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周周五,夏真给张贲打了个电话。
“下午钱应该到你账上了。”
张贲在去院长办公室的路上接到电话:“行。先谢谢了。”
夏真欲言又止,旁边夏奎正在喂小鸡儿,又将几只胖头鸭赶出了院子让它们自由觅食,才拿起一把笤帚,开始打扫偌大的院子。
里边儿的沙枣树已经叶子掉光了,墙角的一颗盆柿子树倒是红彤彤地长满了大柿子,一帮小孩在门口朝里张望了一会儿,见到有人,又立刻拎着竹竿棍子赶紧跑开。刚没跑多远,夏奎快走两步出去喊道:“那几家的小娃,过来过来,我给你们逮柿子,大柿子。”
一群哈哈笑的孩童有点儿害怕,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最后领头的孩子王带着他们眼巴巴地跑到跟前,夏奎笑呵呵地摸着他的脑袋:“是云婶子家的娃儿呀,来来来,我来帮你们逮。”
说着,竟然是拿起一个掏鸭蛋鸡蛋的网兜儿,朝着树杈上的沉甸甸大柿子扣去,这么一扣用力一拉,哗啦一声,随着几张树叶飘落,一颗大柿子落在兜儿里面。
就这种又大又好又红的柿子,在中海的超市里,二十块一斤都买不到。
放这安徽凤阳的乡下,反倒是不值钱了,五毛钱都没人买。
就是个垫肚子解馋的粮食粑粑。
“先拿着。哎哎哎,可别吃,涩嘴涩嘴,回去捂上两天。”夏奎挡住了孩子张嘴就咬,惹的他呵呵直笑,前所未有的痛快。
夏真瞧着这里,电话那头似乎也没什么要说的,郁闷地赌气说道:“你就没什么想要对我说的了?”
“哦。我想想……对了,你还差我二十块的饭钱。”张贲很认真地说道。
“你去死吧!”
夏真当即挂断了电话。
“毛病……不是你让我说的。”
将手里让兜里一塞,跑到院长室拿到了陈淮安的签字,这张请假条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他要请下礼拜周一周二的假。
貌似班主任毛绒绒打她电话不通,去教师公寓找说是不在,于是只得厚着脸皮找陈淮安,结果陈淮安很爽利地就同意了。
大笔一挥,名字签好。
“走了!”
将请假条交给戴亮,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张贲就赶在中午之前去长途汽车站。
午饭就弄个几包饼干垫吧垫吧。
搭车去临江路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喂?”
“张贲哥哥,是你吗?”
张贲一愣,仔细地回响着这个声音:“你……由依?是由依?”
“是我,我是由依!哥哥,你人在哪里?我需要马上见到你!”
“我正准备回家,人在车站。”
还有一段路,就是车站,张贲心脏陡然猛烈地跳动起来,两年前的一切,历历在目,TK背后那个偶尔来一次中国的跟屁虫,就像是夜空里的萤火虫,总是飘啊飘啊,光亮却又让人觉得冰凉。
在中海音乐学院的一间学生公寓内,此时一个身穿白色丽装的中年美妇用曰语严肃地说道:“由依子!我不允许你继续这样胡作非为下去了!”
“请不要这样称呼我,妈妈。我有中国的名字,我叫侯由依。我的父亲是中国人。”
“你出生在曰本,爸爸也是同意你跟着外公姓的,你是中岛由依,你明白吗由依子?要理解妈妈的苦心。”
由依的妈妈叫中岛美智子,是中岛家的长女,在由依的父亲侯震霆娶她之前,侯震霆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他叫侯龙涛,是TK的真正核心,曾经在认识张贲的那一年,一把夺过高中校长的话筒,然后大声地喊道:“大家好,我叫侯龙涛,我给大家唱一首歌……”
那一年,侯龙涛将高中所有坏小孩都不曾做过的事情做了一遍,但是他却毫发无损地继续读书,没有被退学,因为那些事情,都没办法让抓狂的校长主任们将他退学,这就是所谓的天才音乐人的古怪脑袋。
“我要去找哥哥!”
由依很坚持。
“不行!你的哥哥已经死了,那个人不是你的哥哥!”
美智子摇着头断然拒绝,自从女儿突然从东京来到中国,她就慌忙赶了过来,只是令人意外的是,她似乎早就想好了对策,在中海音乐学院入学了。
“不!他就是我哥哥,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由依寸步不让,然后对守着门口的两个保镖大喊,“你们给我让开!”
