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平!”
就在蓝平仿佛置身于一片花的海洋,仿佛回到了五岁的时候,和母亲在墨门的众芳坪采摘鲜花的霎那间,林墨白的这一声如雷灌顶的喝声,将她从美梦当中惊醒了过来。回过神来的她,虽然心里有些不满美梦被绞碎,可是却知道方才若是自己被这琴声所惑,那么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把耳朵堵上。”林墨白对蓝平说道。他说着从自己的袖袋里拿出了一小撮的棉布,用刀一分为二,然后把耳朵给堵上了。蓝平也有样学样,同样用棉布把耳朵堵上了。
不过因为耳朵被堵上了,这两个人接下来用手势和眼神交流了。
林墨白把目光看向了琴音传过来的方向,蓝平马上会意了,两个人一起小心地往前走,此刻天空已经暗了下来。
走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两个人看到了一片宽敞的石崖,在石崖上有一个用木头搭建的亭,在亭里坐着两个人,而在亭外还有一个人。石崖的四周挂着红色的灯笼,这样的灯笼远远地看过去,显得格外的如血,让人不由觉得暴躁。
远远地看过去,林墨白和蓝平两个人都不作声,仔细地观察。木亭里坐着的两个人似乎是在对弈,而亭外坐着的人正在操琴,琴音就是那个人弹的。
“楚风!”林墨白远远地看着木亭里对弈的两个人当中,其中有一个人正是楚风,另外一个人林墨白不认识,可是对方一身红衣服让人觉得格外的不喜欢,尤其是他时不时还一脸冷笑地看着楚风。
蓝平想说什么,可是却被林墨白捂住了嘴巴。林墨白冲着蓝平瞪了一下眼睛,蓝平马上闭嘴了。
有一个传说,很多年前留下来的。相传,当年文侯一曲喝退了交趾十万蛮兵。并且,还让当时交趾领兵的将军当众自杀了。这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在夏国,关于文侯林青的神话传说不在少数,可是这个传说是那么多传说当中最不靠谱的一个。
可是林墨白却知道,许多传说之所以成为传说,那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百姓喜欢神话一个人,喜欢给自己找一个人一样的人崇拜,除了是精神上找到寄托之外,希望能够有这样一个神人来拯救自己之外,还有的是故事的加工和美化。
那个传说未必不是真的。比如说现在,这把扰人心绪的琴,所发出来的琴音。它应该就当你文侯在城头上用来对付十万蛮兵的那把琴吧!在民间传说,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心琴”。
有些人心智坚定,那摄人心智的琴声是很难扰乱他的心境的,可是每一个人的心中总有一个最为幼弱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这个人内心最大的破绽。若是找到这个破绽,那么这个摄人心智的琴音就可以趁虚而入。
楚风的心很坚定,可是并不是没有破绽。起码,白离就是他内心的一大破绽。
楚风手中的黑刚刚想要落下来,突然间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而且叫自己名字的人的声音还很熟悉,楚风不由转头过去,看着那个人的容貌,楚风不由呆住了。
“师……白离前辈!”楚风很想叫出那两个最为熟悉的字,可是一想到当日师父说过的话,他还是将那两个字吞回了肚里,换了一个词语,虽然是尊称,可是却让两个人的关系瞬间变得陌生了不少。
就在这一刹那间。楚风突然间发现自己跪在了地上。抬头一看,发现自己跪的正是一块被黑布包裹着的牌位,这是鹿门祖师爷的牌位。
而在自己不远的地方,正站着一股人,这个人就是楚风最为敬爱的师父白离。他一脸阴沉地看着楚风,冷冷地说道:“我要废了你的武功!”
“不要!”楚风大声地叫道。他想要站起身来,可是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原来自己被点穴了。
“不要?!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吗?”
“不要,不要!师父,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废了弟的武功,不要,不要……”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师父,弟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师让你阻止南平的十万大军伐夏,可是你做了什么?”
“那十万人马已经退了,弟已经让这十万人马退了!”
