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行密凝望着自己统率的舰队,心中豪情万千,大有一种无论前路有多少强悍无匹的敌军、波涛汹涌的海浪,都无法阻止他杀到天边去的意气。
两年前,岭南水师中唯三的巡洋舰,还是水师的神兵利器,到了战阵上总是藏着掖着,轻易不愿拿出来,一旦使用就是到了决胜的关键时期。
而现在,海湾中的巡洋舰一字排开,如海上巨兽,一眼看去竟然有种望不到尽头的意味。根本不用数,杨行密就知道,现在岭南海师中有巡洋舰十八艘!
放在两年前,这是一个不敢想的数字,但是到了今日,杨行密又觉得再理所应当不过。
这两年来,他是亲眼看着一艘艘巡洋舰,从海河衙门的船坞里下水的,起初每下水一艘,他还激动的手发颤。但是后来,一批批巡洋舰出现在海师水寨里,他心中已经没有波澜。
他脑海里想的,只是如何好好利用它们排兵布阵,最大限度发挥它们的战力。
除了十八艘巡洋舰,海师里还有数不清的小巡洋舰,之所以加上这个“小”字,除了体型原因,主要是这些战舰也是半法器战船,不过没有巡洋舰投入的灵石灵木多。
但就算是小巡洋舰,现在也能抵抗海上风浪,完全不用担心被飓风吹翻。当然,前提是不碰到那种人力无法抗拒的飓风。
不过就算是那种魔鬼般的飓风,岭南海师也不怕,现在海师已经有了全面的风浪预警体系——也就是大修士多到可以当作斥候用了。
眼下的岭南水师,小巡洋舰就是最底层的战舰了。没有灵石灵木法阵的战船,已经全都从岭南海师中退出。所以岭南海师远征舰队的规模并没有扩大,仍旧是十万兵力。
“将军,海河衙门派人来了,说是‘长安’已经可以下水,若是不出问题,此番就能跟随我们西征!”副将周本急急来报。
“什么?‘长安’能下水了?!”杨行密脸色一变,“快带本将去看!”
“将军,舰队马上就要出海,稍后还需要您主持仪式......”周本连忙劝说,“这个末将不能代替,您还是......”
杨行密稍作沉吟,“也罢,仪式不能废,此番西征干系重大。你现在去海河衙门盯着,如果‘长安’果然能够用了,那就让它们稍后跟上舰队!”
“末将领命!”
周本走后,杨行密抚着船舷,尽力平复心境,仍是止不住心绪激荡,仿佛又回到了初见巡洋舰的时候。
原因自然很简单,“长安”型战舰,是海河衙门研制的最新战舰,全部用灵石灵木构造,其强大的程度,就好比巡洋舰之于普通战船,甚至犹有过之!
自从沟通美洲的远洋航线建立,巨量的修真资源不断运回大唐,海河衙门就在研制纯法器战舰。但这不仅仅是资源够不够的问题,还有诸多技术难题。
前不久杨行密去海河衙门的时候,刘知燕还告诉他,有许多难题没有解决,没想到这不过短短三四个月过去,对方竟然就让“长安”成功面世。
想想“长安”的威力,杨行密很难不热血澎湃。
两个时辰后,西征舰队已经开拔,杨行密终于等来了周本的回报。对方浑身都在发颤,满脸见鬼的神色,这说明他不仅仅是激动,而是真被长安舰的给吓着了,且吓得不轻。
“将军,成了!长安舰简直,不似人间之物!”周本说出了杨行密期盼的答案。
“如此甚好,甚好!有这两艘长安舰,西征舰队断无不建功立业的道理!本将这就去看看!”杨行密当即离开了巡洋舰。
在真正亲眼见过长安舰后,杨行密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长安舰,不仅仅是可以在海面航行!
.......
关中,凤翔府的官道上,烟尘滚滚,有大军正在急行军。旌旗招展,车马簇簇,如龙如洪的队伍,在道路上蜿蜒行进,一眼看不到尽头。
“老牛,这就是所谓的陆地行舟?真厉害啊!”穿着都指挥使制式铠甲的二狗子,骑在神骏雄壮的凶兽战马上,指着身旁的奇异东西问牛蛋。
说是奇异物件,实则也就是辎重车,只不过这种大如半间房子的车不用马拉,轮子也不是两个而是六个,由两名练气修士在上面,利用灵石催动阵法,“驾驶”着它前行。
行进的时候,车辆通体冒着淡淡的灵光,速度也不是太快,但比得上普通壮汉全力奔跑。
用一个壮汉全力奔跑的速度,行驶一天,那得是多远?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个不叫‘舟’,虽然大些,但还是叫车,原来的名字我忘了,但咱们虎卫军叫它‘白牛’。”牛蛋老身在在的说道,他现在是都指挥使,二狗子是他的副将,也就是副都指挥使。
虎卫军主将是赵破虏,之前是安东都护,这回大唐西征,军中骁将们都各归其位,带着自己的精锐部曲赶赴西域作战。
虎卫军是长安禁军中,除了狼牙军外,另外两支由全部由练气修士以上境界的修士,组成的精锐强军之一。
两人在安东的时候,有幸入了赵破虏的眼,这回大军西征,赵破虏就把他两调到了自己麾下。
虎卫军不是纯骑兵,将士们赶路速度难免就慢了,运输辎重也很不方便,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匠作监早早研制出了这种,被将士们称作“白牛”的车辆。
叫这个称号,是因为将士们觉得,这种车辆像牛一样耐劳,再加上阵法发动时,有淡淡的白色灵气光芒散发。
白牛不仅用来运送粮秣军械等各种辎重,便是身为“普通将士”的练气修士,也都坐在上面赶路,全不用自己下地行走。
虎卫军的这种白牛,搭配凶兽战马在官道上行军,自然是“一骑绝尘”。每日行军三百里都不在话下,是普通军队行军速度的六七倍。
“这样的好东西,竟然用来当骡车用,咱们大唐现在真是强大啊!”二狗子发出由衷的赞叹,“超乎想像的强大!”
