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你能给我们表演一下你的武术吗?只要稍微演示一些基本的招式就可以了。”李浩道。
“好。”吴越站了起来,他稍微退后了几步,准备表演一套南拳,这里的空间虽然不够大,但只要他不使用那些腾挪移跳的大跨度的动作应该够用了。
也许武术真是他的强项,李浩从他的眼神里面,可以看得出来他浓浓的自信心,虽然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的膝盖曾经受过伤,但再怎么说烂船也有三斤钉不是,一些基本的动作,他还是手到擒来的,根本不用怎么去思考,一招一式,标准而有气势,尤其是他一打起拳来的时候,整个人好像是变了一个样似的,脸上不苟言笑,但却带给了人一种武者的霸气,镜头感十分的强,给了老李一个惊喜。
其实他在以前的比赛当中,对于他们这些运动员来说,除了打拳之外,还需要随时保持着动作的美感,虽然他们不是演员,也不曾拍过电影,但两者却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地方。
“好了,你可以停下来了。”李浩道,他在身手的方面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现在需要的是试镜,李浩让工作人员带他去换衣间里面,换上了一套莫世秋这个角色的衣服出来。
之前本穿了一身破旧运动服来应征角色的吴越,让李浩还看不出什么来,但这次,当他换了一身古装并画好妆出来的时候,让李浩的眼前为之一亮,只见他一副高高瘦瘦的样子,脸上不笑的时候,满身的正气,两边的脸颊凹陷了下去,下巴尖尖的,有一种执拗的气质,已经跟莫世秋的原型很像了。
可惜的是,现在只是试镜,李浩无法看到他光头的样子,有些遗憾,这个角色在拍摄的时候,需要将自己的头发全部都剃掉,一根不剩,老李是不会允许对方带着头套那种道具来出演电影的,要么剃光头,要么滚蛋,就这么简单,不管是男女演员,名气大小都是一视同仁。
老李挠了挠自己的头,怎么看他头上的头发就怎么不顺眼的,他干脆对他实话实说道:“吴越先生,我不妨坦白的告诉你听,你的外形与身手都十分符合这个角色的要求,但这个角色是一个和尚,所以需要演员剃光自己的头发,你现在满头的头发,我看不出效果来,所以……”
李浩的话没有说完,吴越就忐忑的道:“李导演,我现在就可以去将头发给剃了,你看这样行不?”
李浩楞了一下,然后看着他,表情复杂的道:“可以是可以,但这件事,我得先和你说明白,吴先生。你就算是将自己的头发全都剃掉了,我也不一定能够保证这个角色就非你莫属了,我还得看过你在镜头前的效果才能够决定,也许你会成功,也许你会失败,我不能够向你保证什么,我的话,你明白吗?”
“我懂的,我懂得,李导演,哪怕今天我试镜失败了,我也不会怪你的。”吴越自然听得懂李浩在说什么,他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他不符合他对这个角色的要求的话,他的头发就算是白剃了,对方不会负责。
对于吴越来说,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都会拼命的牢牢的抓住,更别说是牺牲自己的一头头发了,他连想都没有多想,而是直接进入化妆间,让发型师帮他将头上的头发全都剃掉了。
没多久后,他就从化妆间走了出来,他刚一出现,就立刻吸引住了李浩的目光,让他心里忍不住暗暗叫好:“像!是在是太像了,简直就跟他自己脑海中的莫世秋的原型一模一样,身高适合、外形适合、年纪适合、人长得不会太俊,但又有自己的个人特色,不会掩盖住主角的光芒,却又让人过目难忘,非常不错。”
“阿乐,帮他试一下镜我看看。”李浩吩咐掌镜的摄影师道。
“好的,老板。”
阿乐一脸的大胡子,他对着吴越招招手道:“那个谁谁谁,你过来这里的位置不要动,等下我让你做什么动作,你就做什么动作,知道吗?”
