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也不着急。她早就知道钱婆子那张嘴厉害,所以已经让人去请里正来评理了。
“钱婆子,我是不是穷疯了,那不是我说的算,也不是你说的算。再者,我记得当初谁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来着?你当时还说过,以后李小梅与你们老李家再无关系吧?所以李小梅既然嫁到了我们家,那便是我们家的人了。我们家的人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想打便打的。”
“呸!什么阿猫阿狗,范贱妇你骂谁呢?”钱婆子忍不住开口大骂道。
“老娘骂你这个满嘴喷粪的老不死。”范氏直直指着钱婆子毫不客气的骂回去。
“好你个刁钻的贱妇,你自己不要脸,养不起媳妇孙子,却让他们到我们老李家来讨口粮,如今还好意思骂到我家门口来了。你当真以为我们老李家是吃素的吗?”钱婆子说罢,对着身后的儿子媳妇吆喝道:“长德,沈氏,周氏,你们去给我拿扫帚案板菜刀来。今日老娘要宰了这不要脸的贱妇!”
周氏巴不得钱婆子和范氏早点死,这样就没人折磨她和闺女了。如果今日钱婆子当真砍死了范氏,那钱婆子也无疑是要偿命。所以她一听钱婆子这话,在李长德还来不及相劝时,她便立即答应着去厨房率先拿出了大菜刀,还顺道多拿了一把柴刀。最好两个人互砍,同归于尽才好。
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李来福和李二狗观望着这一幕。
李二狗道:“我们再来堵一局如何?”
“赌什么?”李来福兴奋的问。
今日他把从他娘周氏身上偷得的私房钱都输光了,后来他为了让他奶给自己铜板东山再起,这才出卖了她姐,还说她们在家做好吃的。
钱婆子回家虽为看到她们吃什么好东西,但也的确是偷吃了。所以教训完周氏和李小梅后,她便拿了七八文钱给李来福。
李来福拿着铜板回去接着与李二狗赌钱,没想到又输的只剩一个铜板。他想翻本,奈何李二狗嫌他只有一个铜板不肯跟他堵了。没想到刚走到这,便看到了自己家门口这样一幕,而李二狗也不知道何时跑过来看的热闹。
李二娃贼兮兮的笑。“我们就赌你阿奶和范氏为今日这事最后谁能赢?”
李来福看了一眼自家门口即将打起来的闹剧,舔了舔嘴皮。“赌多少?”
“你手上就那一文钱,还能赌多少?这样吧!看在你今日输了我这么多的份上,我们玩点刺激的。”
“……怎么个刺激法?”李来福有些犹豫,他今日运气不好。
李二娃笑。“你放心吧!这次给你占些便宜。这次要是你猜对了,我便将今日赢你的所有铜板全都还给你,还外加十个铜板,怎么样?”
“当真?”李来福迫不及待的问。
“你急什么,我这还没说我的条件呢!”
李来福想着今日这模样,明显是他们老李家占了上风,而且又人多势众,就范氏夫妇那身老骨头,怎么说也不是他们老李家的对手。等会他抢先选老李家,定然必赢无疑。
念此,李来福信心十足。“那你说吧!不过我可先说明,我身上就这一个铜板。我娘那里已经没有私房钱了,我阿奶刚给了我铜板,也不会再拿给我了。”
李二娃挥手。“嗨,我两穿一条裤衩长大的,我李二狗还能坑你兄弟不成?你放心吧!我不要你铜板,只需要你到时候帮我一个小忙便成。”
“小忙?你要我帮你什么事?”李来福问。
“这个嘛!我占时……还没想到呢!”
“可,可这既然是小事,兄弟白帮你也是成的,又何必还拿来打赌呢!”李来福也不算太笨,当即转着弯问出了疑惑。
李二娃贼眼珠子转了几圈,见李来福不信他,故作不满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既然玩的刺激,这输赢的悬差自然就大了。哎呀!你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也是临时兴起。”
李来福见对方突然反悔,又想着自己今日所输的铜板,若是不扳回来,下回就没得赌了。再加上李二娃方才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他也的确是很心动。虽然李二娃没说要他帮忙做什么,但总不能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哎,别呀!赌就赌,若是我输了,我身上这一文钱也算给你。”李来福怕李二娃真的不赌了,便又在自己身上加重了筹码。
“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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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不够我可事先跟你说好了,杀人放火要偿命的勾当我可不干。”李来福道。
“嗨,你看你说哪去了。兄弟我能让你去干那事吗?再者,我跟人无冤无仇,杀什么人呀!”
