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龙在这里暗骂人心不古,正想要自力更生,绞尽脑汁想办法上去。可自己动一下,沙子就快速的下落一次,这种绝望实在让人无法接受。元龙发狠,刚准备再试一次,就听到上面有人大叫:“不要乱动,抓住绳子。”
我操,有救了。元龙顾不上害羞刚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连忙伸手抓住了向导抛过来的绳子,紧紧的套在手腕上,绳子一紧,勒得手腕一阵生疼。不过现在顾不上这些,元龙看着向导将绳子在驼背上系好,连忙手臂用力,将自己从流沙里拉了出来。
出了流沙,站稳了脚跟,看着那个坑里的流沙呼呼的向下掉,一阵冷汗这才从他的背上流了下来。
“谢谢……谢谢……”元龙连声道谢,心中惭愧,刚才还以为这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大胡子向导要谋财害命呢,哪知道人家是跑过去拿绳子牵骆驼,自己是彻底的误会他了。大胡子不知道元龙刚才是怎么想的,他抹了一把黝黑的脸上的冷汗,庆幸的说道:“幸好你的声音够大,要不然我还真听不到。叫你就在路边解决,人偏要到这儿来,这里又没能娘们,你害羞个啥……”
元龙冷汗淋淋,也不敢反驳他,只是连声感谢。两人惊魂未定的在路边休息了好一会,这才跨上骆驼,继续西进。一个小时后,眼前的沙漠消失了,只剩下满眼的土堆和盐碱地。看着那些蜿蜒如龙的土堆,元龙知道已经进入罗布泊的雅丹地貌。
雅丹的本意也就是“陡壁的险峻小丘”,就是从那些土堆得名而来。罗布泊周围的雅丹地貌分成三种,以元龙看到的最为壮观,在古代的大地理学家郦道元所著的名著《水经注》里,这里被叫做龙城,就是因为这里有很多高达十几二十米、长达上百米的大土堆,象一条条巨龙一样,蜿蜒盘旋,将头伸向古代的罗布泊。
罗布泊又叫罗布淖尔,这个词本来是蒙古词,就是“多水汇集之湖”,几条河流流经沙漠,带着盐分注入到其中,长年累月的将这里变成了不能饮用的咸水,所以古代这里又叫盐泽,在《山海经》里叫“幼泽”。不过,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水,只有满眼的盐壳,到处都是看起来差不多的地形,长长的土堆象一条条灰白色的土龙一样挡在面前,呜呜的风声在耳边作响,脚下的砾石层踩得咯吱咯吱的。
元龙知道这就是唐三奘所说的沙河,也就是西游记上的流沙河,果真是“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地上无水草”,只不过现在是白天,只有“惊风拥沙,散如时雨”,却看不到“夜则妖魑举火,灿若繁星”。
两人骑着骆驼在一条条土堆中穿行,向导好象对这里很熟,他对那些看起来差不多的土堆也能分辨得清楚,一边走一边还给元龙讲些这里的传说故事,消解元龙一路的寂寞。元龙心里很着急,恨不得立刻飞到营盘子,根本没有心思听故事,神不守舍的骑在骆驼上打着盹。迷迷糊糊的,他好象已经看到了艾孜买提狞笑的看着于静,就象一头凶残的狼看着无助的羔羊。
“这里就是罗布泊了,你看那里的盐有多厚,不过,这里有很多地方是空的,要小心掉进去……”向导一边说,一边指着远处白花花的盐壳说道,也许是湖神怪他多嘴,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脚下咔嚓一声,骆驼打了个趔趄,身子一歪,已经将他给扔了下去。
元龙刚才听他说有空洞的时候已经留了神,小心的看着地面生怕掉到洞里去,没想到自己没掉进去,向导反而摔倒了,而且这下子好象摔得不轻,向导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象是死了一样。他连忙跳下骆驼,快步赶过去要看看向导的伤势,却见向导在向自己挤眉弄眼,他不由得一笑,这个大胡子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把戏。
“别过来……”向导一句话没喊完,他身下的一大块盐忽然发出一声脆响,裂成两块翘了起来,紧接着向导就向下掉去。元龙心中大惊,紧接着就看见那条裂缝直向自己脚下漫延过来,他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同时伸手抓住了向导甩过来的鞭子,大喝一声:“抓紧鞭子!”
