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现在看来,放弃碎金镇是有些可惜了。不过,我已经答应了晏子宾,如果这么直接地食言的话,怕是不妥啊!也有损我们凌家军的信誉。我们得想个办法,既能做到不食言,又能把碎金镇留下,那样才好啊!”凌风摸着光滑的下巴,说道。
既要把碎金镇留下,还要不食言,不让人家说凌家军不讲信用!众将领听着都是一愣。这怎么有种既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感觉呢?
“嗯,当了婊子还立上牌坊,这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啊!”凌风又补充了一句,立刻把一屋子的人都笑翻了。
大帅的幽默,大家都是体会过的。他说出这种话来,大家都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倒是黑云寨的葛奚和李龙等人,因为新近投奔,不了解大帅的脾气,不敢随便发笑。一开始忍得着实辛苦,后来实在忍不住,也才跟着笑了起来。
待一笑过后,看到大帅脸上并没有怒色,不由感到惊奇。身为上位者,能跟属下如此亲近,而且还能得到属下这么样的尊重,这个大帅,真是个神奇的人。
“属下想,本来那个狗县官是派了人来招安大帅您的,他给您一个把总的位子,并且承诺给您碎金镇的防守官,如果您答应了,倒是可以正大光明地占领碎金镇。只不过,这把总的位子,实在是太小了些!哎!”
赵武一句话,突然提醒了凌风,他眼前一亮,脸上现出笑意:
“呵呵,把总的位子是有些小,可既然是白给的,那就不能不要啊!而且,这还是一个有实权的把总。碎金镇的防守官啊!哈哈……”
大帅笑得这么得意,大家都是一头雾水。难道大帅转了性子,要接受朝廷的招安,去做这个什么鸟把总?
可是,当黄少涵发现大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不由浑身一个寒战……
…………
并被商洛道刘应遇,自从接受圣谕来陕西剿匪平乱以来,一路胜仗连连,进展极为顺利。
要不是粮食供应不足的话,早就将王嘉胤剿灭干净了。
朝中不给粮草,而是按照江南的米价折算成银两,让刘应遇自行在陕西购买。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简直是笑话!
江南历来安定,而且是粮食的最主要产出区,粮价不过二两银子一石;而陕西连年干旱,粮食奇缺,再加上各地匪乱不断,外地的粮食根本就运不过来,现在即使是在延安府等大城中,粮价也已经涨到了六七两银子。
一些遭匪患特别严重的府县米价更贵,甚至是有价无市,即使满怀银子,人家不卖,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强抢不成?
无奈,刘应遇只能出狠招,逼迫地方官府,逼迫地方士绅,朝廷按照二两银子一石米的价钱给我军饷,那好,我刘应遇也不怕你,就按照一两银子一石米的价钱来从当地购买。你不卖?那就对不起了!阻碍朝廷剿匪大计的罪名就要落在你头上了,刘大人先斩后奏,那是没得说的。
甚至在关键时刻刘应遇还不得不派出官兵假冒流匪去洗劫寨子。这种事情做得多了,以至于很多官兵都不愿意再打仗,而是主动提出要求要去洗劫寨子。
洗劫寨子好啊!既能得到金钱粮食,还能奸、淫掳掠,最后再杀良冒功,实在是一举多得。
不过,刘应遇到底是保留着那丝做人的底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批准。大军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对王嘉胤的征剿上。
现在刘应遇心里很踏实,刚刚从白洛城敲诈到足够的粮食,下一站到碎金镇再敲诈些,粮食就有些富裕了,最起码这一万大军和两万民壮到府谷的一路人吃马嚼是不用担心了。
还有个好消息,就是王嘉胤的大军在碎金镇竟然遭到挫折,被一股叫做凌家军的杆子给打败了。
听说那凌家军也不甚厉害,只是用的水淹的计策,王嘉胤手下都尉王国忠猝不及防,才中计败阵。
可不管怎么说,王嘉胤能有这个损失,都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流匪实力减弱,这就为平定他们打好了基础。
只希望曹变蛟不负我望,能够追赶上流匪王嘉胤,给其致命一击吧!
