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打你丫是轻的

“鎏儿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娘怎么一点都不晓得?”茹夫人握着金鎏的手在软榻上坐下,任是一脸的担忧,把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才接着道:“大夫人让人来请你的时候,娘都快吓死了,只得让人回了说你病了,怕过了病气不能前去,怎知林家小姐却亲自来了,娘原是要过来替你周全的,又怕周全不成反生事才没有过来,便一直在院门口等着,也没有见着你进来,你是怎么到屋子里来的?”

林琉璃是大夫人的亲侄女,茹夫人对林琉璃有顾虑也很正常,正因为如此方才林琉璃给茹夫人行礼的时候,她才会露出惊讶的表情,金鎏自然明白,忙笑着安慰她道:“让娘担心了,我是从后面坐小木船回来的,碧玺和佳琴……佳琴!”金鎏话还没有说完,想起佳琴还在窗外的平台上一下子跳了起来朝窗户边冲去。爱睍莼璩

隔天,芙蓉苑便传出消息,三小姐金鎏的病好了,一直在旁伺候她的佳琴却病倒了……

进入十一月中旬,天气真正的开始冷起来,院使府已经提前给下人们发了冬装,厚厚的棉衣穿在身上,让下人们看上去都胖了一圈,唯有芙蓉苑里的下人们穿的比较薄,活动起来也灵活一些,倒是羡煞了其他院里的下人。

“有什么好羡慕的,咱们院子倒是比别的院子暖和,这屋子里却冷的渗人。”栀子听着外面传的话,回来跟金鎏抱怨,把手兜进了袖子里,撅着嘴说道,“总不能让咱们都站在院子里吧,那不是还有风吗?”

“你这丫头,就是不知足,以前在西偏院的时候还没有这么暖和呢,不也过的好好的!”茹夫人正和金鎏坐在炕上和金鎏说话,听见栀子这么说,看了她一眼说道。

“不是奴婢不知足,是奴婢为夫人和小姐鸣不平!”栀子欲言又止,终还是没忍住,道:“夫人是不晓得那薛婆子把话穿的有多难听!”

“薛婆子?”茹夫人抬头望向栀子。“哪个薛婆子?”

“就是那管炭火的婆子。”栀子颇觉委屈的道:“奴婢怕夫人和小姐冻着,便自作主张去库房找管炭火的薛婆子领炭火,可是那婆子不仅不给奴婢拿炭火,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奴婢没敢招惹她便回来了,没想她竟然还觉得自己得了理了,四处编排咱们芙蓉苑,说什么……”栀子说着抬头看了茹夫人一眼,怕她听了也生气,没敢往下说。

“那薛婆子说什么了?”金鎏却开口问道。

“她说……”

“管她说什么,咱们只当作没听见便是了!”栀子刚说两个字,茹夫人便开口说道,瞪了栀子一眼示意她别说了,赶紧出去。

“那可不成,她一个婆子都敢编排主子了,若是姑息了,以后下人们的都学她,咱们以后岂不是又要过任人欺负的日子了!”金鎏开口说道,望向栀子,“你说,那薛婆子说什么了!”

栀子看了茹夫人一眼,见她拗不过金鎏,也老实,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薛婆子说的难听话都说了出来:“那婆子说咱们芙蓉苑贪心,大夫人都把有地热的芙蓉苑给咱们住了,咱们还厚着脸皮去领炭火,说什么大小姐出嫁之前从来不去领炭火的,咱们倒是比大小姐还金贵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西偏院出来的,过了几天好日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正经主子了!奴婢同她解释,说屋子里的地热许是坏了,一点热气儿都没有,可是她偏是不听,奴婢见她可恶,也不敢同她说了,谁知她还四处编排咱们!”

栀子话音一落,屋子里安静下来,茹夫人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担心的看着金鎏,金鎏却望着栀子:“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奴婢若是乱说一个字天打五雷轰!”栀子竖起三根手指起誓道。

为了大小姐金桐汐钟爱的芙蓉花,大夫人在芙蓉苑里遍铺了地热的事她是从碧玺哪里晓得的,这才明白为何在这寒冷的北方还能种出这么娇艳的芙蓉花,按理有了地热,这屋子里是可以不生炭火的,可是今年也不晓得怎么搞的,院子里的芙蓉花倒是照样开着,屋子里却一丝丝暖气也没有,原本见还不到冻的住不了人的时候,金鎏也不打算去深究此事,就像茹夫人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栀子体贴主子,想替她们要些炭火,还被人骂了回来,金鎏望着栀子竖起的三根手指,脸色冷了下来。

“栀子!”茹夫人喝了一声,在她看来,栀子这么做无疑是在朝金鎏那团火上浇油,还没等她开口劝金鎏,果然就见金鎏掀开褥子朝炕下挪去,她忙伸手拉住金鎏,“你这是要去哪?”

