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不是无路,被堵的只是我等心中的路。”
张凡的心中豁然开朗,如那积蓄了无穷水势的大坝被凿开了一个口子,泄洪而下,无数的念头浮现在心中,一股冲动萦怀,几欲仰天长啸。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张凡几乎是以绝大的毅力,才勉强保持住平静,对伏魔神君稽首道:“多谢神君解惑,张某感激不尽。”
“东皇不须如此。”
伏魔神君连连摆手,道:“老叫花子所言,不过是寻常道理,或在人间没几个人知晓,在灵仙界我等境界的修士,却是人尽皆知,不是什么秘密。”
他仿佛有无数感慨在胸,又似说得兴起,竟是滔滔不绝地叙说了起来。
“大家都在寻着自己的道路,以求踏破化神境界,臻至无上巅峰。如那孔雀明轮王,早在数万年前,就将蕴含着五行孔雀真身最本源力量的五根羽毛炼化,斩出了五大分身,是为大五行分身。”
“这五个分身,虽然也限于天地规则的限制无法突破到仙人境界,然其实力个个皆不在本体之下,若是有朝一日他孔雀明轮王觉得时机合适了,五大分身归一,或许就是他踏上一条前所未有道路的时候。”
“再如那大猿王,据说最近苦修毫毛分身之法,实际上也是在寻自己的路。大猿王本体天地灵胎固然是根脚深厚,但他最恐怖的之处,在于天生的无穷斗志战意,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即便是修为远高于他者,做生死相搏,也不敢言胜。”
“若是某一日,大猿王能斩出心中的无上斗志,化为实体,定可凭借这斗战胜力,成就一方天地。”
“玄武王,数万年来为凡人演算天机,似是凡俗手段,又有天际感应在其中,或许此妖将是第一个不是以绝对力量突破此境界者……”
……
伏魔神君娓娓道来,将那灵仙界诸多顶级强者大道一一描述,其中有张凡早就注意到的,也有不觉间忽视过去的,总之正如这老叫花子所言,化神之上道路的寻找,是所有灵仙界顶级强者孜孜以求的目标。
“每个人的路,都是不同的啊”
听到后来,张凡心中若有所悟,只觉得那地绝天通后,重塑仙体的天地规则不存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若无这等问题,岂有此时的百花齐放,或许在这些人中——也包括张凡他自己——就会有人能走出一条全新的,更胜过仙道的通天之路。
“我的路,又是什么呢?”
张凡不由得自问本心,一时间,那诸多大神通术,那妖皇大日金乌法相……一一浮现了出来。
一神通,一大道,一通天门径,那大日金乌法相,更是他立身之本。这其中任何一项突破开来,都是一条宽敞的大道,偏偏又皆无把握,一时茫然。
耳中,伏魔神君的声音继续传来:“东皇,吾等都是数万年苦修,方才到了今日地步,犹自在迷茫前路,不知选择是否正确?”
“东皇你则不同了,不过区区数百年,就站到了如此高度,有大机缘大气运大智慧大毅力,更有大宏愿大功德,若说当今之事,谁最有可能突破化神,东皇定是其中之一。”
“大宏愿……”
张凡心中一动,灵光闪过,竟是连谦虚几句都忘却了,全部心神都遁入了那刹那领悟当中。
当日法相宗山门前,他立下重树仙道的大宏愿。当其时,不过是心中有感加形势所迫,今日灵光一闪,却似乎把握到了什么。
“若我真能做到,那改变天下修仙隔绝,重树仙道,那大道之门,是否会为我洞开?”
