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森林,四下一片平静。
林子煞是诡异,枯木茂木交错,也没什么四季之分。只中有一处沼泽,乃是天然形成,名为嗜人沼泽,能迅速吞没活人。
一位长发女子却设了椅子,安逸坐于其中,似乎一点不怕沼泽威力。
突然一道黑影而来,迅雷不及掩耳,于沼泽旁停了脚步,“小姐,你吩咐属下的事,都办好了!”
男声浑厚而稳重,直到抬眼看到沼泽中的女子,才一惊,“小姐,那是.....嗜人沼泽......就连魔尊,也不敢踏足的!”
怪不得魔尊称小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原先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真是不假!
心头不免更多了一分敬意,只见女子横了一眼,他才马上低首,“属下多嘴了!”
见他慌了神,女子才一笑,“总是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杀你!”
说的明明是“不杀”,听来却比这沼泽更令人恐惧,他不由一颤,“属下多谢小姐仁慈!对了小姐,属下去杀那小偷时,从他家中搜到了这个!”
从袖中取出一只描金的茶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沼泽。一步不敢靠近,又不知该怎么把茶杯递给小姐,只能左右为难在一处。
忽得一道真气而来,眨眼间,手上的描金茶杯就到了女子手中。
借着月色细细端详一番,女子才噗嗤一笑,“就因为这描金茶杯,那帮女人就把我杀了?”
又听到“杀”字,男子再次一颤,赶忙应道,“是,因为这茶杯,是冷家的传家之宝。从太祖辈开始,就一代代传下,据说有什么特殊意义。那些贱人诬陷小姐偷窃,自然有由头欺负小姐!不过当初小姐也忒仁慈,她们如此冒犯,怎么不直接杀了她们?”
那早是三年前的事了,当初的冷沐真丝毫不通武艺,哪里杀的了她们?
而现在的冷沐真,早不是当初那个“死在贱人手中”的冷沐真了!如今的她,只是一位天外飞仙、从现代而来的女人!
打从来了这奇怪的古代,她就无心自己的身世。前几日要不是有人问起,她也不会派人打听,更不会知道原本这个身体的冤屈。
时过境迁,他竟还能查到当年凶手,真是难为他了!
想到这,只听冷沐真轻笑,“她们值得我动手吗?”
一句话问得男子一懵,随即也跟着一笑,“小姐尊贵、那帮贱人卑微,自然不值得小姐动手!但若魔尊知晓小姐冤屈,定然替小姐杀了她们!”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冷沐真浅言一句,方才的笑意煞时不见,“魔宫政务繁多,你不必给干爷爷平添忧愁。对了,冷家人都以为我死了么?”
这话问得奇怪,像是失忆般。男子一愣,不表露地乖乖回答,“回小姐的话,冷家人自然知晓小姐未死。只是他们以为小姐偷窃,觉得丢不起人,就将小姐安置在清心寺。”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穿越来时,自己在清心寺中。
说到这里,男子才问道,“对了小姐,您三年未回清心寺,如今他们都以为您失踪了。”
打从穿越过来,就被魔尊收了干孙女,带回魔宫传授武功。她一向对打打杀杀有兴趣,自然没心回清心寺。现在得了魔尊真传,早把清心寺忘得一干二净。直到今日提起,她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冷沐真明白地一点头,“那......冷家有派人寻我吗?”
男子略略一想,“小姐虽然是嫡系的嫡长女,可冷家人一直薄待小姐。但老太君并非如此,听说小姐失踪后,就派人寻了。小姐一直待在魔宫习武,所以此寻至今无果。”
冷沐真暗暗点头,看来那老太君挺有爱,对冷沐真也不错。
男子一顿,又继续道,“那皇帝始终是魔尊的阻碍,小姐要回冷家,替魔尊打探消息么?”
夜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虽是轻柔,却给人一种诡异之感,叫人不由警惕几分。
男子左右一视,不禁紧了紧眉,“小姐......”欲言又止,小姐的警觉性更高,不可能没看出周围的动静,自己便不必多言了。
两人就这么安静下来,只听北方隐约传来一语,煞是凶恶,“前头就是嗜人沼泽,就算你逃进去,也是死路一条!宁蝾,我劝你还是投降吧!”
“宁蝾?”冷沐真疑问一句。
男子忙答,“乃是宁国公的孙儿,宁世子,小姐又忘记了?小姐与宁世子的关系极好,他似乎受了难,小姐可要去救?”
话罢,又从北面传来一语,粗犷却带着一抹轻浮,“我劝你还是依了吧!”
宁蝾撑着剧痛的身子,倚着树干闷哼一声,“本世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受你这贼人的威胁!”
威胁二字,落入贼人耳中,顿时笑开一片,“哈哈哈!”
为首的贼人上前,露出胸前一大块胸毛。黝黑的皮肤,在黑夜映衬之下,更显黑炭气质。笑戛然而止,对着宁蝾指了一刀,“你现在武功尽失,还有什么可神气的?要么娶我妹妹,要么就葬身此处!”
话罢,马上有人接话,“堂主,难得他中毒受伤,咱们可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是啊是啊,再不逼着这小子就范,待到倪姑娘生产、名誉扫地,就来不及啦!”
