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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虚荣

邵湘宇随着地铁站内的指示牌,很容易找到了银行的位置。

做规划的时候,设计师总会把属性相同的建筑物放在一起,形成一个功能块,譬如繁华的商业街上,银行附近必定有另外的银行,花旗、瑞士、汇丰等等,于此连成一片。

在中国地盘上的国际银行,总建得特有官僚味。气派的大门,清一色的大理石地面,巨柱撑起的厅堂威严壮阔……

而室内外的温度差最大程度上体现了建筑场所的档次高低。

邵湘宇理了理领口,回想起刚才地铁上的年轻人,自嘲地摇了摇头。

s城人那么多,方向感差的人大有所在,十个里面估计就有一个分不清左右;世界那么大,当年的转学生也没可能一直守在这个虚空浮华的城市,还如此巧合的让回国第一天的自己遇上。

所以,他很快否认了自己无来由的猜测。

由于来得早,邵湘宇不到一小时就办理好了外汇转账等相关手续。

他换了些现钱,在有储蓄及职业保证的情况下,又领了一张高额透支的国内信用卡。

中午,邵湘宇随性拐进附近一家欧式餐馆。

餐馆有意营造暧昧氛围,即使外头艳阳高照,里面却烛光袅袅,一片幽暗。

在内坐的大都是外国人,也多是情侣,连服务生都说一口非常流利的英语,这让邵湘宇有一种仍身在国外的错觉。

他坐上一把靠窗的高脚椅,点了一杯薄荷味鸡尾酒。

明明不是晚上,他也不需要扮演情场失意外出寻求艳遇的贵公子模样,喝鸡尾酒什么的,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

邵湘宇叹了口气,他清楚地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不经思索地做出这一系列举动。

十八岁高中毕业赴美名校,为了追寻上层社会的礼节和优雅,频繁跟身边的同学出入社交场所。那些人要不是非富即贵,就是太子千金。

年少的虚荣蒙蔽了他的双眼,有一年邵湘宇甚至爱上了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身上必穿价格上万的套装,酒场必点烈性的伏特加或白兰地,能在女士靠近的第一时间闻识出她们颈上的香水牌子,并且优雅地给予赞扬:“xx香水让你闻起来相当迷人,我能蘀您点一杯贝利酒么?”

……

虚幻的荣耀所带来的劣质光环以及幸福的假象,曾经的邵湘宇觉得一辈子过上这种日子便是人生的成功。

如果你有两三年强迫自己程式化地展示这些所谓的“高贵”与“地位”,那么做到邵湘宇这样的程度只是水到渠成。

直到走上社会,经历工作,遇到人外之人,看到天外之天,邵湘宇才恍然惊觉,曾经浮浅的自己有多深刻地误读了成功的含义。

而现在,身处自己成长的家乡,大下午的坐在异域风格餐馆里喝鸡尾酒,算什么?

邵湘宇会毫不留情地为自己的行为做总结:无可救药的习惯性装逼。

说实话,虚荣心普遍存在于所有国人,那是一种为了吸引他人注意力而表现出来的过分自尊心,或深或浅,在所难免。

也许正因为虚荣,邵湘宇每每想到小学同学,夏瞳、张跃川、赵旭沣等人的名字总会第一时间在他脑海中浮现。那是曾经班上的文娱委员,班长以及地铁上宣称自己是“金轮法王”的活跃分子。

这时,邵湘宇又在意起那个小小转学生来。

为什么记不得他?貌似不是因为他生来就毫无存在感,而是因为,他从来没在公众场合之下刻意表现过自己。

那个瘦瘦的安静男孩不高,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藏在长长的刘海下,邵湘宇甚至记不得他的模样。

当年男生理刺猬头是帅的象征,所以全校百分之七八十的男生都是同一个发型,清一色的小刺猬。

而余下的,自然是落伍的、不出众的、可忽略的。

小学班里排位置是按照学号来的,转学生顶蘀了一个留级生的学号,隔着走道坐在邵湘宇的左上角。他穿着一套不合身的校服,衬衫和外套都过大,裤脚还得卷几个道,不过还算干净。

宽大的衣服并不会体现他高大,反而把他衬得更加瘦弱了,细胳膊细腿的风吹即倒。

他最喜欢科学课,精神满满脊背挺直,而到了语文课就耷

拉着脑袋,脖子一摇一摇的打瞌睡。英语课他经常开小差,最常干的就是撕小纸条,耐心好到能把纸片撕成粉末状堆成一个小米堆。

一次上课英语老师穿了短裙,从他身边经过时裙摆带起了微风让纸沫子瞬间飞舞起来,在他的书桌上下了一场小小的雪,他两只手臂慌张地围在桌边,生怕纸沫飞跑……

回忆半晌,邵湘宇惊愕地发觉,除了对方的长相和名字,那些原以为模糊的细节竟然如此清晰生动!

不止如此,他甚至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如同春日的吉他曲,清脆而温暖。像在地铁上回忆儿时的秋游一样,就连灵魂,都忍不住要飞出身体,飘到远方去观望。

……

抿了口酒,邵湘宇翻出手机。

他们的小学是那个区最好的,连同初中和高中,都直接附属于全国名校f大。小学升初中,大部分同学都还在身边,包括那个转学生。

中考时,邵湘宇有保送本校的名额。别的学生在辛苦备考期间,他获得了与美国友谊高中的交流资格,三个月后回来,大家都已各奔四方,连同学会都开完了。

心中有些小遗憾,当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依稀记得那种焦躁的心情,当自己在f大附属高中的校园里见到那个人时,才平静下来。

邵湘宇确信他也是考到本校,但因为分在不同的班级而与他仅有几面之缘。

手指滑到“张跃川”的名字,这个小学时的班长在高考结束后去了首都,进的是国内高等教育首府。

毕业已十年,这是邵湘宇第一次拨打他的电话,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换掉号码——

“喂,您好,哪位?”

“请问是张跃川张先生么?”在不确定对方是否本人的情况下,邵湘宇向来很礼貌。

“是我,你是……?”

邵湘宇松下紧蹙的眉,道:“张跃川,我是邵湘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