元龙连退几步,看裂缝不在前伸,估计已经踩到了实地,这时鞭子已经绷得紧紧的,向导惊恐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快拉我上去。”
“好,你别着急,千万别松手。”随着一块块盐壳脱落,元龙看到了一个宽五十公分长两米左右的裂缝,裂缝里灰蒙蒙的,只听见向导的声音,恍惚能看到他的身影。
“你抓好,我拉你上来。”元龙找了个比较坚实的地方站好,双臂用力,将向导提了上来。向导刚露出两只手,头还没露出来,元龙就看到他伸出来的手里鞭子已经只剩下一个末梢,眼看着就要滑落。元龙连不及多想,一手握着鞭子,一手探出抓住向导的手腕,单臂用力将他拎出盐缝。
“妈呀,吓死我了!”向导脸色煞白,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头发里和肩上全是盐屑。他喘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声感谢元
龙。
元龙也被吓得不轻,他强笑道:“你不是救过我吗?我也救你一把,两下扯平了。”
向导苦笑了一声:“这趟生意跑得够呛,先是遇到白毛风,现在又差点掉到盐窟里去。真是见了鬼。”
元龙歉然说道:“你放心,到了目的地,我再补你些钱。”
“不用,不用。”向导连连摇头:“我既然接下了这笔生意,一切都认命。再说你开始给的钱就不少了,我不能再要你钱。”
“那……让你这么危险,实在不好意思。”元龙犹豫着说道,他不知道向导究竟是什么意思。向导笑了笑说道:“我们做向导的,本来就是拿命换钱,什么样的危险什么样的价格,就算是真有什么事,那也怨不得别人的。好了,我们休息一下,继续走吧。天不早了,我们要赶到楼兰才行。”
傍晚的时候,他们赶到了楼兰古城,遇到了一伙来楼兰玩的游客,他们正好想到沿着元龙他们来的路向东,于是两个向导就换了客人。元龙跟着另一个向导沿着孔雀河向西,他这是第二次沿着这条河向西,不禁有些感慨,本想着永远不再来,谁会想到没有一个月就又来了,真是造化弄人。
当晚他们在楼兰休息,元龙担心艾孜买提已经知道了海市蜃楼的事,连忙问了问向导,向导摇摇头说,这里没听说过有什么海市蜃楼的事,就是有,也得赶回到库尔勒才知道,这里没有电视也没能报纸,就算有也没办法知道。
元龙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也不多说了,反正一切都得到了营盘子再说,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身,下午的时候的时候,他赶到了营盘子。远远的看到悦来客栈的大旗,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连着走了四十多个小时,他终于到了目的地。
“巴吐尔?”元龙刚踏进客栈的门,萨比尔就惊讶的迎了上来,他将元龙带到后房,一边走一边说:“巴吐尔,你不是前天下午还在敦煌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这里,难道你是飞过来的吗?”
“我当然不是飞过来的,我是骑着骆驼过来的。”元龙笑了一声,他在萨比尔端过来的水盆里洗了脸,又吃了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和几块烤得金黄的羊腿肉,才算是有了底气。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正看见晴梦古丽惊喜的站在门口,扶着门框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艾孜买提脸上挂着笑,绕过晴梦古丽走进房来,施了个礼说道:“巴吐尔,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艾孜买提族长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呢?”元龙笑着打趣艾孜买提道。艾孜买提哈哈一笑,握住元龙的双臂说道:“见到亲爱的巴吐尔,我当然是开心了,不光是我开心,我想我们的赛尔慕更开心。好了,我不影响你们,今天天已经晚了,有事明天再说,今晚就让我们望眼欲穿的赛尔慕好好的跟巴吐尔聊一聊吧。”
元龙和萨比尔一起仰天大笑,他虽然着急着问于静的事情,可现在艾孜买提这么热情,想来还没有知道海市蜃楼的事,既然如此,他对自己这个巴吐尔必然还有一份敬畏之心,不至于对于静有什么刁难。
艾孜买提和萨比尔关上门出去了,晴梦古丽颤抖着扑进元龙的怀中,仰着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元龙:“巴吐尔,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我……”
“你怎么了?”元龙有些诧异,看到自己也不至于高兴到这个地步吧。
“你不在的时候,我差点送了命。”晴梦古丽抽泣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完整话。
“送命?”元龙吃了一惊,“还有人也对付你这个赛尔慕?”