李来福听闻这话,果然放心了下来。“成,那就这么说好了。我们赌!我赌……”
“哎,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既然我答应了你的条件,那你到时候帮我的忙,可也不能反悔。否则,否则你便赔今日我们所赌铜板的十倍。如何?”
李来福想了会,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便一口答应了。
李来福率先选了自个家。因为她娘和他阿奶是什么人什么个性,他这个做儿子孙子的那是再清楚不过了。虽然范氏也极为泼辣,但到底只有一人,而且身子弱小,打架那是铁定赢不了的。
李二娃心中冷笑,他可不这么认为。方才他过来时,便瞧见了范氏让她家老汉往里正家的方向去了。这会儿怕是就快到了。
里正说话,没有人敢有异议。再者,古往今来的女子都是出嫁从夫,李小梅既然嫁进了范氏家,那便是范氏家的人了,钱婆子万没有打残了人家家里人还不赔礼的道理。所以李二娃认定村长会如此裁判,这才敢这么信心十足的与李来福作赌。
左右他那些铜板也全都是从李来福那里赢回来的,所以即便都输回去,他也不亏什么……
李二狗正在心里盘算着,便听有人大喊里正来了。
而此时,钱婆子手里正握着一把大菜刀,面目狰狞的要冲过去砍了范氏。范氏也不甘落后,不知何时夺了周氏手中的柴刀,也对着钱婆子一顿挥舞。
那模样,就差配上配音变成一场高手对决了。若不是两方都有人拉着,这二人估计这会不死也半残了。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民风还是十分彪悍的,特别是两个不对付的悍妇碰到了一起,那就跟引火线点燃了炸弹一样。
“放下!还不快放下!你们这是作甚?都不要命了吗?”
里正看到这幅场面,气的手指都在发抖。怎么就他们村子里事多?还偏偏出了这么几个骂架不要命的悍妇?她们若实在吃饱了没事干,就不能学习学习人家那些小辈,比如说李清欢兄妹怎么发家致富吗?
然里正在那嚎了半天,那二人也没停下来的意思,甚至对他的话不予理会。
众人一边看戏,一边煽风点火的说这二人已经没有将里正放在眼里了。
里正大怒,冲着双方的家人道:“你们都放开,让她们砍,我今儿个就坐在这里看看谁先被砍死?都砍死了也好,这村里就安静了,省得一天到晚吃饱了没事干!让她们砍,砍死一个算一个!”
众人听闻里正这话,皆是愣了一下。因为里正还从里没有动过这么大的怒,这天底下的里正,更没有教唆自己手底下的村民互砍的道理。所以就连钱婆子和范氏听闻这话,都齐齐愣了一下。
也不知是里正现在的模样太过威严还是什么,两家人竟还当真松开了手。于是大家的目光都齐齐看着举刀的那二人,想知道这二人到底是怎么将对方砍死的。
然而大家眼睛都不眨的等了许久,也没见那二人挥刀朝对方砍去。显然,里正这招反原理起作用了。
最后还是范氏先放下了刀,跪在里正面前抱着腿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道:“里正呀!您可一定要为小妇人做主啊!实在不是小妇人故意上门挑弄是非,而是钱婆子那恶妇欺人太甚!”说罢!她还将李小梅一把拉了过去,一起跪在了里正面前接着道:“里正,您瞧瞧,我媳妇不过是带着儿子回了趟娘家。结果,结果,呜呜……这恶妇不给这母子留口饭吃便算了,竟还将小梅的耳朵给打聋了。这让她以后带着孩子怎么活啊!小妇人实在气不过,这才带着媳妇来老李家要个说法。谁知刚到门口,这恶妇不让进门便罢!竟还教唆儿子儿媳拿来凶器,扬言要砍了小妇人。小妇人为护着儿媳不受伤害,这才抢了刀拼死反抗。否则,否则,哪里还能见到里正您来主持公道呀!”
范氏说的潸然泪下,好一个疼儿媳的好婆婆模样。
然只有李小梅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在范氏家的这一年多时间经历了怎样的非人对待和折磨。不过,她既然决定装聋,这个时候便什么话也不会说。倒也不是在帮范氏,而是她太恨钱婆子了,也想让钱婆子今日割出几两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