吴越赶紧一路小跑过来,站在镜头的前面一动不动,听出摄影师的吩咐,而李浩则在监控器后面看着,阿乐让他做了几个不同的动作,正面、侧面、后面的都转动了一下,李浩在监控器上面感觉他还不错,虽然表情很僵硬,但对于一个没有拍过电影的新兵来说,算是过得去了,他当即拍板道,把这个莫世秋的角色就交给他了。
“恭喜你,吴越先生,你成功了,你获得了这个角色。”丁小美做为艺人总监,第一个过来恭喜他,后面的签约的事情就是她的分内事了。
老李站了起来神了个懒腰,恭喜了他一下,然后离开了这里,最后的一位演员已经找到了,他也放下了自己心中的大石头来,这意味着,这部电影的开拍已经可以提上日程了。
在试镜结束后,李浩离开了工作室,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去休息,今天忙了一天,试镜了上百位的应征者,让他的眼睛都快花了,他现在已经不住在工作室里面,而是在外面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购买了一栋带花园的别墅作为自己的家,以便以后王祖娴过来住。
吴越一从李浩的工作室出来,便忍不住向天空挥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没想到在几百人的应征者里面,他一位没演过戏的新人竟然成功的胜出了,让他好像回到了当年他夺取了世界武术锦标赛的那一天,发现这世界是多么的美好。
他兴奋过后,突然很想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与自己的妻子来分享,他赶紧跑到路边招来了一辆出租车往某个医院行驶过去,这也是他这几年第一次坐出租车,自从他的妻子患上了严重的肾病后,他为了给妻子省出钱来治病,他就没有再坐过出租车,要不是他今天应征成功了,他也不舍得出钱去坐出租车。
他虽然曾经贵为世界冠军,但他的冠军与一般的运动员有所不同,武术现在已经逐渐在这个世界上没落了,就算他当年曾经赢得了世界冠军,其实他也没有获得多少的奖金,加起来还不够十万块人民币,当年他的膝盖在受伤的时候,曾经动过一次大手术,那点奖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积蓄。
自从他受伤退役后,国家每个月只是补贴他三百块钱,这点钱连买菜的钱都不够,更别说是生活了,尤其是这几年来,他的妻子又不幸的患上了肾病,每个月都需要钱来做透析和购买昂贵的进口药来维持生命,家里早已经是债台高筑了,前几年,他也去找过几次以前的队领导,想要他们帮自己安排一份工作来维持生活,但对方却一拖再拖,拖了好几年了也没见得到什么回复,后来他也就死心了,干脆放下自己的自尊心,在街头卖起艺来。
“阿丽……阿丽……”吴越一进病房就兴奋的叫着自己妻子的名字来。
“咳咳咳……阿越,怎么了?今天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兴奋呀?”他的妻子咳嗽了几声,拼命的挤出自己的笑容来问道。
最近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需要做透析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其实她早已经在透支着自己的生命力,每一天都活得很辛苦,她已经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了,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撑多久,可是她却不能在他的面前露出任何悲观的情绪来,不然的话,阿越他会奔溃的。
她知道,家里其实一早已经债台高筑了,能借的都借了,家里已经一贫如洗,甚至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丈夫也日渐的憔悴,如果再这样拖下去的话,阿越迟早会被她的病给拖垮,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阿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成功了。”吴越跑过去,一把搂住病床上的妻子激动的道。
“什么事让你怎么开心啊?”阿丽看着笑的像个孩子似的丈夫,也为他高兴道。
“阿丽,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们以后有钱治病了。”阿越激动不已。
“什么成功了,让你怎么高兴?”阿丽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突然听到他的最后一句以后有钱治病的话,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起来,她想到一个不好的念头,着急地道:“阿越,你可不能去干犯法的事,知道吗?”
“不是不是,怎么会呢,是我应征成功了,我成功了。”吴越高兴得连脑袋都浆糊了,完全忘记了他的妻子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高兴了好半天后,他才一拍自己的脑袋,暗道自己真是个笨蛋,阿丽还不知道这件事呢,赶紧给她解释道:“是这样的,大导演李浩最近不是要开拍一部新电影吗?他在对外公开招聘一位会武术基础的演员,我想到自己也有些武术基础,就打算去试一试,碰碰运气,你猜怎么着了?”
“你成功了?”阿丽也激动的道,为自己丈夫能有这个机会感到高兴。
“嗯!”阿越点点头,握住拳头挥动了一下道:“是的,我成功了,阿丽,你不知道啊!在现场可是有大好几百人在排队应征呢,结果就我一个人成功了。”
“那真是太好了,阿越,你一定要好好干,知道吗?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导演跟你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耍脾气。”阿丽高兴的也不忘记嘱咐他道。
“嗯嗯嗯,我晓得的,你放心吧,哪怕就算是导演他打我骂我,我保证也不还嘴,不还手。”吴越连忙点着头保证道。
“傻瓜,你只要好好的按照要求去做,人家一个大导演怎么会打你呢!”阿丽扑哧的笑了一下,心疼的摸了一下吴越那瘦削的脸颊。
“呵呵呵……”吴越傻兮兮的笑着,他拿起一个橘子来,剥了皮一片片的喂到阿丽的嘴里面,脑海中在幻想着未来美好的生活,只要再熬一段时间,等他拍完了这部电影后,他就有钱了,然后他就可以给阿丽治病了,等阿丽的病好了,他就打算跟她商量一下,要上一个孩子,然后家就完整了。
他一边喂一边对妻子道:“阿丽,等我拍完这部电影后,我们就有钱了,到时候,我们就想办法给你换个肾,等你的病好了后,我们就生一个大胖儿子,你说好不好……对了,你说我们的儿子以后叫什么名字好呢?”