金鎏望着茹夫人嫣然一笑,“娘是怕我去寻那薛婆子麻烦吧,娘放心好了,她不把我当小姐,我还要维护我做小姐的体面呢,我是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

茹夫人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放心,“那你这是要去哪?”

“去问问夫人,为何别的院子的炭火都已经发了,却没有给咱们芙蓉苑发。”金鎏平静的说道,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鎏儿!”茹夫人听金鎏这么说,知道她还是动了气,忙劝道:“只不过是一些炭火,你不是有银子吗?咱们自己花钱买一些便是了,何必去生事呢!”

“那可不行!”金鎏推开茹夫人的手,道:“咱们拢共也就那么些银子,若是什么该花不该花的银子都自己掏,那些银子根本不够花,况且那些银子我早就有了打算,我是一文多余的银子也不会花的!”说着便下了炕。

茹夫人怕事情闹大,也着急的跟着下了炕,想要拉住金鎏,佳琴却掀帘子走了进来,张口便开心的道:“夫人、小姐,王妈妈回来了,还带着小彩儿!”

佳琴话音刚落,王妈妈领着瘦了一圈的彩儿走了进来,见金鎏站在屋子中间,领着彩儿“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的道:“奴婢带着彩儿来给小姐磕头,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别冻着孩子!”茹夫人心肠软,见彩儿跪下便上去扶起了她,摸了摸她的小脸心疼的道:“可怜见得,瞧这小脸瘦的!”

“这都养回来不少了,病的最重的时候,人都瘦的皮包骨了!”王妈妈扶着佳琴的手站起来道,望向金鎏,“这也多亏了小姐,要不她这条小命便没了!”

“人没事便好。”金鎏伸手揉了揉彩儿柔软的头发,对她笑了笑转头望向王妈妈,突然眼睛一亮,问道:“彩儿大好,妈妈可是能回来了?”

王妈妈闻言一愣,望着金鎏,慢慢的点了点头……

天气渐冷,正院隐日居的早上依然热闹,西边暖阁回廊上的雀鸟刚被揭了黑布,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叽叽喳喳欢叫着,像是在比赛一般,各处的管事聚在院子里等着跟大夫人回了事领对牌,大夫人新提拔的大丫环箩珠站在屋子门口,喊到那位管事的名字,哪位管事便跟她一起进去,忙忙叨叨一上午,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管事,周妈妈这才从小厨房提了一个食盒进了屋。

“妈妈这里面是什么好吃的,可是给我的?”箩珠是个开朗俏皮的丫鬟,一见周妈妈进了屋便笑着迎了过去,玩笑的低声问道。

“去,就你最馋,大夫人早膳没吃什么,这是我给大夫人做的!”周妈妈刮了她一眼,问道:“大夫人人呢?”

箩珠没有说话,朝垂着厚厚棉帘子的暖阁努了努嘴,撒娇一般的抱着周妈妈的手轻轻的摇了摇。

“撒了,撒了!”周妈妈慌忙低声的说道,赶紧换了一个手提食盒,转头看着箩珠,被她娇憨的样子逗的忍不住笑了起来,甩开她的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才道:“你啊,小厨房还有,自己盛去吧,我跟大夫人说说话。”

“哎,妈妈最好了!”箩珠答了一声,高兴的出了屋。

“这孩子!”周妈妈笑着看了一眼箩珠的背影,提着食盒进了暖阁,“夫人。”

“哦,你来了!”大夫人忙了一早上,方才靠在炕头的靠枕上假寐,听见外面的声响已经睁开了眼睛,拢了拢额边的碎发,正在归拢酸枝木炕桌上的对牌。

“夫人累了一早上,让奴婢来吧。”周妈妈把食盒放在炕上,从里面取出亲自为大夫人做的红枣阿胶枸杞粥摆在她的面前,又取了一件半新的落日红撒花小袄披在她的身上,才半坐在对面的炕床上,把散落在酸枝木炕桌上的对牌往一个精致的乌木雕花盒子里放,叹道:“自从大小姐出嫁后,府里这些事都是夫人一个人操心,夫人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这红枣阿胶枸杞粥对夫人是最好的,夫人多吃一些。”

大夫人点了点头,低头喝了几口粥,觉得身子也暖了起来,放下汤勺用手捧着粥碗和周妈妈闲话家常,“今年说来也怪,入了冬月依然每日艳阳高照的,原还以为今年不会太冷的,没想冬月才过了一半,这天说冷便冷起来了,方才取对牌的时候,我的手指就没有暖过。”

周妈妈把乌木雕花盒子收到炕头的最上面,转头看了一眼大夫人有些发青的手指,道:“奴婢这便让人去把夫人的手炉找出来,往年这时候都收拾出来了,前些日子暖和倒是忘了!”

