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竟然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这有点出乎王阔的意料。
不过再想想，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该撕的脸皮都已撕破，也该是短兵相接彼此摊牌的时候了。
既然如此，那就开门见山好了。
于是他直接问道：“所以，保姆是你杀的？”
“那只是个小小的警告而已，我想你那么聪明，肯定能明白是什么意思。”男人轻描淡写的说，仿佛对于他来说杀死一个保姆，和杀死一只蝼蚁同样的不值一提无关紧要。
王阔深呼吸了口气，说道：“不要再装神弄鬼的绕圈子了。直说吧，你究竟想怎样？”
男人语气轻松的说：“你错了，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想怎样。”
王阔冷冷的问：“什么意思？”
“郭小雀的生死掌握在你手上，你是想让她生还是死，这完全取决于你的选择。”
王阔沉默了几秒钟的时间，冷声问道：“那么，你想要什么？”
“特别简单，我只需要你提供一个地址。”
“什么地址？”
“雷鸣小组中有一个人代号叫海豚的，对吧？现在海豚所在的地方，肯定就是你们在缤州的大本营，或者叫根据地，一直以来你们将这个地址隐藏的很好。现在我需要你做的，就是说出这个地址，如此而已。”
王阔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说出海豚研究室的地址，毫无疑问就等于将雷鸣在缤州的大本营彻底暴露在他们面前。
他强作镇定，冷笑道：“看起来，你这是要将雷鸣的人一网打尽，连根拔起了？”
“对啊，完全正确！”男人毫不避讳的怪笑道。“我是个实在人，一点都不否认这一点。”
王阔咬着牙冷哼道：“你觉得，我会背信弃义，将整个雷鸣拱手相送？就算我深爱着郭小雀，我就会为了她一个人的安危，背叛整个国家？那样的话就算你肯放过我们，整个中国也会对我们这两个叛国者展开追杀……不好意思，相比你们这个小小的组织，我更害怕和整个国家机器抗衡……”
男人打断了王阔的话，冷笑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杀了司马文韬，雷鸣肯定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地了吧？我们和雷鸣打交道不是一两天了，他们的纪律和习惯我再清楚不过。杀害队友属于最严重的错误，开除，严惩，甚至秘密处决都是极有可能。所以，现在无论你是否替他们保守秘密，是否和我合作，都已经是雷鸣的叛徒，这个事实在你杀死司马文韬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不可能有变了！”
王阔握手机的手开始颤抖。
然后整张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抽搐起来。
仿佛男人的话突然让他醍醐灌顶了：
雷鸣戒指的收回只是个开端。慕容云诗临走前说的那句“上级会对你做出最终的惩罚决定”，当时看起来是那么轻描淡写，然而现在，却是细思恐极……
男人仿佛根据电话里的呼吸声，就能掌握王阔心理的细微波动，他继续说道：“从个人情感上讲，在你杀死司马文韬，并拒绝让郭小雀救人之后，你觉得你昔日的兄弟，铁党，还能再恢复以前的关系吗？”
王阔沉默。
是啊，有些事一旦做了， 就再也没有挽回余地了。
足足半分钟后，他才吐了口气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怎么才能确信告你不会卸磨杀驴？
“得到我想要的地址后，我们会把解药送上门，同时送上的还会有两张去泰国的机票。当然如果你愿意调转矛头加入我们，我们也很乐意将机票换成欢迎宴会。”
王阔握手机的手缓缓垂下，紧咬嘴唇，双目微闭。
郭小雀一直在一旁沉默的聆听着，起初脸上充满了惊恐和不知所措，而现在，她的表情已经平静下来了。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注视着王阔，等着他的决定。
对方显然很有耐心，电话始终没挂断。
许久，王阔终于睁开了眼睛，缓缓转头，看向郭小雀，于是恰好和正注视着自己的郭小雀目光碰撞在一起。
两人就那样安静的对视着，谁都没出声。
这一刻，时间似乎凝滞了。
王阔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和郭小雀的点滴过往。
曾经，她是学校里的焦点人物，光芒四射，而自己这个吊丝只能躲在远处，默默的守护和暗恋着心目中的女神。
然后他有了超能力，经过化工厂的劫后余生，他决定大胆向女神表白，否则就很可能抱憾终生。
于是他惊喜的发现，女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冷，她亲切，柔和，平易近人。在楚天星等人的促成下，他们开始交往了。
随着交往的日益渐深，他看到了郭小雀光彩照人的另一面，与众不同诡秘经历，上天注定的孤独和危机感。
在得知她和自己一样，同属于超能力者时，他无比开心，而当得知她是恶魔和雷鸣都想全力争取的人时，他既为她的安危担忧，又充满了憧憬，想到有一天也许能和她并肩作战，他就满怀激动。
然后，学校投毒事件爆发，她不惜暴露自己身份救了一千多人的性命，结果被王溯羽掳走囚禁，那段日子他彻底疯了，他生平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牵肠挂肚。
再然后，她很幸运的得救了，终于又回到了他身边。
他发誓自己会好好照顾她，永远不再让她受一丁点伤害。
可是现在，事情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他做梦都没想到，他和她会面对今天这样的境况。
一面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一面是兄弟情义，职责信仰。
他必须要牺牲一面，才能成全另一面。
王阔眼眸闪烁，脑子里思绪万千。
而郭小雀却平静的令人怜惜。
她就那样看着他，安静，沉默，淡然。
仿佛她正面对的，根本不是可以一句话决定她生死的人。
王阔心中突然无比痛楚。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没有人是不畏惧死亡的。
能治愈任何人，却唯独无法治愈自己的郭小雀，当然也是这样。
所以，郭小雀的平静，并不是因为视死如归。
王阔相信，她之所以如此淡然，是因为她足够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而且这个决定无论是怎样的，她都毫无怨言，坚决拥护。
因为她爱他，他是她的整个世界。就这么简单。
那么……既然她可以这样，我还在犹豫什么？
王阔终于作出了决定。
他吸了吸鼻子，重新将手机放回耳边。
然后语气艰难的说出了那个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