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宁沉吟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公主,我们不如前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长乐公主螓首摇得犹如拨浪鼓一般:“不,管他是什么东西,我们还是走吧。”
余长宁捏紧她的小手坚定道:“不行,若是就这么离开,只怕我们一路上都会心有余悸忐忑不安,我一定要弄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你不要怕,不论是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会保护你。”
闻言,长乐公主凤目中泛出了点点水雾,望向余长宁的目光大是温柔感动,她同样抓紧了余长宁的手正色道:“好,那我们就一道去瞧瞧。”
两人手持火把,朝着那黑蒙蒙的人影小心翼翼地走去,心头如同战阵之鼓般剧烈地响个不停。
待到走进了一看,余长宁错愕之余不禁哑然失笑,原来那黑色人影乃是一个等人高的石俑,石俑顶盔贯甲腰悬长剑,形似守卫寝区的北衙禁军,不用问这石俑一定是陪葬守灵之用。
见状,两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余长宁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一个石俑,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长乐公主也有些忍俊不禁的感觉,见余长宁依旧牵着自己的手不放,不禁红着脸低声道:“我们还是走吧。”
余长宁点点头,却没有放开长乐公主小手的意思,两人肩头并靠身子相依,沿着宫道继续向北而行。
这座玄宫大得惊人,亭台楼阁更是数不胜数,虽然无法种植奇花异草,参天大树,然而修筑陵墓的工匠却独具匠心地用青石打造雕刻成花草树木的模样,看上起倒也栩栩如生,一路行来,道旁不时还有石俑出现,或宫娥或宦官或禁军,不用问一定也是工匠们的杰作。
凭借记忆来到寝宫正中,果然看见一片池水正在微微荡漾,显然是仿照皇宫寝区大湖所设。
一见池水,早就口干舌燥的两人都是不胜欣喜,疾步而上双手合拢捧起池水便是一阵痛饮,直喝得酣畅淋漓。
空荡荡的肚腹中装满了池水,余长宁不禁又大觉饥饿,站起来笑吟吟说道:“光喝水不吃东西可是不行,公主,我下水看看里面可有游鱼,你拿着火把替我照明。”
长乐公主温柔地点点头,突然看见余长宁三下二除五地脱掉了衣服,顿时羞赧问道:“你你你,脱衣服干什么?”
“不脱衣服如何能够下水?”余长宁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却见公主低着头垂首不语,不禁又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微微摇曳的火光下,余长宁浑身只穿了一条亵裤,整个上身都赤~裸~裸地呈现在长乐公主面前,看得公主俏脸不由更红了。
她默默地打量着余长宁,却见他已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纵声一跃便跳入了水中,若非长乐公主后退得快,疾溅而起的水花非溅自己一身不可。
池水在微弱的火光中荡漾着金色的波纹,长乐公主站在岸边耐心地等待着,却久久未见余长宁上岸。
不知等待了多久,长乐公主越等越心慌,心里的不安亦是愈来愈浓,故作镇定地高声问道:“喂,你究竟捉到鱼没有,还不快点上岸?”
话音落点良久,四周久久沉默,哪里有余长宁的应答之声。
眼见如此,长乐公主心里更是慌乱了,然而她不会游泳,根本无法下水寻找余长宁,一时间不禁大感手足无措,急得在岸上踱步不止。
转悠了几圈,她再也忍不住了,手持火把正要俯身察看池水里面的情况,不料身前哗啷一声水响,一个人已是破水而出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长乐公主顿被吓了一跳,望着那人怒气冲冲地开口道:“余长宁,你太过分了,竟敢这般惊吓本宫!”
时才余长宁促狭之心大起想吓唬吓唬长乐公主,所以一直躲在靠岸的水中偷偷打量公主的动静,当看见她急得呼唤不止来回踱步之时,心里忍不住一阵偷笑。
不过看见公主手持火把走近察看,余长宁再也无法藏身,所以只得破水而出,然而这样一来,自然惊吓了公主,才会让她如此生气。
好在他善于转移话题,扬起手中的大鱼笑嘻嘻地说道:“公主,你看我在水中抓到了什么?有此鱼佐餐,咱们就不怕饿肚子了。”
许久没有进食,长乐公主早就已经饥饿难耐,眼见一条偌大的青鱼在余长宁手中拼命挣扎,不由转怒为喜,淡淡笑道:“托母后庇佑,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不如现在就返回石屋,吃了它填饱肚腹。”
余长宁四顾打量了一圈,笑道:“石屋离这里太远,我可饿得等不下去了,我记得此地离你以前居住的朝凤宫似乎不远,要不我们在你的宫殿歇息一番如何?”
