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梦

从早上七点半到上午十点半,整整三个小时。一家人坐着车围着这个面积庞大的城市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打听到谢远爸爸梦见的地址。他们开始有些绝望了。特别是谢远的爸爸,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颓废,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趴在方向盘上。他追问自己:“从早上到现在,我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他恍然觉得自己太傻了,竟然连做的梦都能信以为真。

“砰——砰——”谢远爸爸一面想着,一面敲打着方向盘。神情难过极了。

妻子看到老公如此难过,忍不住安慰他:“不要这个样子,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孩子。看到你这样,我心里也很难受。但光是难受也没有用啊!我们得努力地教儿子说话、给他看大夫,只要不放弃就肯定会有希望的。”

她说着,想起来一件事。随即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谢远爸爸:“喏,这是昨天我记的一位名医的电话号码,现在我们回家去跟他联系一下,你看怎么样?”

“号码……对啦!电话号码!!!”谢远爸爸似乎想起了什么,近乎疯狂地大声叫起来。

“你怎么啦?吓死人了你!”他的叫声把他妻子吓得不行,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自己丈夫如此大的音量。

“我想起来了!”谢远爸爸很快恢复了冷静的口吻:“昨天晚上我在那个梦里,不光梦到了治病的地址,还梦到了那里的电话号码!咱们给那个号码打过去,不就知道梦里的地址是不是真的存在了吗?”

“哎,我说你……你怎么还抱着你的梦不放啊!梦就是梦,它与现实是两码事。”谢远妈妈对丈夫的安慰,转化成了恼火:“好啊,你打电话吧!让现实的钉子把你扎醒!”

“扎就扎!让我想想……”谢远爸爸掏出了手提电话:“什么号码来着……”他努力地回忆起昨天晚上的梦:“唔……嗯……600……36……8……4……195,对!6003684195!”

谢远爸爸拿起电话,手指颤抖着,几乎按不准号码键了。他知道如果这个电话拨出去是个空号,或者接通的不是梦中的那个诊所,那么这一上午就真的是白忙活了。

这是谢远爸爸打过的所有电话中,最最重要、最最关键的一个!

号码按完了。“嘟——嘟——”经过两秒钟的等待……

“喂?”电话那边有了回音,居然真的接通了!谢远妈妈这时候,不由自主地把耳朵靠近电话。她本来绝不相信这个电话能够接通,但是就在接通的一霎那,她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电话,能够改变儿子的一生!”

“喂,哪位?”电话那头又问了一句。

“你……你好,冒昧地问一下,您那里是不是孟仁路119号?”谢远的爸爸用颤抖的左手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右手拿着电话,尽量用最为平静的语气问道。可是此时,他的内心早已经激动得翻江倒海。

“是啊!”

“啊?是……是真的?那您那儿是‘华雀诊所’吗?是治疗小孩不会说话的地方?”

“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这儿确实是治疗小儿语言障碍的华雀诊所。可我还没正式开张呢!连广告还没来得及做,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听到电话那边的回答,谢远父母差点狂喜得晕过去!他们的美梦竟然真的成真啦!

“那……那您现在能看病吗?”谢远爸爸将兴奋之情传递到了声音上:“您能……能告诉我们您那儿怎么去吗?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病人想让您看看!”

“这个嘛……”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唔……好吧!虽然我这里还没有正式开张,但是已经具备看病的条件,你们来吧!”

“太好啦!我们现在在市区里面,怎么到您那儿去啊?”谢远妈妈抢过电话,急不可待地问道。

“你们从三环高速往北走五公里,有一块上面写着‘天山村’的路牌。顺着牌子旁边的孟仁路再走一公里,就能到达天山村的村口。到了村口以后,你们一眼就可以看到我的招牌。到时候我会站在路边等你们。”

“哦,原来您住在郊区呀!怪不得我们在市里转了半天,也没听说有个‘孟仁路’!”谢远父母恍然大悟:“我们马上就过去拜访!再见!”

“好的,再见!”

