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越琴的身子直打着颤儿,两片唇瓣已经失去了颜色,哆哆嗦嗦的,嗫嚅了良久,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小香看着不对,上来扶住了自家主子,一摸刘越琴的手,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小姐,你的手怎地这么凉?”
刘越琴回过神来,握了小香的手,小手指伸出来,在小香的手心里挠了挠,笑道:“这戈壁滩里风这样大,许是吹了风。”
魏汐月狐疑地看了一回刘越琴,又看了一回楚苏,再瞪一眼楚遇,冷哼一声,道:“我也觉得戈壁滩的风真是大呢!”
楚遇没吭声,盯着楚苏的脸看个不住,直看得楚苏羞红了脸,低了头,两只手不停地绞着手中的帕子,把那帕子都拧的可以滴下水来了。
魏汐月气急,扭头一看,几乎整个队伍里的男人都盯着楚苏看,心说这个楚苏不知道什么来头,这荒郊野岭的,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怎么独身在这里?莫不是狐狸精变的吧?
她越是这么想,看着楚苏就越没有个好脸色。
见楚遇半天没回过神来,魏汐月一跺脚,跟着刘越琴往马车上去,回身又叫了温阳公主:“都是你惹出来的祸!赶紧给我回来!”
温阳公主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她看东西虽然还是有些模糊,但离得这么近,将楚苏的样貌看了个仔仔细细,又扭过头去看刘越琴,刘越琴和小香早就回到马车上去了。
魏汐月见温阳公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越发生气,上来就拉着温阳公主,恨恨地道:“她是个天仙啊!把你的魂儿都给勾了去!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这些个臭皮囊贪恋女色!”
温阳公主被拧得疼了,两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地说道:“嫂嫂,你又拧我了!我是个女的!”
“女的怎么了?那狐狸精勾引人不分男女!”
温阳公主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被围在一群男人中间的楚苏,忽然返身回去拉了楚苏的手,笑道:“这外头风大,等他们安顿好了,咱们再出来用膳,你跟我来,我嫂嫂有话要问你。”
魏汐月去看楚遇,见楚遇的双眼不再黏在楚苏的身上,心里稍微气平一些,扭身就往马车上走,一面走,一面还气哼哼地道:“我哪里敢问这位楚姑娘话啊!”
温阳公主就推了楚苏往前走,一面招呼玲珑,道:“去跟田大人要点滚茶来,我瞧着楚姑娘是吓坏了。”
玲珑答应着去了,顺道还喊了秋吟和夏弥一起去。
魏南风领着田大人等忙乱着,温阳公主就带着楚苏钻上了自家的花车,进来一瞧,不仅魏南音和萧冰玉在,就连刘越琴也挤进了花车。
好在这张花车的空间足够大,这才不显得拥挤。
刘越琴一看到楚苏,眼睛就不知道往哪里放,也没有人问她,她自家先解释起来了:“是王妃殿下喊我过来的。”
温阳公主点了点头,拉过楚苏,让她靠着窗坐了,将自家披的斗篷解了下来裹住她,又从高几上拿了鎏金瑞兽手炉来,塞在了楚苏的手中。
楚苏忙推卸,糯糯地道:“我不冷,哪里就用到这个了。”
她还不知道眼前救了她的人到底是
什么来路,但听别人口口声声称呼这些人贵人,就知道眼前的人来路不小,本来就少言寡语,如今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说错了话,得罪了这些贵人。
魏南音方才没下车,却从车窗里将外头的动静看了个一清二楚。她这些日子本来就恼着大皇子,方才见大皇子一双眼睛哦度黏在了楚苏的身上,心里又气又恨又怨,一双眼睛都红了。见楚苏就坐在身前,便没有个好声气儿:“殿下干嘛给人家手炉用,人家不稀罕这个呢。”
温阳公主举了那手炉在手中,递过去不是,收起来也不是,只好捂了在怀里,尴尬地笑道:“倒是我疏忽了。”
这个季节虽然戈壁滩上风大天冷,已经换上了夹袄,但远远还没有到穿棉斗篷用手炉的地步,是温阳公主怕冷,才早早地就用上了。
楚苏拒绝了手炉,打量着车里的几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心里也直打鼓,手里就抱了温阳公主的斗篷,慢慢地抹着那里头的毛,笑道:“是块好料子,里面烧的呢。”
没有人搭腔。
她抬起头,见先前甩了脸色给自己看、被人称作“王妃殿下”的女子正盯着她看,楚苏忙就低了头,心里暗忖,这批人从星城里来,怕是云汐国的和亲使团了。这位王妃殿下应当是那位逍遥王妃了。
魏汐月没去过浩清国,只在这戈壁滩中行过一半儿,就转回云汐国了。但她认得楚苏身上的衣裳,知道是一身游牧民族的衣裳,却又不像是浩清国人,便厉声问道:“你老实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吼,差点把楚苏给吼晕过去,她身子都抖了起来,看着都让人心疼。
温阳公主忙搂了她,拍了拍她的手,瞧着倒像是楚苏的姐姐了,实际她比楚苏还小呢。
“嫂嫂何必这么吓唬她?楚姑娘方才才受了惊吓,这会儿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呢,嫂嫂迟会儿再问她也不迟。”
魏汐月恨铁不成钢,狠狠地点了点温阳公主的额头,道:“你还说你不是被迷了心窍去!”