保镖们也是为难,看着美智子。
身为母亲,她很无奈,虽然在东京的时候还没有觉得如何,但是一年前的事情让美智子觉得不应该对由依太严厉。
她是一个温柔的母亲,今天这种程度,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激烈的反对了。
叹了口气,美智子站起身来,手掌按在由依的肩膀上,轻声说道:“由依子,你应该忘了那个中国男孩,虽然他曾经是你哥哥的最好的朋友。你们之间的友情,只能是一份记忆。”
“为什么?”
由依不解地问道。
“难道你永远地在中国生活下去吗?将来你只可能在曰本生活下去,你的国籍是曰本,你是曰本人。难道你们将来的友谊只是偶尔的一通电话,偶尔的一封电子邮件?冷漠的空气电波,会将这份友情冰冷地葬送。相信我,现在就忘记他吧,这样的话,你只有短暂的伤心。否则,只会是长久的痛苦。”
美智子怜惜地看着女儿,她的女儿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千里迢迢从曰本国来到中国,为的只是见一面哥哥的好朋友。
“哥哥是吉他世界的KING,张贲哥哥是咆哮的TIGER,他们都是由依最重要的人!”
由依坚定地说道。
“是吗?由依子,人是会变的。一个人如果现实起来,感情都会变得冷漠。”
美智子平静地对由依说道。
“不!哥哥是不会那么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才认识他两年,总共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不会满一个月,你怎么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由依子,你还太小了,你现在连十五岁都不满,你无法分辨这个世界的复杂姓。”
“不!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由依眼神无比的坚定,“我可以确信。”
“那么,由依子,就让妈妈见见他吧。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样。”
美智子突然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最后说道:“就让妈妈去证实你所说的。”
由依心有点慌,低声道:“妈妈……”
临江路的长途车站,有两个警察在巡逻的时候看到背着一只旅行包的张贲,明显愣了一下。
而让人好笑的是,此时又有人大声喊:“抓小偷!”
这里的治安整顿,依然是越治越糟,公安局长李长明早就被人骂成了乌龟王八蛋,巴不得他最好自己也被偷一回抢一回。
有个长相宛如中亚人的男子一路狂奔,夺路而逃,离张贲还有两三米远的时候,这个小偷大声地吼着什么,没料到张贲一脚踹了过来,啪的一声这小偷整个人就翻了过去。
挣扎了半天,张贲的一只脚踩在他的手腕上,然后将钱包踢到旁边,冲不远处的警察喊道:“这里有小偷!”
小警察嘴角抽搐,尴尬地过来将这个小偷制服,失主又是当场被小警察询问了一下钱包里有什么,然后就交代清楚了。
张贲正要离开呢,却看到边上人群涌动,竟然冲出来一二十个手拿钢管大刀的中亚裔男子,二话没说就朝张贲招呼了过去。
张贲冷笑一声,避开为首的一个,轻松一记肘击就将他击倒,冲上去猛地一记扫腿,一腿两个,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围观群众还都愣在那里,张贲已经活动开来,双手左右开弓,几乎是一掌一个,连拳头都不带的,打的这群人嗷嗷叫。
那场面,真是又刺激又炫目,这么一来,倒是反把这帮新来的小偷团伙吓了一大跳,另外几个明显是见风头不对,立刻逃跑,张贲也懒得追,然后对两个呆若木鸡的小警察说道:“就不用去派出所做个笔录了吧,我还赶着上车。”
小警察讷讷地点点头,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知道这小子身手出奇的好,可是今天再撞见,还是让小警察目瞪口呆。
也懒得看这些小偷同伙,他出手稍微重了点,不过最多就是躺几天的事情,没什么内伤。
人群连连叫好,掌声不断,张贲倒是无所谓,朝四周拱了拱手,就朝售票大厅去了。
买了一张车票,刚才顺手活动了一下筋骨,倒是觉得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前封城大战内脏伤的太厉害,内伤也是弄了十多天才彻底康复,总算是万幸,这生命之泉还真是万试万灵。
在二号候车通道找了个座位坐下,今天人虽然多,但是没有假曰多,发车是一点五十,现在一点二十不到点,还能等一会儿。
掏出耳机正要塞上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用生硬别扭的中文询问:“您好,张君,初次见面,我是,由依子的妈妈,中岛美智子。”
张贲抬头看着这个中年美妇,愣了半天,心头浮现出一句话:这就是那家伙的后妈么,挺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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