大夫人点点头,“就拿去年新做的那两个吧,对了,五姐儿最怕冷的,她的手炉也旧了,新做怕是来不及,你把我去年用的那个铜胎白瓷描花小手炉给她送去,去年我用的时候她还管我要来着,我见她年纪小,怕她摔坏了可惜,那还是南边送来的贡品,不是宫里赏下来,就是有钱也买不到那样稀罕的物件。”

“那敢情好,五小姐定会高兴的。”周妈妈笑着说道,走到门口,掀开门帘跟外面候着的小丫鬟交代完,又退了回来再大夫人对面斜着身子坐下,道:“说起来也快到五小姐的生辰了,夫人打算怎么办?”

说起这个,大夫人有些烦恼起来,摇头道:“年年都是请戏班子唱戏,花银子不多还热闹,最主要的是五姐儿喜欢,于我倒也省事,可是前些日子才给三丫头办的寿宴,若是还按照以前的那样办,依着五姐儿的脾气,一定又要闹了。”

“夫人说的是。”周妈妈叹了口气道:“这五小姐和三小姐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天生的不对盘。”

“可不是?一个是我亲生的,一个是别人生的,你说那丫头有什么好争的!难不成我还能对一个外人比对自己亲生的好?”

“夫人说的是!”周妈妈点点头,毕竟又是看着金幸汐长大的,又护着道:“五小姐的脾气是犟了点,却也不能怪她,自大姐儿出嫁后,夫人就宠着她一个人,府里上下也都顺着她,如今三小姐住了芙蓉苑,又得了那么多的赏,更别说白将军府还送了那么多东西来,五小姐自然心里不平,几次三番的想给三小姐下马威去,却没有一次成功的,还挨了打,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三丫头也真是的,做姐姐的也不会让着妹妹点!”说道这个,大夫人倒是来了气,把手中的粥碗往炕桌上重重的一放,又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些无趣了,金幸汐每次为何去找金鎏麻烦她都一清二楚,金鎏应对的她挑不出半点错来,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白白看着金幸汐挨打什么话也不说了,最主要的是,她实在是拿不准老太太对茹夫人母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她既然已经让她们母女住进了芙蓉园,总不能在这么件小事上坏事。

一想到还有几日便要来的老夫人,大夫人就打消了要帮金幸汐大办寿宴的打算,道:“老爷已经收到了消息,老太太没几日便到了,怕是能赶上五姐儿生辰,老太太素来节俭,若是办大了,只怕会让她不喜……”

“可若是办的还不如三小姐,只怕五小姐又要闹了。”周妈妈替大夫人为难的道。

大夫人自然晓得金幸汐的脾气,想了想,扬唇道:“不怕,过几日,你把我小库房的钥匙给五姐儿,让她去里面挑,跟她说,只要挑上的,我都给她,这样她便没有什么话说了。”

“这……”平日大夫人私库里的东西只要金幸汐开口,也没有什么要不到的,让她随便去里面挑东西,只怕没有什么吸引力吧,周妈妈一脸迷茫的望着大夫人,见她望着自己狡黠的一下,恍然大悟,那日将军府送金鎏的东西,可都收在大夫人的私库里呢……

大夫人见周妈妈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轻松的笑了笑,又喝了几口粥,才把粥碗往外推了一下道:“忙了一早上我也累了,你去忙吧,我先眯一会。”

“是。”周妈妈答应了一声,身子一歪就下了炕,把粥碗放进食盒里正要出去,箩珠掀帘子走了进来,跟她撞了个正着,她忙看了大夫人一眼,见没有惊醒她,拉着箩珠出了门,问道:“什么事这么莽莽撞撞的!”

“我有事要跟大夫人说。”箩珠往里看了一眼,心急说道。

“什么大不了的事,等夫人睡醒了再说不行!”周妈妈知道箩珠不是轻躁的性子,见她像是真有事的样子,怕耽误了事,问道。

箩珠又朝里面看了一眼,才道:“王妈妈和薛婆子打起来了,王妈妈下手重,薛婆子的鼻子都被打破了,流了好多血呢!”

