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再见小时候之飞儿篇

六岁的洛飞儿也是很有个性,说是个性,但是本质非常很恶劣的。

她从小没有妈妈,爸爸又是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拉扯大的。

其实这样说,是有点夸张的。虽说她很恶劣,其实她比同龄人还有懂事的。

没有妈妈,爸爸从来不解释为什么,她也从来不吵着要妈妈,似乎她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的一切。

她确实早就知道,很小的她无意中听到大人们说起她的妈妈,说起妈妈是因为难产而死的。那时候的她只知道,妈妈是不在了,这个世界,她永远都不会找到她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地知道了“难产”这个词的含义,那一刻她哭得稀里哗啦,人生第一次,哭得如此凄惨。

爸爸被她吓坏了,焦急地问她到底怎么了,到底是谁欺负她。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哭着要妈妈,那也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当着爸爸的面说着,她不要活了,她要妈妈,她只要妈妈。

后来想想,自己当时多么不懂事。

没有了妈妈,爸爸远比她伤心一千倍一万倍。

妻子,女儿,当两者只能活其一的时候,这一定是生命中最艰难的抉择。但他是幸运的,因为这个选择权并不在他手上。妻子在命悬一线的时刻,选择了女儿。当妻子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还在赶回的途中,因为女儿是提前来到这个世界的。如果他知道会出现这种状况,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去参加好同学的婚礼。

而这一切都是不可预见的。

当他终于回到她身边时,她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沉沉入睡的女儿。这个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的老实男人,此时此刻,突然觉得老天太不公平了,心中的悲痛更是无法言喻的。

他有无数次想过,如果当初他在身边的话,一定不会让妻子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他对女儿的疼爱,是随着时间一点点地累加,一直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已经不会再去想当初的如果了。如果妻子,女儿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他还是会选择妻子,但是,现在在他身边的是女儿,人生也不会有,如果当初。

当她知道她的出生是以妈妈的生命为代价的时候,她痛苦,自责,想不通,不明白。但是,一直到很久以后,等到她也要变成妈妈的那一刻,她知道了,世间最伟大的感情,叫做母爱。也许她不是母爱的关怀下长大的,但是,她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一定是在妈妈的爱中成长的,再加上人的天性以及母亲的遗传,母爱在她心里是光明的,温暖的。只有到了那时候,她也才正正理解到妈妈的选择,是痛苦挣扎,也是心甘情愿。

而现在,她只是懂事而已。

爸爸要到田里工作,一开始他会把她背到背上一起工作。这样他会很累,也不方便。后来他又把她放在田边,就让她这样一个在边上玩着,这样自己也能更加卖力地工作。但是也总是担心着她会发生什么事,是不是就得回头看她一眼。有一天她突然自己提出,她要留在家里和大李一起玩,反正大李也是一个人,在一起玩多好啊!

大李是五月生的,比她小三个月。那时候他们还不是邻居,也是一直到后来,李家才搬到她家旁。爸爸每天工作前,都会把她送到大李家,然后叮嘱了很多事后,才放心离开。

大李看到有人陪他玩,心里高兴,嘴里也一直叫着“飞姐姐”,然后把他所有的玩具都搬出来,和她一起玩。

既然叫了一声“飞姐姐”,那么这姐姐也不是白当的。年龄渐渐变大,大李要是被人欺负了,她一定把那个打他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因此大李更是对这个“飞姐姐”敬爱有加!

也许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玩玩具,总是会感到有一点点无聊啊。天性好动的洛飞儿更是感到无比无聊!无聊的人,总是会找一下刺激的游戏玩玩!

