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杀人,论chūn秋]
夜,寒如水。
后山的一处山巅,黑暗中隐藏了太多看不清的景sè。
是物是人?
衬衫鼓起,陆长歌出神的不知在看什么,是看不清的景sè还是天上散漫的幽云他不清楚。
今夜的老天似乎很喜欢chéng rén之美,张开巨手遮住了耀眼的星光。
冷厉的风侵蚀着陆长歌的身体,因此他在抖。
这是他为自己找的借口。
花擎天他没有找到,据说是跟西门不破出去了。
所以他只能把满肚子的疑问憋起来。
陆家到底在哪?是否已经灭亡?这个花家、西门家到底还是不是千年前的花家,西门家?
一连串剧烈膨胀的问题像是一根根银针刺向他的心脏。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陆长歌目光空洞,嘴唇颤抖着。
一直以来,他并不认为自己孤独,或者说,孤独又算什么?
可是今天他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哪怕他有着高绝的身手,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竟也会有夜半无人时的思乡情,尤其是当他想到这个花家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的花家时,思念、亲切的感情猛烈的冲击向他,直到将他的一切思绪彻底淹没。
不远处一棵树下,一道娇小纤瘦的身影,遥遥望着他孤寂的背影。
夜半刺骨的冷风让少女不禁浑身颤抖,身上的那件秋季外套形同虚设,可即便她被冻得脸sè苍白,那深情而担忧的目光也没有改变,始终紧紧盯着陆长歌。
“你怎么了?教官……你怎么了?”
少女是沈月月,她不清楚陆长歌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陆长歌身上忽然散发出的惆怅。
这惆怅是那么的浓,浓的让她颤抖,浓的让她担忧,更加浓的让她害怕。
“他怎么了?”
忽然,一个清脆而悠扬的声音惊醒了沈月月,来人也是一位女子,身姿窈窕,长发随风飞扬,脸上带着花纹面具,气质脱俗不群。
“我也不知道。”
沈月月匆忙应了声便身子颤抖着,继续紧盯着陆长歌,仿佛生怕一走神就失去了这个男人的踪迹一样。
看着沈月月神sè复杂而苍白的小脸,花泣月没来由的微微发怒,同是女人,她更加能感受到沈月月对陆长歌的痴情。
可这份痴情换来的竟是陆长歌的发呆,不闻不问。
“陆长歌,你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你没有看到自己的女人快要被冻死了吗?”
花泣月一声娇喝,绝sè身姿落于陆长歌身旁,衣裙轻摆,在月sè下美不胜收,可陆长歌却不会有欣赏的兴致。
“花擎天什么时候回来?”
几乎是条件反shè,陆长歌一见到花泣月第一时间就开口问道,匆忙的神sè让花泣月心里一惊。
陆长歌平时给人的感觉是淡然,对任何事情都成竹在胸,不急不躁。
可此时他的情绪明显很不稳定,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花擎天。
“这个我也不知道。”
似乎受到陆长歌情绪的感染,花泣月下意识的回答道,随即反应过来陆长歌居然还对沈月月不闻不问,当即不满的道“你看看你的女人,她快要被冻死了!”
“女人?”陆长歌一愣,顺着花泣月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不远处树下的沈月月,心中一暖,但缠绕着他的问题让他根本无法立刻离去,投向沈月月一个歉意的眼神,他又对花泣月认真的道“你们花家的祖先是谁?是不是江南人?”
尽管花泣月很不满陆长歌现在的表现,但看到他认真的神sè还有听到“江南人”三个人,还是回答道“是你妈告诉你的吗?没错花家先祖的确是江南人,叫做花满楼。”
“花满楼!”
轰隆!
瞬间,陆长歌犹如被雷电击中,这个花家竟然真的是花满楼的后人!
双眼豁然一挣,他抽吸着冷气急促的问道“那你知道陆家吗,陆小凤的后人还在吗?”
“陆小凤?”花泣月摇头道“不知道。陆家嘛……这个世上姓陆的很多,但我并不了解。”
闻言,陆长歌的身躯原地颤了颤,瞬间脸sè煞白,宛如失魂落魄一般。
他可以接受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却无法接受整个陆家的覆灭!
在他上一世,陆家很兴旺。
与西门吹雪和花满楼相比,他的爷爷陆小凤无疑是个多情而吸引女人的男人,所以当陆长歌定下陆家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三位夫人。
直到后来,陆长歌这一代,算上表兄弟姐妹,一共三十几人,再算上全家上下家丁丫鬟,夫人管家叔叔辈的,整个陆家人数将近两百!
在当时要远远超过花家跟西门家的规模。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兴旺的家族竟然……没了!?