牛蛋嘿嘿笑道:“这要是放在十年前,我也不敢想,那会儿谁要是跟我说,大军行军可以日走百里,我都会打破他的头!可现在,三百里都不在话下,这还真是沧海桑田。”
这时候,他俩后面跟上来一骑,上面的骑士微笑道:“这也就是我们虎卫军,寻常长安禁军可没这么好的条件。好马配好鞍,这通常也意味着,我们到了战场上,是要攻坚城、战强敌,发挥关键作用的,凡战必是恶战,可不能得意忘形了。”
牛蛋和二狗子回头,看到是张载,前者便笑道:“这是自然,没道理好东西都给我们了,恶仗却让别人去打。”
说着,拍了二狗子脑袋一巴掌,“这是提醒你的,知道不?赵将军怎么说来着,从我们出现在战场上开始,就意味着战争面貌已经发生了彻底变化,往后的大军作战,就是闪电战的天下!我们必须做到手快心稳!”
二狗子委屈的看了牛蛋一眼,敢怒不敢言,张载看惯了这种场面,也不觉得奇怪。
他看向西域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悠远的喃喃道:“大唐有这样的强军,天下还有边界吗?”
......
天下有没有边界,张长安不知道,他很清楚的是,人生是有边界的,这个边界就是死亡。他看着眼前的新月教监察院修士,脑海里在盘算着,对方还能活多久。
从巴儿思汗城“逃”到碎叶城时,张长安跟赛典赤等人,直奔城中最大的新月教寺庙群,监察院的据点就在这里。
以赛典赤的身份,自然很快就见到了这里主事的祭师,他焦急说明了自己遇到的刺杀情况,并悲愤的恳请主事祭师召集人手,让他杀回巴儿思汗城去,找大唐修士报仇。
“唐朝修士实在是狂妄到了天边,竟然敢到真神的地盘上来,当街行刺我赛典赤·詹思宁,伟大先知的后裔!这是对真神和哈里发的挑衅!我们必须还击,必须立即给予有力的还击,将唐朝修士从巴儿思汗城赶出去!”
赛典赤说这番话的时候,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表现得无可挑剔,充分表达了自己一个贵族恼羞成怒的状态——他的表现当然是完美的,在来的路上,张长安已经训练了他很多次。
没有任何意外,八拉沙衮的监察院主事祭师,没有答应赛典赤的请求。他又不傻,自然知道唐朝修士不会在巴儿思汗城停留,唐朝又不是来攻城的,等赛典赤带人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这名叫作忽速纳丁的主事祭师,也能够想到,唐朝出动数十名大修士、几百名练气修士的行动,必然不只是为了找赛典赤复仇那么简单。
他耐心劝赛典赤冷静下来,跟他好好思考一下唐朝的意图。
翌日,忽速纳丁派去巴儿思汗城的大修士,就回禀了当日唐朝修士行动的详细情况。当得知有许多修士,包括几名大修士,被唐朝修士抓走后,忽速纳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身为大修士的祭师们知道的事情都不少,唐人将他们抓回去,一定会严加审讯,还不知道会暴露多少秘密!
“可以想象,我们在黑汗国的力量,必然会有一部分被唐军得知具体情况,依现在我们监察院,跟唐军细作的争斗情况,以及唐人在巴儿思汗城的表现来看,他们很可能会采取更大的行动!”
忽速纳丁召集了碎叶城的监察院主要人手,到寺庙中来议事的时候,抛出了这番说辞。
他是黑汗国的监察院总领事,如果黑汗国的监察院力量,被唐军破坏的太多,或者是跟唐军的细作斗争局面恶化,可想而知他的处境。
正是在这时候,跟在赛典赤身旁,以苏拉撒面貌列席会议的张长安,见到了一个个监察院主要人物。
监察院虽然在新月教寺庙里,但他们平日里不会出现在人前,西域商行的修士可以扮作信徒进入寺庙,但能走动的地方有限。
监察院具体的班房、居处所在,西域商行的人无从得知,也就更不可能知道哪些人是监察院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