所以洛飞儿喜欢上爬别人家的树,偷别人家的果。别人双手奉上的她很有骨气不要!因为她更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与其说是喜欢果,还不如说,她喜欢这种过程。

而她和大李的分工很是合理。大李负责放哨,而而她则负责行动。

一开始那些大人们只是觉得孩子贪玩点没什么,但渐渐地他们就发现,洛家的飞儿,简直就是脑子有病。喜欢吃果子,那就给她好了,爬上树上也挺危险的。但她偏偏不要,有时候还得寸进尺,不知悔改。所以那些有果的人家,有些人放弃了,她想拿就拿吧。有些人就把她当着过节老鼠,捉到一次,就打一次。当然有些夸张啦,能打到她的人,还没生出来!因为她的逃跑技术实在是太高超了,与之相媲美的追踪技术,还没问世呢!

不过即使追不到她,总会有些人因为太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辱,对她穷追不舍。并且还很狠毒地发下毒誓,捉不到她,就跟她姓。这样的奇人,幸好只有一个,那就是隔壁的N次方的隔壁家的李小二,他是死都不会放过她的。

因为这个喜欢吃桃子的小二,每到成熟的季节,都盼望着能吃到自己树上的桃子,每年亦是如此。可是去年就是不一样了,当他满怀希望地要摘桃子时,却发现,今年的树上,连个桃核都没有!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不用想到知道,是谁拿的!

当他找到洛飞儿对质的时候,那丫头却无辜地喊道:“小二哥啊,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摘你家桃子了!我虽然喜欢摘果子吃,但是你也不能这样没有证据就怀疑我!也许是你们家做的坏事太多,上天要惩罚你们,所以你们树上都不长果!

这话把小二气得,直接想把她暴打一顿!偷了果子,不说,居然还狡辩

!狡辩就不说了,居然还说他们家坏话!说坏话就算了,居然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这一切的因素加起来,直接让他暴跳如雷。

但碍于她爸爸在场,他实在不能对她怎么样!

但是,这份仇恨,怎么都不能就此放下!

今天,为了抓到她偷果的证据,他早早就埋伏在桃树旁!

哈哈,果然不出他所料,今年她又带着李盛那臭小子一起来偷他们家的桃子。

今天他他还捉不到她,那他就姓洛!

他兴奋地冲出来,当场就指着她,破口大骂!

怎么说呢,这小二哥脑子实在是不好用。发现她偷桃子,不是直接就抓住她,而是对大声地骂着她。这不明摆着给她时间逃跑嘛!

好吧,他给时间,不逃的人是笨蛋!

果然,他的一句还没骂完,她就已经拉着李盛逃之夭夭!

这不把他气疯了才怪!

看着那猖獗逃窜的背影,心中的怒火,噌噌的往上冒,顿时化作了脚下的动力,他死也要把她捉住!

为了保证大家的存活率,她和李盛分别逃跑!

既幸运又不幸的是,那小二仅仅只追她一个人!

从村头到村尾,他不放弃!从村尾到村头,他不放弃!整整绕着村子三圈半,他还是不放弃!洛飞儿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人,最后直接把她“逼上梁山”!一边爬山一边逃跑,绝对是她出生以来最痛苦的事,也是她第一次以最快的速度登上天宝山。如果当初她知道有吉尼斯这玩意,她一定会很自豪地说,当初我爬天宝山,一定是破了吉尼斯纪录的!

破不破纪录不重要,保住小命最重要!

她拼死拼活地爬到寺庙门口,恰巧今天又是迎香大会,那场面,那人群,简直是相当的壮观!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参加什么迎香大会,也没有力气去欣赏各式各样的有人,她只想找个既安静又不被发现的地方好好的休息。她绕着天宝寺小跑了一圈,在一个小山坡上发现了一课大树,她条件反射地就爬上去了。

爬到上面,她才慢慢觉得,这是个好地方。

小二哥一定以为,她只能在下面跑跑,绝对想不到,她到了空中,和他已经不在一个平面上面了。而且,这边风景多好啊,坐得高,望得远啊。远处的人群,热闹的大会,早已经被隔绝在尘世之中,与她无关。

她闭着眼睛,靠着树干,想要缓缓自己极度混乱的气息!