这一瞬间,陆长歌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掏空了,空荡荡的。
如果没有花家、西门家,他还会认为这两个世界或许并能构成一段历史,但花家与西门家的昌盛不休让他认清了现实。
陆家竟然没了……
陆长歌的样子吓了花泣月一跳,她似乎有些清楚沈月月在担心什么了,今天的陆长歌无疑非常反常。
“你是要找那个陆小凤吗?我可以帮你找找,还有陆家……你知道他们的特征吗?比如说样貌,或是家族是做什么的等等。”
花泣月连忙问道。
陆长歌没有再说话,眼中没有聚焦,无力的摇了摇头,身影一闪便落在了沈月月的身边,搂紧这个关怀自己的少女,他只留给花泣月一个痛彻心扉的背影。
一路走去,陆长歌就这么搂着沈月月,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此刻自己是什么感觉。
心痛吗?
很痛!
但更多的是不解。
一个千年前的大家族就这么没了,这其中必然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可让他更加不解的是,如果陆家遭逢大难,花家和西门家没有理由会袖手旁观。
三家一直都是同仇敌忾,花家和西门家根本不可能坐视陆家的灭亡!
可陆家……现在的确不存在了。
不,或许还在,但已经不为人知了,也就是落魄了。
但这一点也说不通,哪怕陆家在落魄,有花家和西门家这样两个强势的世交存在,即便陆家想要落魄也难如登天!
那陆家到底哪去了?如果灭亡了,又是因为什么!?难道是花家和西门家对陆家见死不救?
陆长歌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头要炸开了,心中的“棋盘”轰然炸碎。
“教官……教官你怎么了?”沈月月双手用力挽着陆长歌,苍白的脸上惊现出一抹恐惧之sè。
陆长歌的嘴角竟然在溢血。
“我……没事。”陆长歌没有理会嘴边的血迹,强自一笑却忽然一口鲜血喷吐了出来,而后双眼一黑,眼前天旋地转,唯有耳边有着两个女人惊恐万分的声音急促响起。
……
气郁昏迷对一个武者来说可大可小,陆长歌在第二天便清醒过来,即刻有些虚弱的让沈月月对外宣称自己开始闭关,任何人他都不想见,他有着太多的沉重需要消化。
然而陆长歌闭关了,这对于花家的高层来说却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尤其是诸位长老从花泣月口中得知陆长歌居然受伤了。
那这么闭关的意义已然被众人定xìng为疗伤。
“我当初就说了,他根本不想给花家出力,你们非要把他排进三个代表席位里,现在怎么样?我没说错?”
会议室里,一个长老怒气冲冲的拍着桌子“他怎么可能突然受伤?这里是花家!他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受伤?这分明就是敷衍!”
“我同意。”又一个长老皱眉说道,同时他深深看向了脸sè微沉的大长老“其实我一直觉得指望一个心根本不在花家的人来帮助花家这是不现实的,当然,我也理解大长老的用心良苦,可这个人……唉,终究还是外人,信不得。”
这番话算是谁都不得罪,也给了花承一个台阶下,花承微微点头,道“陆长歌这个人,我错看了他,原以为他即便再讨厌花家,但骨子里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惜……算了我不说他了,说说正事。”
“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花兰顶上去。花牧,你不是答应让花兰跟两家代表一个比试的机会吗?正好就可以免了,直接让花兰顶替陆长歌。”
“早就应该用花兰了,毕竟是我们花家的嫡系,知根知底,实力也不弱,而且花家的生死怎么能握在外人手里。”
“对,大长老说的是,事到如今,还是自家人靠得住。”
“大长老这一手很妙啊,之前花兰把事情搞得很大,许多小辈对我们可是颇有怨言,此举正可以安定人心。”
许多长老纷纷表态,几乎要一致通过,而这时花牧站了起来,这个势力的老头深深皱着眉头,对着花承道“大武会现在还没有开始,陆长歌会不会参加,我们现在下定义还为时尚早?”
“还早!?”一个长老怒目而起,大声喝道“花牧,你的脑子坏了吗?还有三天大武会就开始了!其余六家的人却一个没来,他们分明都是说好的,要一起来,以势压人!”
“是啊,现在的情势与以往不同,从这次形势上看往常中立的南宫、东方、黄三家似乎很看好周、刘、王三家的行动,他们还没有到一定是被周家联盟许下了利益,为他们助势,我们早点把参会人选确定下来,也好稳定人心。”
一个长老说道。
花牧叹了口气,还要说话,可花承却一摆手,有了决定“家族存亡大事已经迫在眉睫,陆长歌无论是真伤还是假伤都说明了他不能或不愿为花家出力的现实,我们要认清局面,花牧,不要再说了,让花兰顶替陆长歌。”
“老八说的对,花家的生死不应握在外人手里。”
花承的话音很淡,却透着深深的失望与一丝丝的悲凉,在他眼里的陆长歌已经主动断绝了与花家的牵绊。
如果这次陆长歌不会出手相助,那么花家的局面会如何……或许,他已经做好了某种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