听到这,宁蝾只觉可笑,“本世子都说过多遍了,那贱人的身孕,同本世子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本世子可是个记仇人,今日你惹了我,改日必当加倍还你!”
他的士气不弱,贼人头子的气势也不减一分,直接用他那粗犷的嗓音吼道,“娘的负心汉!月前是不是你睡了我妹妹?居然敢说无关?我豹刀派在朝中有势,信不信我叫人参你几本,直接端了你们宁国府?!”
看着贼人逼来的刀,宁蝾强忍下毒发的痛苦,不屑一笑,“既然有势,又何必趁人之危?豹刀派也不算混混一辈,竟干出这等混混事!你若有足够的底气,说那杂种是本世子的,就尽管去参本!本世子奉陪到底!”
“你!”贼人头子被惹得火气更猛,立时握紧手中大刀,直接向宁蝾砍去。
他杀的人虽不多,但手法极好,一向出手就是致命处!
夜色突然一黯,林子更是阴森恐怖。一股强大真气逼近,来势汹汹却不曾被人发觉。
一阵风拂过,只听得一阵刀剑之声,分外刺耳!
宁蝾睁眼之际,贼人手中已没了大刀。只见黑乎乎的地上,落着一片雪白的粉末,经月光照射,仿若还有大刀的气势,却没了砍人的本事!
几个贼人已经吓住,怔怔愣在原处,像是没了神智一般。
宁蝾也惊得不行,疑得看了贼人一眼,只听一旁冷沐真道,“他们被我点了穴道,三日之内都动弹不得了!”
惊得随声转去,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竟多了一位黄衣女子,“你是......”
冷沐真早已经戴上了面纱,不过那若隐若现的美貌,配上似水美眸,更让男子翩翩心动。她目空无人,只微微一笑,“我救了你,你不说声谢谢,反倒质问我?”
该死的莫殇,不是说关系极好么?怎么蒙了个面纱,就不认得她了?
宁蝾这才反应过来,向她一揖,“多谢姑娘相救。”
叶子碰撞之声作响,轻风之中留下冷沐真银铃般的笑声。一瞬,几个贼人的穴道就被解开,“刚刚我听到‘依’字,怪是有兴趣。这大男人依顺大男人的场面,我倒没见过。不如,你们现场表演表演?”
刚谢完就听这么几句,宁蝾顿时呆愣,敢情她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找乐子的!
贼人听了话,却也不敢前进一步,只惧惧看着冷沐真,小心一指,“你这娘们是何人?为何阻挠本大爷?!”
“就凭你,也算大爷?”冷沐真纤长玉指,轻轻滑过手中金簪,话未罢就出手一掌。金簪受了掌力,直入方才说话者胸膛,一击毙命!
那贼人还来不及惨叫,就倒在地上,一霎就化作灰烬。
贼人头子顿时颤音,“这.....这......化尸粉?!”
行家皆知,这种急速的化尸粉,是魔宫独有的,更是魔宫的象征。可魔宫从未有过女人,除了......看来这黄衣女子,就是魔尊的关门弟子——圣女!
惊愕之间,更多的还是恐惧。扭曲着黝黑的脸,警觉瞧了冷沐真一眼,又恨恨瞪了宁蝾一眼,才喊道,“撤!快撤!”
手下人忙跟着头子的步伐,没走几步,只听冷沐真嘲然一笑,“江湖声传,豹刀派再无称霸能力。先前我还不信,如今连你刀疤都如此落荒,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啊!”
士可杀不可辱!这小小魔女,居然敢诋毁豹刀派?!要知道十年前,豹刀派可是连胜各门各派,受江湖人人敬畏的!
几人立时顿足,刀疤转身之际已盛怒,“好一个狂妄之徒!”
冷沐真悠然,睨了他颤抖的双腿一眼,不禁失笑,“没想到豹刀派的堂主,竟是个怯懦之辈!罢了罢了,你不配我这狂妄之徒亲自动手,滚吧!”
也不知哪里来的杀念,刀疤一下握拳,趁着冷沐真不注意,如豹敏捷的身子般,直击她而去!
豹拳一出,宁蝾也跟着一惊。正要提醒,只见一道黑影落下,迅猛穿过刀疤手臂,随后便是刀疤惨绝人寰的叫声!
林中夜鸟腾飞,惊起一阵阵嗖嗖声。四下安静一阵,只剩刀疤的惨叫,一下刺痛贼人之耳!
反应过来时,刀疤已仰躺在地上,渐渐断了呼吸。而被黑影击中的右臂,已然与身体脱离......
如此触目惊心,吓得其他贼人落荒而逃。黑影正要追去,却听冷沐真一言,“不必追了!”
今日是月圆之夜,林子中常有猛兽出没。他们既然进了林子,就不可能活着出去!
黑影明白她的意思,随即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退下一刻,化尸粉轻轻洒下,刀疤的尸体再没了痕迹。
宁蝾的随从早被杀光,自身又中了剧毒,实在无法只身回府。
瞧着冷沐真要离开,才赶忙喊住她,“今日不幸,遭了贼人暗算,实在毒发得厉害。我乃宁国府世子,敢请姑娘解救,他日必当重谢!”
“他日?”冷沐真双眸含笑,“他日算什么数?今日救你、自然是今日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