“你不知道,现在的人已经不象以前那样对赛尔慕坚信不疑了。”晴梦古丽边哭边说,元龙总算是听出点东西。原来艾孜买提在库尔勒多年,虽然说不上什么科学思维,但对老人们说的那套神乎其神的东西也不象以前的人那样一点怀疑也没有。这次到营盘子来找宝藏,他就对晴梦古丽的赛尔慕的神力提出了质疑,他跟晴梦古丽说,既然你是赛尔慕,你就应该能找到宝藏,如果连宝藏都找不到,你这个赛尔慕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是傻子都知道他想说什么。晴梦古丽也想尽快找到宝藏来证明自己这个赛尔慕不是白给的,可惜在营盘子找了好几天,一点头绪也没有。这下子不光是艾孜买提对她有怀疑,就连其它人也开始置疑赛尔慕了。
元龙听了,不知道是替艾孜买提科学思维的觉醒感到高兴,还是应该为晴梦古丽的前途感到担忧。既然这种思想象种子一样发了芽,那以后再做神棍就不象以前一样容易。至于自己,好歹是个汉人,不用跟他们天天在一起,这件事一完,就可以拍拍屁股闪人。而晴梦古丽却是要和他们一辈子在一起的,那可有点麻烦。
不过他现在顾不上想这些,他先得弄清于静他们是怎么回事。晴梦古丽哭了一阵,心情也好了不少,听元龙问起,便说道:“那天我
们刚在城外发现了个小土堆,里面有些木条,上面还有字,大家都觉得可能是宝藏所在地。第二天就带着工具去挖,哪知道到那儿一看,他们四个人也在那儿挖,就起了冲突,阿哥就把他们绑起来了。阿哥看着那个女人……”晴梦古丽忽然停住了话,看着元龙不说话。
“哪个女人?艾孜买提怎么了?”元龙心里一阵紧张。
“阿哥看中了那个汉人女人,他想……想娶她,其它的人也要带回山里去。”晴梦古丽吞吞吐吐的说道。
“是吗?”元龙苦笑了一声,艾孜买提看上了于静,看来事情又有点麻烦。
“你带我去看看他们吧。”
“现在?”晴梦古丽犹豫了一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一红,连忙站起身来,带着元龙向外走。两人刚要出客栈,就被艾孜买提拦住了。元龙见他来得这么快,知道刚才是有人通风报信,心里一阵不快,不过于静在他手上,一时还不能跟他闹僵,只得强忍着不爽跟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们这么晚了还出去?”艾孜买提满面笑容的。
“巴吐尔要去看一下他的师姐。”晴梦古丽挺起胸脯,中气十足的说道。好象自从见了元龙,她的信心又回来了。
一见晴梦古丽正儿巴经的笑容,艾孜买提倒有些胆怯,他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天已经晚了,你们还是早点休息,明天再见也不迟。巴吐尔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元龙轻轻拍了拍手说道:“族长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办到。只是我师姐是个女人,早见到我就早放心,如果我到了这里还不去见她,恐怕以后见了面不太好交待。你也知道的,我们汉人的女子是很难对付的。”说着,故作无奈的苦笑了两声。
“哈哈哈,既然这么说,我再劝你可就是给你找麻烦了。”艾孜买提通情达理的笑起来,一副你的想法我理解的神态,“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去了,就让铁木尔陪你们去吧。”说着,也不等晴梦古丽说话,他招手叫过来一个高大的汉子吩咐了几句,那汉子应了一声,飞快的站在了元龙他们身前。
“侍候好巴吐尔,要是巴吐尔有什么不满意的,回来我扒了你的皮。”
“是,族长大人。”
元龙看着艾孜买提声色厉然的对铁木尔说话,一动不动,等他们说完,才跟着铁木尔出了客栈,向南走了二百多米路,到了一个大院子前停了下来。
这是个很宽敞的院子,从装饰来看,应该是个大户人家,只是好久没人住了,也不知道艾孜买提是怎么找到的。一进门,元龙就看见了十来个壮汉,一个个挎着刀,敞胸露怀,神情彪悍。他们一见铁木尔和晴梦古丽带着一个汉人走进来,都有些诧然,疑惑的互相看了一眼。铁木尔往旁边一让,对着领头的一个壮汉说道:“哈吾勒,这是巴吐尔,族长让我领他来看看那个汉人女子。”
“巴吐尔?”哈吾勒本来倨傲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他眯着两只大眼睛盯着元龙看了一会,才恭敬的施了个礼:“哈吾勒见过巴吐尔。”
“见过巴吐尔。”其余的人一起跟着施了个礼。
元龙一见有些发愣,他救援的看着晴梦古丽,晴梦古丽抿着嘴笑了,看着元龙的眼里充满了绵绵情意。她走到元龙身边,轻扬了一下手说道:“好了,你们赶快带巴吐尔去见那个汉人女子吧。”
“是,巴吐尔、赛尔慕请随我来。”哈吾勒高大的身躯弯着,侧着身子在前面领路。元龙见他步履稳重,身材虽然高大却不笨重,粗厚的手掌紧握着刀把,知道这个哈吾勒武功可能不弱,不然也做不了这十几个壮汉的头领。
“哈吾勒刚刚娶了热娜。”晴梦古丽凑在元龙耳边说道。
“热娜?”元龙愣了一会,他想不起来热娜是谁,只是隐约有个印象。
“就是送酒给你喝的那个。”
元龙这下子想起来了,在出了圣洞的那天晚上,他没有去参加篝火晚会,后来晴梦古丽来陪他,又有两个少女跟着来,其中一个圆脸的还带了一大坛子好酒,也不知道是用什么酿的,香得要人命,自己一不留神又喝醉了,第二天发现自己被那两个少女给办了。一想到这里,元龙有些害怕的看了看那个长得象狗熊的哈吾勒,要是他知道自己上了他的未婚妻,他会不会拿刀砍自己?
晴梦古丽见元龙一脸的担心,咯咯的笑起来,她凑在元龙耳边悄悄的说道:“哈吾勒是我们族里仅次于艾孜买提的勇士,要不因为你巴吐尔,热娜才不会有机会嫁给他呢。热娜第二天早上跟哈吾勒说把自己奉献给巴吐尔了,下午哈吾勒就带着大礼来提亲。”
“还有这种事?”元龙意外的睁大了眼睛,这什么风俗啊?不过,对自己这个巴吐乐来说还真不坏。他正在偷着乐,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臭小子,你看着我这样是不是很开心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