至于凌家军,等回师的时候也要顺便剿灭省得其危害地方。
刘应遇大人可是个负责人的好官,当然要为朝廷考虑了。
等立下了这些功劳,直达天听,指不定会受到多大的奖赏呢!那自己在陕西所做的这些事,所得罪的这些士绅们,也就不算什么了。甚至以后还会被流为美谈,为剿匪有此魄力……
呵呵!想到这儿,刘应遇笑了。
可是他的笑容很快凝固。只见一个不开眼的士兵突然闯了进来:
“报——报大帅!前方紧急军务!”
刘应遇看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犹犹豫豫不敢开口的士兵,心里面咯噔一下,大喝一声:
“有什么话快说!再吞吞吐吐的,小心军法不留情!”
“是,大帅!我前军发现十几个溃军,自称是我前锋曹变蛟曹大人的部下!”那个士兵一个冷战,说道。
“什么?曹变蛟的溃军?”刘应遇的心一下提了起来,“怎么可能?曹变蛟可是有三千大军,而且曹将军能征善战,手下马科千总勇猛无比,哪是王嘉胤这种流匪能够对付的了的?”
“这个……属下不知真假!”
“快!把那些人给我带过来!”刘应遇手指哆嗦着说道。
他心里实在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又有谁会冒充曹变蛟的溃军来欺骗自己呢?这种事情可是很容易就被戳穿,而且戳穿之后,这些假冒的人都得是死罪啊!所以说,即使想冒充,重金收买一两个人是可能的;但十几个人……
不用他等多久,十几个被下了武器的士兵就被带了过来。
这些人一个个灰头土脸,看不清面容,但看服饰,确实是朝廷士兵无疑。有几个人更是满身血污,长时间的赶路再加上心情的紧张,让他们一看到刘应遇就大哭起来,一下全都瘫软跪倒,一个个以头触地道:
“大帅,大帅!曹将军他——战死了!”
“大帅!您千万为曹将军报仇啊!”
他们这一跪,一阵汗水混杂着血水、还有一些常年不洗澡的难闻气味扑面而来。如果是在平时的话,刘帅早就一阵呵斥了,这还成何体统?
可是现在,刘应遇却像是没有闻到这些气味一样,急慌慌地指着一众人问道:
“你们都是曹变蛟将军部下?可有什么证明?”
刘应遇统帅三军,手下精兵一万,自然不可能每个人都认得,更不要说这些士兵属曹变蛟的边军部下,与自己的本部人马更不一样了。
“这个……”这些士兵们互相望望,显然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刘帅,竟然还会遭到怀疑,可大家当时逃命要紧,连兵器都丢掉了,哪里能有什么证明了?
“王力,你是王力!你来证明,我可真的是曹将军部下!”就在这时,那跪在地下的十几个人中,突然有一个指着帅帐内战的一个卫兵大喊道。
刘应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身旁那个卫兵先是迷茫,接着恍然:“李才,竟然是你!你这一身,我竟然没认出来。”说到这儿才发现自己没有得到刘大人的允许,轻易开口是要受罚的,不由脸色一白。
还好刘大人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而是两眼直呆呆地望着他问道:
“这么说来,你认识这个人,他确实是曹将军属下了?”
“是,刘帅!这个人叫做李才,属下曾经跟他是老乡,可以用性命担保,他确实是曹变蛟大人属下。”那个卫兵见刘大人没有怪罪自己的无礼,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却不知道,这时候刘大人哪还有心情怪罪他的无礼?刘大人自己的心都揪起来了。
只见刘应遇嘴唇哆嗦着说道:“你……你们来说说,曹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帅!曹大人和马科千总双双战死,我们三千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属下等也是拼了性命,杀敌无数,才拼开一条血路逃回来的。本来曹大人战死,属下等也想以身殉之,只是想到恐怕大家都战死了,没有人给大帅您报信,这才忍辱偷生,跑了回来。”那几个士兵还没说战况,先为自己开脱。
“这些废话休提!你们只来说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曹大人和马大人双双战死?你们可曾见到他们的尸体?”刘应遇听到前一句的时候,两眼一黑,就差点晕倒了过去。
三千大军全军覆没,连主将都战死!这可是一场大败啊!而且主将小曹将军战死,即使自己想要掩饰,恐怕也是不能够的了!
“回大帅的话!马将军身死,我们是亲眼所见的,马将军惨啊!死无全尸!至于曹将军,我们只是听乱军之中喊的。”
接着,几人纷纷述说,将曹变蛟大军一开始的遭遇,一直到最后的覆灭,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得清清楚楚。
而刘应遇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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