诸般念头闪过,不知不觉中,张凡凭栏凝立,已是大半天的功夫。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他猛地一个激灵,从感悟中回过神来,回首望去,只见得那伏魔神君坐在原位,津津有味地吃着什么。他伏案大嚼不知多久,面前的碟盘堆积,几有一人之高。
“东皇道友,你之天资当真让人嫉妒啊,这么容易就进入了顿悟状态,无怪能在短短数百年间修炼到这般地步。”
见得张凡望来,那伏魔神君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上吃食,啧啧赞叹。
“神君谬赞了,却是张某失礼了。”
张凡微微一笑,漫步近前,与那伏魔神君对饮。
此时若论对前路感悟,张凡并未明晰,但只要知道前面有路,且路就在脚下,在自己的心中,足矣。
张凡如放下了千钧重担一般,通体轻快,脸上的笑意也愈发地显出真诚来。
这伏魔神君久久不离去,自是有护法之意,他却不知张凡有东皇宫无量玄黄功德气护体,只要稍有杀气惊动,自然就会转醒过来。
张凡在这大半天的功夫中,始终沉浸在灵光一闪的感悟中不曾脱离,就足以证明这伏魔神君确是不负正气名声,从头到尾没有半点恶意存在。
想到这里,张凡不由得对这伏魔神君愈加佩服。胸中有正气,并不为难,然而见得一个修炼时间还不足自己零头的后辈与自家并驾齐驱,且有后来居上之势力,心中能不生半点嫉恨,没有暗害之心,这就着实难得了。
这本是人之本性,为自身付出而不甘的痛苦,人皆有之,惟大智慧大毅力大真诚之辈,方能不受影响。
单凭此点,这个伏魔真君就值得尊重。
在这友好的气氛中,他们两人对饮美酒,分食佳肴,纵论人物,深谈道法,竟是十分投契,一连三日,不舍离去。
三日功夫,转眼而过,一盏美酒饮尽,伏魔神君长身而起,高呼:“痛快,痛快”
“兴尽矣,老叫花子尚有事在身,这便离去了。”
“对了,这掌柜的颇为识趣,偏偏老叫花子身无长物,就劳烦道友回报一二了。”
伏魔神君爽朗地笑着,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欲离去。
他口中的掌柜,正是这家酒楼的老板,也不知他是如何想法,无论打烊还是营业,竟是半点不曾上来打扰,始终安排人手伺候,仿佛知晓张凡与伏魔神君两人的不凡一般。
如无这掌柜的识趣,也就没有他们两人畅谈对饮的尽兴。
张凡先是点头应下,继而问道:“神君此去何事?若不紧急的话,不妨与张某一道行走,闲时论道,顺便品味天下美食,岂不快哉?”
伏魔神君先是意动,继而摇头,最终叹息一声,道:“老叫花子此来,一为与东皇一晤,如今兴尽矣;另外便是为降伏一盖世妖魔。”
“晚去一日,就多有凡人受难,耽搁这几日,已是不该,岂能再误?东皇好意,老叫花子只能心领了。”
伏魔神君的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凝重,若非几日相处下来彼此熟悉,张凡还不一定能分辨得出。
“那个妖魔不简单”张凡心中动念,口中说道:“有何妖魔值得让神君千里迢迢赶来?张某倒是有点兴趣了。”
“同去同去。”
“好吧,就请东皇为老叫花子掠阵吧。”
伏魔神君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相视一笑,道了声“请”,便一前一后,遁光而走,眨眼间,这酒楼二楼处空无一人,唯有杯盘狼藉,酒气肉香。
在那桌面上,有数枚灵石散落着,更有一个长颈纤细的玉瓶,静静地立着。前者为饭资,后者是张凡为那掌柜识趣而赐下的丹药。
当有伙计循例上来伺候的时候,方才惊呼一声,发现了他们两人的离去,至于那丹药也落入了掌柜手中。
一个市井传说飞快地流传了开来,无非是掌柜慧眼识人,路过神仙赐下仙缘等等。
那个时候,张凡与伏魔神君,已然在百万里外,一个雄浑而带着凄恻气氛的古城外。
“神君,你要找的妖魔就在这里?”
张凡望着眼前古城,神色就有点凝重。他早就知道,伏魔神君不远千里而来,所要寻的妖魔定然强悍,却也不曾想到竟是厉害至此。
在他面前不远处的那座古城,阴森而无人气,远望虽可见得人影,却一个个死气沉沉,惊慌中又带着麻木。
整座古城,都笼罩在浓郁的妖气下,此时还在午后,阳光却不能穿透其中,仿佛一直停留在黄昏一般。
“此妖,不在上古十大妖王之下”
张凡感受着那浓郁的妖气,心中暗暗与相识的上古妖王们对比,不由得暗暗骇然。
上古十大妖王,那是什么级数?即便是今日之张凡,也不敢说能稳稳地灭杀其中的任何一个,遑论其中深不可测的几个妖王,更是不好言胜。
占据此地的妖王,亦是如此级数。
“不好,我们来迟了。”
伏魔神君观察了一下古城上空的妖气,忽然大惊失色,满脸懊恼。
张凡眉头一皱问道:“神君何出此言?”
在他看来,这古城中气氛虽然诡异,但也无太多不寻常处,那满脸麻木的凡人们,犹自在城中走动,如常生活着。
“哎”
伏魔神君一叹,伸出手来,当空虚划。
他这简单的手指比划,显然是一门玄奥的大神通,只见得随着他的动作,那笼罩在古城上空的妖气翻滚着、汇聚着,如时间倒流一般,一幕幕景象当空浮现。
“这是……”
张凡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旋即化作了浓浓的不解与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