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辉今年二十二岁,只上过小学的他从小就喜欢古惑仔类型的电影,幻想有朝一日能像那些黑帮老大一样打出男人的血性,收服一帮自己的小弟,坐拥四五条街后逢人就被称呼声大哥。
在左小辉小学毕业的时候,他顺从了自己父亲的意思进到了文新社。在那一天,左小辉看到了今生为之奋斗的目标,他看到了东哥。那时的杜亥东前后跟随二三十个小弟,煞是威风八面。在幼小的心里,左小辉觉得自己就是为混黑道而生的,而影响他的,是混混出身的父亲,左小辉的父亲是跟随杜亥东多年的马仔。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才十来岁的左小辉刚进到文新社后看到的不是那些热血澎湃的铜锣湾事件,而是整日的睡觉抽烟打牌泡妞,后来他才知道,杜亥东洗白了。不过一心认为自己能混到出人头地的左小辉并没有沮丧,而是很快的融入小混混当中,作为了文新社只领工资而没有任何付出的蛀虫之一。
时间这东西真的很**,那些什么什么坐在教室里的学生天天喊时间过得慢,但是左小辉一回首才发现如今十年已经过去。‘十年’,是一首他很喜欢的歌,但是左小辉不时在深夜回想自己的这十年,发现每天睡觉抽烟打牌泡妞外,剩下的便是等东哥发每一个月的工资,到那时,他们可以集体去嫖。
十年下来,左小辉的父亲没有指责他的儿子一句话,哪怕左小辉长至肩膀的金发,耳朵处四五个大洞吊着两个耳环,他父亲认为这才是一个混混该有的样子,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模样。
领了十年工资,十年比港城当年最低工资高两成的工资。但是这么久下来,左小辉发现自己还是买不起一件像样的衣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钱去拿了。不过管他呢,反正每一个月如行尸走肉的把工资领了就是,管它如何没的,管家里的那老头吃的是酸菜黑米,喝的是兑水白酒。
没了当初刚加入文新社的豪气向往,只求过一天算一天,左小辉这批人待在公司中唯一的用处就是起到另类保安的作用,这么多年下来,文新社只发生过一起盗窃事件,而那两个盗窃者被文新社的‘保安’请到一间狭小的房间做客两天,出来之时,一人死在了房间内,一人走在大街上由于精神恍惚而出了车祸。
这应该是一种不同于那些老家伙那年代的黑道,左小辉有时觉得这样的生活很不错,不愁吃不愁穿,没人敢看不起自——走在大街上别人都是惧怕自己的离得远远的。左小辉很看不起那些街头混混,没工资拿,还有天天风吹日晒,实在是没前途。
早上七点,周围写字楼的那些该死的白领他妈的抢钱啊,一大早扰人清梦的就来上班了。左小辉嘴里骂咧一声,港城如今天亮得早,有些公司实行的早七午三的上班模式,不是说睡不睡懒觉的问题,而是白领会生活。
下午三点下班之后就是到酒吧happy,然后深夜一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睡觉,早上七点于公司睡觉到十二点,再上班三个小时数着点数下班,很正常的工作生活模式。左小辉嘴里骂骂咧咧这些人比自己还要颓靡,不过心中又隐隐的有些羡慕。
‘乓!!’一阵玻璃破裂的声音突然在文新社大厅响起,还在小便着的左小辉一个激灵把尿直接撒在了裤子上,这声音真他妈的刺耳的紧,不过他还是慢条斯理的将裤子拉链拉好。不就是一声响声么,指不定是哪个傻逼还没睡醒撞到了玻璃门。不就是撒尿到了裤子之上么,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还真的不是两只手能数过来的。
舒爽一阵过来,从不冲厕所的左小辉破天荒竟然摁下了水龙头,待‘哗哗’流水声过后才晃悠悠的走出厕所。麻痹的,昨日连输十三把,把半个月的工资都都输进去了,左小辉觉得今日需要把昨天的钱给赢回来。
这是还没走到大厅的左小辉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自刚才明显的玻璃碎声之后,东西被砸碎的声音就没停止过,本来以为是那一个脑残金吃多的傻逼没事做一大早来个自创的摇滚,但是走出门之后,才发现这‘摇滚’竟然参杂着怒骂与痛苦呻吟声。
走过转角处的左小辉揉了揉双眼,把刚才撞到自己身上的不明物体推开,左小辉感觉自己手上变得粘稠,拿起一看,黑红的血浆!
这一幕大厅只要是玻璃的东西全部砸碎,而座椅花篮这些很是高档的摆设全部被砍成伤痕累累!大厅中站着密密麻麻黑压压一大片的年轻男子,他们手中拿着刀头处弯成钩的片刀!这是黑社会的铜锣湾事件!