渐渐的,她就意识就开始飘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把她从朦胧中唤醒,她慢慢地睁开自己沉重的眼皮。

树下居然来了一个小男孩,一看就知道他是城里来的。

城里人她没少见,只是大多数都是来玩的,没有人像他一样,正拿着画笔,画着树干边的一朵小红花。

这样的画笔,这样的画本,她没见过,便一直好奇地盯着看。

他的小红花画的真好!

因为她画画一直都是惨不忍睹,而且,她也没见过,画的这么好的人。

她的注意力由花转移到了人上。

从上往下看,只是感觉他和李盛一般年纪,但头发比他的漂亮,衣服比他的干净,皮肤比他的白皙。虽然看不到他的脸,身上所散发出认真的气质,是她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的。

她第一次看到这么认真画画,有把画画得那么好的男孩子,不禁看得有些出神。她不想去打扰他,只想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画画。

微风吹来,迎香花的味道,时而浓郁,时而清淡。

这种静谧和谐的感觉,来自于这个外部环境,也来自与内心深处。

虽然一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这个道理。但此时此刻,她真的觉得,就一直这么看着他画画,也很不错!

就在她以为可以一直都这样静静的看着他时候,她终于明白了一句话,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接着又明白了一句话,人不走运时,喝凉水都塞牙缝!

邻村的大麻,居然带着一帮孩子,跑过来欺负他。

如果说,洛飞儿是他们村最调皮捣蛋的孩子,那么大麻就是邻村的洛飞儿。虽说是这样,飞儿一直都很反感和他“并驾齐驱”,这样的比喻,实在是太看得起大麻了。即使他比飞儿大两岁,但是,飞儿从来都不把放在眼里!

她以前不把他放眼里,现在更加不可能!他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在她的地盘上,欺负她罩着的人,而且还蛮不讲理地抢过他最喜欢的画本,而且还嘲笑他,死活都不肯把画本还给他!

大麻真是欺人太甚了!所以,拥有侠肝义胆的洛飞儿,是说什么都不能袖手旁观的!

一个又大又硬的桃子,就直接“赏”给了他的脑门!

他果然气疯了,一干人一起爬上树上,想要报仇。

看着那些扭曲的嘴脸为了上树,做着一些狼狈不堪的动作,她不禁哈哈大笑!

他们真的很努力爬树,但是他们都忘了一点,洛飞儿怎么会好好地呆在那里让你们乖乖抓到!

等到他们全都接近树枝时,她突然坏坏地笑了一下,直接跳了下去,定定地站在那小男生的面前。

他长得真好看!

这是她跳下来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心里最真实的感受!

没有时间让她好好地把他打量一番,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开始狂奔。

她突然记起他的画本,那个他很在乎的画本!不能就丢这里,一定得拿回来!

她站住了,放开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大麻面前,给他的

两腿之间来了一脚,抢过画本,再重新拉着那小男生一起逃跑!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逃跑,也许因为逃跑已经成为了她躲避麻烦的一种最直接的手段,也许也因为,她喜欢这种奔跑的感觉,这种带着他一起跑掉的感觉。

风从发丝间呼呼而过,似乎是没有终点的奔跑,但却因为体力不济,不得不停了下来!

她实在是跑不动了,人都快跑没了。虽说是呼吸困难,但是目光却一直停在她手里的画本。因为跑得太快,这纸张都给她揉皱了。她心慌了,这么漂亮的画,就这么被她给毁了。她努力地想抚平那张画纸,但不管多用心,都无法使她变得平整。她无奈地放弃了,满怀歉意地对他笑了笑。

他表情很平静地接过画本,看着那无法磨灭的皱痕,没有说一句话。

她更加不好意思了,只是笑着,不知道要如何道歉。

就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那缠死人不偿命的小二哥,正在不远处,东张西望,努力地要把她找出来。

她顿时变得慌乱起来。

她不想就这么跑了,因为他就在这。但也不能拉着他一起跑,万一被抓到了,他会被她连累的。

小二哥已经发现了她,只是一秒钟,她就已经有了决定!