阿丽连橘子和眼泪一起吞了下去,甜中带着苦涩,她点着头道:“好……好……我们就生个大胖儿子……”
“阿越,我想去一下厕所。你自己先坐一会。”阿丽拿起一片橘子来放进他的嘴巴里,对他笑了一下,虽然她的脸色发白,但却笑容如花。
“要不要我扶你去?”吴越赶紧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橘子,站了起来道。
“不用了,我又不是走不动,我去女厕所,你一个大男人跟着进去像什么话。”阿丽拉他坐了下来,然后自己从床上下来,穿好拖鞋,走了出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丈夫,对他微笑了一下,示意他不用担心她。
她一转身,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让自己发不出声音来,脸上的眼泪不停的流下来,她脚步加快,一路小跑进到了女厕所的单间里面,咣当的一声,把厕所的门给死死的关上来,然后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嘴巴,滔滔的大哭了起来,热泪从她的手指缝隙中渗了出来。
时间回到三天前,她面对着自己和主治医生之间的一番对话,让她历历在目。
“吴太太……很遗憾,你的肾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后期,现在就算是找到合适的肾源来替换上去,时间也太晚了,按照我们目前的医疗技术来说……治愈的希望基本为零,我希望你能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医生……”阿丽低着头,这一天,她早已经有了预料,只是想不到会来的这么快,以前,每次发病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死死的咬牙忍住,尽量不让自己的丈夫知道,所以每一次她都会骗他,“阿越,没事的,没事的,我过一晚就好了,不用去医院,不用去医院。”
因为她知道那些昂贵的医疗费用,她和他根本支撑不起来,家里能变卖的东西早已经变卖了,能借钱的亲戚都借过了,他们实在是住不起医院,每次痛的她受不了的时候,她就去偷偷的买上一点止痛片来用一下,但最后一次发病的时候,她再也熬不住那种剔骨一般的痛楚,昏倒了过去,吴越才送她进了医院。
“医生……那我还能够活多长的时间。”阿丽抬起了问医生道。
“情况不容乐观,好点的话,大概6个月时间,差一点的话最多只有3个月的时间。”医生冰冷的话语让她的心跌到了谷底。
“谢谢你,医生。”阿丽抹了一下眼泪,突然对着医生跪了下来,恳求他道:“医生,我想求你一件事,你不要把实情告诉我的丈夫好吗?我不想他失去希望,我想和他开开心心的走完这几个月的时间,我求你了医生……”
“你快起来……你快起来……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不过,你要自愿与我们医院签订一份证明书,你知道的,我们医院的规矩……”
医生虽然也很同情他们的遭遇,但是现在频出的医闹事故让他们也怕了,要是事后他的丈夫不能理解的话,闹了起来,让他们的医院也头疼,现在能够答应她的要求,已经算是破例了。
“没问题,医生,我签,我愿意签。”阿丽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呜呜呜……”一阵阵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女厕所里面传了出来,外面的阳光灿烂,有一群白鸽从医院的屋顶上飞了起来。
不久后,阿丽从厕所间走了出来,在洗手台上,用双手捧了一点水,洗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水珠后,对着镜子笑了一下,保持着自己的笑容,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病房中。
两人在病房中难得享受着这温馨幸福的一刻,今天他不用再出去卖艺,所以他想在拍戏之前多陪一陪自己的妻子,他们就好像是一对新婚的夫妻似的,在吃饭的时候,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时而相视微笑,平凡而不离不弃的爱情,才是人类永恒而伟大的宝贵情感。
“阿丽,过几天,我就要去剧组集合培训了,到时候我就陪不了你了,不过你放心,无论有多忙,晚上我都会赶回来陪你的。”吴越楼主自己的妻子,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道。
“傻瓜,我那么大一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那用你天那天陪我,你放心吧!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应该以事业为重,不要辜负了导演对你的期望。”阿丽说道。
“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对妻子的情况一无所知的吴越,他满怀着对未来生活的期望。
“谢谢你,阿越。”阿丽把头枕到他的肩膀上面,脸上的泪水悄悄渗出,沾染了他的衣服,但很快便被风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