没抬一下,依旧用那个姿势看着一本奏折,冷冷的说:“这不是你该管的,去泡壶茶来。”
沈婠瞪他一眼,亦冷冷道:“这也不是奴婢该管的。”说完不等他抬起头,自己先退了出去。
真是奇怪,他对自己忽然这样冷淡,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不忿。难道是因为他平日里待自己太好,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吗?
这一日下朝之后沈婠跟着惜尘到寿安宫给太后请安,去时寿安宫里坐好几十人,都是来给太后问安的,以往这个时候她们早回去了,今日大概是太后精神不错的样子,因此留她们下来说说话。
庆妃不知说了什么,太后笑的既是开怀的样子,身旁坐着的福嫔浅浅微笑,太后却拉了荣嫔的手说了几句,荣嫔忙低下头,面上一阵飞红。
众人见皇上前来,纷纷起身相迎,面上都流露出欣喜,只有太后面上淡淡的,语气也十分不悦,道:“皇上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惜尘择了位子坐下,道:“朝中无事,便来看望母后。”他待人一向淡漠,即便是生母亦是如此。
太后也早已习惯他这样子,便不再说什么。
惜尘却问道:“听说昨日母后睡的不踏实,不知可曾请太医来看过?”
太后面上的不悦少了几分,声音也柔和起来,说道:“太医说没什么,我还不是操心你,若你能多为我这个母后考虑,我哪至于不能安寝?”
惜尘道:“儿子惭愧。”
太后叹了一声道:“罢了,你只管料理你的国家大事去吧,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一日,自是要为你操心一日的。”她说了兀自感伤,又看到下面都是人,不小的大殿到显得有些拥挤,顿时皱起了眉,挥一挥手道:“哀家乏了,皇儿陪在哀家身边说话便罢,你们都回吧。”
众人忙行礼跪安退下,惜尘对沈婠道:“朕那里有两瓶海东进贡的玫瑰清露,你去拿来给太后。”又对太后道:“那东西想必合母后口味,吃了能提提精神。”
太后道:“难为皇儿一片孝心。”
沈婠去了,却在门口看到霞贵人一脸愤懑的指着娴雅说着什么。霞贵人不过是个贵人,娴雅是嫔,位分比她高了两极,她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分尊卑。亏得娴雅教养好,若是自己,怕是一个巴掌扇到她脸上去了。那庆妃站在一边,似乎看热闹似的看她俩,其余众人除了画之和雪玲站在娴雅身后,竟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