“你这孽徒!”白离说着就要举起手掌朝楚风的天灵盖拍过来,当下跪在地上的楚风大声地叫道:“不要,不要,不要……弟没有错,没有错……“
在远处的林墨白听到楚风本来在棋盘上对弈正如神的楚风,竟然站起来,又跪下去,一副惊恐大叫的样,当下马上明白了,这个心琴的摄魂的声音已经扰乱了楚风的心智,已经让楚风沉入他内心最为恐惧的地方去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林墨白当下想到,要知道木亭不远就是一片悬崖,从悬崖上摔下去,非死即伤。
林墨白想到了什么,他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支笛,当下就吹奏起了笛。
这笛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十分的清扬,一时间竟然也能够从这里传过去。他边吹着笛,边朝着石崖走过去。
很显然,林墨白的这首曲让弹琴人的琴音受到了影响。
一个激灵,楚风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竟然跪在了地上,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他看了一眼坐在棋盘对面的人,不由地冷笑说道:“真是好算计。”
“弹琴给阁下听的人不是我。而是琴公,你方才发生的一切和我可一点关系也没有。”棋盘对面的人一脸轻笑地说道:“赶紧下吧!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楚风看了一下旁边的倒立的沙漏,此时沙漏已经过半了。
“哼!”楚风狠狠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然后拿起了棋娄里的黑,落到了棋盘上。他要开始杀戮了。
因为有人已经惹得他不快了。
弹琴的人是一个古稀之年的老者,他听到了林墨白的笛声,不由抬头看了一下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少年,嘴角露出了笑意。
此刻他仿佛像是遇到了什么珍宝一般,露出了一脸的喜欢之色,可是他手指落在琴弦上的力度加了几分,速度也加了几分。
一时间竟然有着相互比拼琴音的嫌疑。
琴音越来越急促,就像是千军万马在冲锋陷阵的马蹄声一般,急急促促,拼命厮杀,竭尽全力的拼斗。一时间,这一股杀戮之音,将林墨白笛里的小桥流水般的笛声覆盖住了。而林墨白不由皱眉头,他当下就换了一首轻快的曲。
可是,这首轻快的曲,依然是没有办法抚平琴音当中的那厚厚的杀戮,而是被这股杀戮泯灭了,只有偶尔琴音低的时候,才能够听得到。
在棋盘面前坐着的楚风,听到这样的琴音,心中的杀戮之气更胜了。他手中的黑棋下得更快了。而在对面一直冷笑的人,也随着楚风越来越快的黑,脸色变得渐渐苍白起来。他那高挺的鼻尖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该死的,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白被对方逼得如此紧迫的?稍有妄动,黑便会像蛰伏多时的毒蛇一般扑上来,将白的咽喉咬住不放。抬眼看去,只见坐在棋盘对面的楚风此刻正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而他的手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两颗黑,乐此不疲地欣赏自己脸上惊慌失措的神色。
你别得意,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这一局,我不会让你赢的。
“啪!”地一声作响,白气势十足地落在棋盘上。 这一手就像锥一样在黑棋的包围圈上打了个洞,只要将这一手做活,局面便反转了过来。到时候,输的人就是你了!臭小!
“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吗?休想!”楚风如何看不出对方的意图,他当下冷笑地落下了手中的黑。
琴声越是急促,楚风的杀戮越是快速。
楚风看着棋盘,眼神变得格外的深邃,嘴角呈现出来的冷笑越来越冷,他知道白棋已经被逼到无路可走了,方才那手锥一样的白,反而让更多的白死在了黑棋的包围之下。白棋已经是四面楚歌了。
楚风没有急于要白棋的性命,就是故意地让对方体会一下垂死挣扎。
垂死挣扎只会增加痛苦而已,我喜欢看到你的痛苦。既然如此——“啪”黑落在白之侧,毫无意义的一手。冷眸中闪过一丝轻笑,就让我好好享受享受凌迟猎物的快感吧,可别太快死亡哦。
“啪”,“啪”,“啪”……
对手握紧了拳头,手指深深嵌入那双白嫩的手掌。混蛋!他把一刀两断的机会轻轻放过,然后牵着自己的鼻在死亡线上晃悠,利用自己不甘失败的心理,不断地将自己的白推入绝境,同时又给出一道生机,在企图抓住时却又发现陷入另一个绝境和另一道生机。以不断催折对手的自信、尊严为乐,这家伙的棋风只能用残忍来形容。自己越下下去,白棋越陷越多,到最后,可能全盘覆灭都有可能!
“我输了。”虽然很不甘心,可是他还是开口说了这一句,只为了保存最后的一丝尊严。作为男人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