她急急忙忙的掏出一个桃子,然后叮嘱了几句,就又开始启动马达,飞快地奔逃了。

又是围在天宝寺转圈圈,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她干脆直接躲进庙里的厢房里。小二哥绝对想不到她会那么大胆,堂而皇之地跑进庙里的厢房,所以她很安心地躲在里面缓解自己紧张慌乱的心情。

此时此刻,她迫切地想出去,但是又不敢出去。这样矛盾的心情,仿佛过了好久,她把心一横,毅然决然地走出去了。

要是遇到小二哥,大不了同归于尽,总比在这里焦急好一千倍!

她回到了刚才的小树林里,那个小男生已经不见了。她站在他们刚刚停下的地方,心里感到些许失落。虽然她早就想到,他会走掉,但是心里还是带着丝丝期待,能够再次见到他。

但是,她没看到他。

夕阳已经渐渐落下,橘色的光辉,洒遍了漫山遍野。金黄色的迎香菊在落日这些,显得别具风味。大会早已经结束,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人群,还在散着步。她带着失落的心情,一点点地走到那个大树下,这里早已空无一人。她还是爬上了树枝上,坐在她刚才坐过的位置上,望着树下的小红花,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之后的日子,她有事没事,都往山上跑,因为她总是期待着能够再见到他一面。但是,却一面都没有见到。

要上小学了,她的学籍册上的名字,是洛如歌。

这个来自与妈妈的名字,才是她最真实的名字。

洛飞儿已经成为了一个过去时。

但恶劣的本性,一点都没变。

臭名昭著的人将会变成洛如歌,而不是,洛飞儿。

上学的日子,学习,睡觉,逃课,打架,偶尔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且还可以公然挑战老师的权威,别提多有趣了。

渐渐地,她也遗忘了,遗忘了那个只出现在她生命中一小会之后便消失的人。

也许是偶然,也许是宿命,她又一次地记起了他,记忆中认真的小男孩。

她努力学习,考到了若水,也见到了他。

那是一个阳光飞扬的午后,刚来到若水的她,对一切事物都很好奇,满心欢喜地在这个校园里转来转去。

在图书馆的大门,她突然看见一个穿着白T恤的男孩从阳光中走来,那白色在阳光中如此的刺眼,她不禁眯起了自己的双眼。他飞快地从她身边经过,直直地走进大门。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她心里,油然而生。

脑子里突然“叮”的一下,没错,是他!

她欣喜若狂地看着那扇他消失的大门,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激动,然后一拔腿,就冲过去了。她把图书馆上上下下都走了好几遍了,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但是,她一点都没有失望,只有他是在这个学校的,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找到他的。

这一天快得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么出众的人,只要一天,就会红遍若水。

她知道了他的名字,他的班级,他的背景,还有关于他的一切八卦。

但不管这些东西听起来有多厉害,她也只是单纯地想接近他。

她努力地想办法,但一点用都没有。

她失望了,真的失望了。

也许没有人像她这么傻,为了见一个十年前只有一面之缘的男生,努力地考到若水。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也许他早就在十年前把丢到九霄云外,也许他从来对她都是不屑一顾。只有她一个人,傻傻地记着,傻傻的坚持着。

失望之后,便开始反思,突然觉得自己更傻了。

他们的距离如此的悬殊,就算她能够接近他,那又能怎么样,他们依旧是两个世界的人,是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注定只能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没有交集。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情豁然开朗。

她有她自己的生活,而且,她也一定要在好好地在若水活下去。

在陌生的都市里,她舍弃了以前的喧嚣与胡闹,选择了安静与淡然。

她以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度过高中这三年,但宿命,却由不得她选择。

注定要继续的缘分,是一定会重新开始的。

而现在,命运已渐渐拉开了帷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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