长乐公主略一思忖,点头笑道:“好吧,就去鸾凤宫瞧瞧。”
打定注意之后,长乐公主带领余长宁来到了朝凤宫殿前,虽然眼前这座宫殿比真正的朝凤宫小了很多,然而当看见熟悉的布局以及雕饰的时候,长乐公主还是倍感亲切大是怀念。
进入殿内,长乐公主手持火把走得一圈细细察看,感概出声道:“果然是一模一样,连陈列架的雕花的纹路也与朝凤宫内相同。”
余长宁此际已蹲坐在地上掏出短剑剖鱼,头也不抬地说道:“公主若想早点吃上烤鱼,不如少些感叹生堆篝火如何?”
长乐公主蹙眉白了他一眼,学着他生火的法子找来一张绣墩摔破,然后架起木柴将火把丢在上面,不消片刻,熊熊的烈火便在阴冷的殿堂里腾升而起。
余长宁将青鱼剖成了两瓣,缠上木棍放在篝火上不停翻烤,长乐公主则在一默默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不消片刻鱼香肉熟,诱人的滋味顿时让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余长宁将烤鱼递给长乐公主笑道:“公主快试试味道如何?”
长乐公主微笑颔首,接过烤鱼轻轻地咬上了一口,虽然秀眉微不可觉地蹙了一下,但还是轻笑点头道:“不错,味道很不错。”
余长宁悠然笑道:“我虽然是朝廷御封的天下第一厨,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鱼无盐无味,只怕味道也好不了哪里去,公主吃惯了珍馐美味,何必口出言不由衷的话呢?”
长乐公主愣了愣,突然正色道:“平时的珍馐美味只是锦上添花而已,然而现在这无盐无味的烤鱼却是雪中送炭,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本宫并非言不由衷,而是懂得珍惜得来的不易。”
闻言,余长宁笑容陡然消失不见,他细细的揣摩良久,突然忍不住怅然一声叹息。
长乐公主好奇问道:“现在有水有鱼,你还叹息个甚来?”
“没什么,我们还是快吃鱼吧!”余长宁苦笑摇了摇头,却在心里暗暗道:“是啊,为何一直以来我却不懂珍惜公主,让她伤心难过,有些人总要到快要失去的时候,才惊觉她对自己的重要,我以前真是太傻了……”
饱餐了一顿后,余长宁与长乐公主对着升腾的篝火相对无言。
沉默半响,长乐公主轻声开口道:“也不知他们多久能够将我们救出来,乘着还有一点时间,本宫想去母后的寝宫看看。”
余长宁有些犹豫道:“皇后娘娘的寝宫说不定停着棺椁,我们这样进去只怕有所不妥吧?”
长乐公主站起身来拍了拍长裙上的灰尘,正色道:“母后虽然已经崩逝多年,然而毕竟乃是本宫的母亲,进去怎会不妥?你若不愿意去,那我就一个人前去好了。”
余长宁怎肯让长乐公主单独冒险,闻言苦笑起身道:“现在这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人,去那里自然要一道前去,走吧,我陪你。”
长乐公主浅浅一笑,给了他一个还算你识相的眼神,这才长身婀娜地出殿去了。
皇后寝宫名为立政殿,乃长孙皇后生前寝宫,长乐公主带着余长宁顺着宫道缓步而行,片刻之后便来到了一座雄阔的宫殿前面。
望着黑漆漆的内殿,长乐公主不禁百般感叹,站在殿前竟良久愣怔。
余长宁见她迟迟没有入内,不禁出言问道:“公主,你不是想进去看看长孙皇后么?为何却愣在这里发呆?”
长乐公主幽幽叹息了一声,转头瞥了余长宁一眼道:“母后生前贤良淑德,最讨厌那种言语轻佻之徒,待会见到我母后,你不许东张西望口出狂言,更不能作出那些冒犯的举动,可知?”
余长宁笑嘻嘻地开口道:“长孙皇后见到我喜爱还来不及,怎会讨厌于我?公主实在是杞人忧天了,咱们走吧。”
长乐公主无奈一叹,提出长裙跨过了殿门,莲步悠悠地走入了立政殿之内。
殿内画梁雕栋极是宽阔,一部青铜棺椁停在中央,四周轻纱垂地,白幡高挂,不用问这一定便是长孙皇后的灵柩。
霎那间,长乐公主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悲声一句“母后”,已是快步而至扑到了棺椁前面,大殿中顿时响起了呜呜咽咽的哭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