就连萧冰玉也道:“殿下也太好心了一些,殿下当王爷和大皇子殿下为什么有着殿下将楚姑娘带到车里来?还不是让王妃问问楚姑娘嘛。等问明白了,自然有处置。”
楚苏也是个识时务的,只抽噎了几声,就道:“回这位贵人的话,小女子原是图林国的人,因家逢巨变,随了家中老奴投奔了远嫁浩清国的姑母。谁料姑母早已仙逝,姑父一家人也不知去向,无奈,小女子只得跟着家仆在外放牧为生。上月,就连忠仆也去了……”
楚苏拿了袖子盖在脸上,低声饮泣。
一车人又都没声了,一个长得这样好看的女子,却孤身流落在戈壁滩上,听起来也够可怜的。
魏汐月也觉得这楚苏着实可怜,可她看不惯楚苏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再想起方才楚遇的一双眼睛都钉在了楚苏的身上,一时心头火起,声气儿也没有因为美人饮泣而软下来分毫。
“你既然说你是孤女一个,那方才那两个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楚苏惨白了脸色,好像又想起了黑白无常的可怖:“小女子、小女子也不知。忠仆临终之前,让小女子离了浩清国,小
女子就变卖了家产,拿了银两,想着去星城,这一路走过来,也不知道被人给盯上了,那两个人,许是要劫财吧……”
“你胡说!”
魏汐月提高了声音,一双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楚苏,一字一顿地道:“你在说谎。”
黑白无常为人虽然荒诞狠毒,但绝对不会因为财物而随便杀一个人,他们要杀楚苏,必定是因为楚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楚苏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拼命地摇头:“小女子真的不知道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一般,神色间也没有矫揉造作,长得又这样好看,倒教人怜惜起她来。就连魏汐月心中那点子气愤也消了下去。
刘越琴又是第一个忍不住,搂了楚苏的肩膀,安慰道:“楚姑娘别哭了,出门在外,谁都得长个心眼儿,你又是遭了那样的事儿,谁也不能够放心。”
楚苏窝在刘越琴的怀中,倒是渐渐地止住了哭泣,竟还知道跪下来行礼:“想必这位就是云汐国的逍遥王妃了吧?小女子楚苏给王妃娘娘行礼了。”说着就磕了三个头,礼数倒是一点都不错。
温阳公主忙笑眯眯地道:“别给我磕头了,我年纪小,父皇不让人给我磕头,怕把我的福寿给折了去。”
楚苏原本没打算给温阳公主行礼的,她只猜出来魏汐月的身份,哪里知道温阳公主是什么人,温阳公主这么一说,她倒是愣住了,这下子不行礼也不行了。
魏汐月便给逗笑了:“温阳,你倒真是个厚脸皮!”
她这一笑,车里的气氛就松快下来了。
外头玲珑也领着夏弥秋吟送滚茶。
温阳公主掀了帘子,自己要下去,将地方让给玲珑,嘻嘻笑着道:“玲珑,你上来,我去告诉大哥哥和阿遇哥哥呀。”
魏汐月点点头,看着她要下车,又叫住了她,一把扯下了楚苏怀里的斗篷,亲自给温阳公主系上了,将那狐狸毛的兜帽给仔细扣好了,才放手让她去了。摸着那里面烧的斗篷,少有的叹了一口气,这才多早晚的天气,温阳公主竟然就穿上了里面烧的斗篷了,身子竟这样弱,再不知道保养,怕是熬不过去了。
她依着车门,瞧见温阳公主扯着楚遇的袖子,叽叽喳喳笑着说些什么,又扯一回大皇子的衣袖,扬了小脸撒娇,大皇子嘴角一直往上翘,还不时地点头。
这兄妹恋,一时好,一时坏,倒都和小孩儿似的了。
夏弥和秋吟在下头等着,玲珑上来将滚茶放进各人手中,转了一圈儿,就见到温阳公主已经回来了,忙从夏弥手中接过一个瓷碗来,塞在了温阳公主的手中,笑道:“殿下喝这个,玫瑰卤子调得水儿。”
温阳公主接过来,就着碗沿儿喝了一下口,像是怕烫,又塞进玲珑手里,由着玲珑细细地吹了,才就着玲珑的手儿,小口小口地抿着。
那玫瑰卤子调的糖水甜,衬得她小嘴儿润润的,笑起来两个梨涡若隐若现,格外地甜:“方才大哥哥和阿遇哥哥说了,就把楚姑娘留下来,跟咱们一起走。”
话音刚落,魏南音就将茶杯往高几上重重一放,滚烫的茶水溅了一桌子:“干嘛让她一起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