“太棒啦!”谢远爸爸高兴地大喊一声。谢远妈妈同样非常高兴:“没想到梦境真的变成了现实!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说着,她把儿子抱起来亲了一口。

“哈哈,是啊!”谢远爸爸大笑着回应道,他已经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过,我在这个城市这么些年,还真不知道附近郊区有个‘天山村’……哎,不管它,咱们马上出发!”谢远爸爸没怎么多想,一脚油门,汽车快速向郊区的方向驶去。

在一个角落里,一位老人正悄悄地观察着谢远一家的动静。当看到谢远爸爸把车开向郊区的方向时,脸上露出了令人难以名状的恐怖笑容……

在通往郊区的高速公路上,一辆汽车正以极快的速度高速行驶着,车上播放着悠扬的音乐。车上的一家三口心情各不相同:小孩子在闭目养神,一上午在车上的奔波以使他很累了。两个大人的心情却与他的茫然完全不同,欣喜、激动和企盼萦绕在他们内心。

经过十几分钟的行驶,谢远爸爸发现在路边叉出了一条路,他曾经多次路过这里,却从来没有留意过这条路。

“这应该就是孟仁路了吧。”谢远爸爸说着把车拐到了那条路上,继续往前行进。

路两边是大片的田地,几乎没看到什么人影。大约走了十分钟,远远地望见前面有一座方园不小的村落,那里大概就是天山村。

谢远一家来到了天山村的村口。这个村子从表面看不小,可能有几百户居民,但眼前却并没有看到有村民行走和活动。村子中间有一条很宽的大道,是这座村庄的主干道路。村口处有一座用大理石刻的村牌,果然,上面刻着“天山村”三个字。就在这个村牌后面大约十米左右的位置,立着一块绿底白字、十分醒目的招牌。上面写的,就是谢远爸爸梦到过的地方——“华雀诊所”!

在牌子旁边站着一位老头。他身材瘦小,穿着一身白色大褂;满头白发、红光满面,看起来神采奕奕。特别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垂到胸前、随风徐徐飘动的白胡子,这胡子让这位老人显得仙风道骨。有点儿像武侠小说中,隐居在群山密林里的世外高人。

谢远的爸爸先下了车,四下望了望。那位老人主动迎了过来,微笑着朝着谢远爸爸问道:“你就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那位先生?”

“您……您就是刚才接我电话的……”

“呵呵,是的。我是这诊所的大夫。听说你们要来在这里,我已经等候多时啦。哦,快请里面坐吧!”在老人的引领下,谢远一家走进了华雀诊所的大门。

这个华雀诊所里面是一座四合院,在乡下这种四合院是很少见的,看起来年代比较久远了。从门厅到正厅整个建筑古色古香,十分的庄重典雅。木质的雕刻和镶着紫罗兰图案的花瓶,让人怀疑这里到底是治病的地方,还是某个小型的博物馆。院子里栽种着不下数十种的花草树木,现在正是枝叶繁茂,鲜花盛开的时节。百花争奇斗艳,树下幽绿如阴,真是给人一种刚出了博物馆又进了植物园的感觉。

周围的景物深深地吸引着小谢远的眼睛。平时在钢筋水泥的包夹下生活,哪有机会看到如此多的植物?他在妈妈怀抱中左转右转,用好奇的眼光注视着周围的一切景致。还不时指着什么,让爸爸妈妈看。可是,谢远不会了解到,他的父母毫无观赏美景的心情。

他的爸爸妈妈以前都是属于那种特别喜欢旅游的年轻人,结婚时曾经一同出去旅行了很长时间。两个人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要到各地去出差。每次出去不管时间多么紧,他们都要到当地有代表性的景点,走一走看一看。可是自从谢远生病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了旅游的心情。华雀诊所里的古董和植物,都是非常具有观赏性的。但此时此刻,他们脑子里面只想着给儿子看病的事情,对周围的光景熟视无睹,没有心情多看一眼。

诊所的老人把谢远一家让进了一间屋子,说这里就是他的诊室。不过这间屋子似乎更像是一间书房:这里没有任何的药水味儿,屋子的中央摆着一盆叫不上名字的花朵,上面开满了白色的小花,散发着宜人的清香,让人闻了顿时感觉神清气爽。靠着西面的墙壁有一排软椅,老人让谢远一家落座。屋子的南墙特别惹人注目:那儿立着一个极为巨大的书架,几乎把整面墙都掩盖了起来。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基本上都是跟医学有关。靠着屋子的东面墙有一张很宽的书桌,桌前有一张太师椅,桌上摆着文房四宝,显然这是老人坐诊的地方。尤其值得提到的一点是:这间屋子四周,不像一般医生的诊室那样挂满了奖状、锦旗,而是挂着许多书法大家的经典名作。从古代的王羲之、颜真卿;到现代的齐白石、傅抱石等等应有尽有。当然,这些字画都不是名家的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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