左小辉在小时候觉得那些火拼场面很壮观很热血很男人,但是这一刻的他双腿不自觉的发抖,他怕!左小辉倒地之时看到的是一个神情冷漠的黑衣人拿着片刀向自己砍来
千陌洗得有些苍白感的平板鞋踩着满地的玻璃走进文新社,在这儿,已停止了一切砍砸,但是地面上痛苦呻吟的头发颜色各异的青年还淌着血。
“打电话让救护车把他们都拉走,别弄出人命。”千陌边走边说到,眼眸没有看向这群在他眼中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不能在自己手中死掉。
“这费用?”萧离现在手中经费还有点紧,治疗这些人用的开支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萧离本着能用公家的就用公家的原则开口向千陌问道。
谈话间千陌四人已经走到厅中件,在前方,是数十个穿着黑色但款式各异的T恤青年男子神色恭敬站在那儿,他们手中白晃晃的片刀已经垂下。
“这家公司以后就由给你们驻扎,过两天我把杜亥东的名字抹除,换上你萧离的名字。”千陌看到这群黑T恤男子有不少面孔面露苍白,不由摇了摇头。有狠劲,但是还差打磨。
萧离听后一惊,是的,是一惊!能让萧离动容的事情已经很难得,而让萧离一惊的唯有出乎他算计的举动,而千陌口中换上他萧离的名字,让他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千陌,你这是让我难做,既然你心里都有了猜测,那就不应该这样。”萧离走在千陌的旁边,与他一同审视面前这些由自己炼出来的打手,眼眸阴暗眸光交替的萧离把声音压得很低,对话,局限于他与千陌两人。
“在其位谋其政,你现在还在港城,还拿着我的工资,仅当为我经营一片产业,若有离开的一天把名字转到殷雄名下。”
千陌是有猜测,猜测的对象是萧离,但这不构成千陌不用他的理由。而千陌也没有要求萧离或许有一天站到自己对立面的时候把这产业转到自己名下,因为他不知道那时的自己能否回到港城。
在其位谋其政!
“知道了。”萧离眯眼过后再睁开时已经平静如常。
人性,真的不是东西,但人性,又是一个很**的东西,让人难以把握。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心,心性,或者人性。千陌不知道萧离此刻的心在想什么,但是他宁愿相信萧离能在最后为自己做点事,半年时间,千陌找不到人为自己统筹港城这一面,殷雄或许能为自己排忧,但是性格使然让殷雄从千陌的名单除名。
殷雄与赵秀沥并没有听到千陌萧离两人的低声交流,他们两人亦是有着自己的对话,说着这些人实在砸得不够彻底,看看,那些玻璃怎么还那么大块,如果让自己来砸的话,肯定变成只有指甲宽的碎块。
“老板好!”
在千陌审视完一遍这群脸上没有笑容,没有朝气,没有稳重的‘三没’年轻人之后,后者整齐划一的喊出了这三个字,但是声音没有震耳欲聋的响亮,而是为之相孛的低沉。
对于这些人来说,萧离仅为萧哥,他们知道面面前这个穿着便宜T恤泛白牛仔裤的同龄男子才是自己的唯一老板,是这人买下了自己!十万,二十万亦或别的数额,他们的命不值钱!
千陌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将些许浑浊的眼眸再次一一对上这数十号年轻的男孩,他们,还没成长为男人!
一一看去,不带丝毫欣赏与责备,不应丝毫赞许与轻视。千陌的眸,没有丝毫情绪,他所看之处,敢与之对视者很少很少,即使有,到最后依旧低下了头。
“你知道我看向你们时,我眼睛里看到的是什么?”千陌指向迎着自己目光对望最久的那生出不少杂乱胡茬的男子,模样顶多不过二十五岁。
被千陌问道话语的人是萧离从桥洞底下带出来的,买下他的命,只用了千陌一万块钱!附加条件是以后管吃管喝管住!
“不知道。”那男子回答得很随意,他不至于自己这老板怎么看自己,因为他的命已经不是自己的。
没有人有读心术,那些心理学不过是从一个人的神色动作语言从而推断出这人心理所想,而且局限于一些心理异常的人,对于一个思想正常的人来说心理学时准时扯淡。这男子看到的千陌宛如一滩平静的湖水,没有任何起伏,没有任何切入点。
“其实我也不知道。”千陌不是对这男子一个人说,而是这数十号年轻人说:“我不知道该把你们看成什么!行尸走肉?那是抬举你们!行尸走肉都比你们有用!”
话语带着讥诮,字字刺人,千陌嘴角扬起的弧度让人捉摸不透:“不过我需要的不是行尸走肉。现在,你们就是这家公司的保安,我会让你们每一个月领一个保安的双倍工资,五年之后,你们不想做了,我给你们自由,那狗屁的卖身让它见鬼去。现在,你们可知道在我眼中的你们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