“什么!”周妈妈面上一惊,下人们私下斗殴可不是小事,她想了想,对箩珠道:“你赶紧带人去把她们二人带过来,我这就进去禀告夫人。”

“是!”箩珠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小丫鬟下了台阶,朝院子外面走去。

周妈妈看着箩珠一帮子人离开,心里猜测着王妈妈和薛婆子为何打架,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两个都是府里的老人,都与她打过交道,按理都不会做出这样没有分寸的事情来,为何今日却糊涂了?周妈妈恼的不行,又没有办法,只得一跺脚,转身进了屋。

“什么?”大夫人听闻这件事也是一惊,一下子坐了起来,脸色难看的道:“真是反了!”

“两人都不是府里的老人,会打起来必定有事,夫人还是问清楚的好。”周妈妈说道,见大夫人要下炕,忙上前帮她穿鞋整衣。

“什么事非要大打出手,就是有天大的事不能到我面前来说?”大夫人气的咬牙切齿,“正因为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才更加的可恶!”

“夫人说的是,奴婢已经让箩珠去把二人带过来了,夫人一会问问便是了,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周妈妈忙安慰道,给大夫人穿上了一件枣红色下摆缠枝小花图案的长夹袄,扶着她出了暖阁,朝隐日居的正屋走去。

天气冷了以后,大夫人便把议事的场所从正屋改到了西边的暖阁,日常起居也都在暖阁里。正屋没有人住,自然不会生火,大夫人一进去就冻的连打了几个喷嚏,慌的周妈妈连忙让人去端了几个火盆子来放在她旁边。

大夫人就着几个火盆子把身子烤暖和的时候,箩珠正好带着人把王妈妈和薛婆子押了进来,看着两人凌乱的头发和撕破的衣裳,大夫人的脸黑了下来,冷声道:“放了她们,出去!”

“是!”几个押人的婆子齐齐应了一声,把二人往地上一贯,低头退了出去。

王妈妈和薛婆子被扔到地上还互瞪了对方一眼,才爬起来跪好,鼓着腮帮子等着大夫人发话,好像两只硕大的青蛙。

“瞧你们两个,人脸都打成狗脸,人头都打成狗头了,哪里有个府里老人的样,连新进府的小子丫鬟都不如。说!你们为何打架!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管你们什么人脸狗脸,我让你们两个通通没脸!”半晌,大夫人终于开口说道,伸手往薛婆子脸上一指,“你先说!”

“是,夫人!”薛婆子得意的看了王妈妈一眼,伸出被抓出了几条血道子的手拢了拢花白的头发,扬着头道:“禀夫人,今儿个早上老婆子跟往常一样称好了碳,在后厨的小屋里跟日山家的对账,对好了账,日山家的刚走,王三家的媳妇便来了,说是要领芙蓉苑份例里的碳,老婆子便觉得奇怪,芙蓉苑有地热,连大小姐住那的时候都没有领过碳,为何如今三小姐住那,便要领碳了,便同她说按照以往的规矩,火炭这一块儿,没有芙蓉苑的份例,老婆子也是好心解释,没想这王三家的媳妇一听没有芙蓉苑的火炭便吵了起来,说老婆子私吞了芙蓉苑买炭火的钱,说老婆子是黑心的老虔婆,还要老婆子把私吞的银子吐出来,天可怜见,夫人啊,老婆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为府里办事,哪里私吞过半文钱,老婆子气不过,便与她理论起来,哪知她竟然还动起手来,夫人你看看,老婆子这一身的伤,都是让她给打的,鼻子还流血了,夫人你一定要为老婆子做主啊!”薛婆子说着哭号了起来,双手“啪啪”的拍着地上光滑的大理石地板。

原来是为了这事!大夫人感觉到周妈妈的视线,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才望向薛婆子,见她一脸血污还和着鼻涕眼泪,顿觉一阵恶心,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喝道:“够了!”

大夫人一声断喝,薛婆子果然没了声响,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连抽泣的声音都没有,只用袖子抹着脸上的脏污,弄的一袖子的血污,让大夫人看了更觉恶心了,嫌恶的转头望着王妈妈。

王妈妈毕竟比薛婆子年轻,打起架来也占便宜,薛婆子浑身是伤,她却只是头发有些乱,衣裳有些破而已。

“你有什么可说的?”大夫人问王妈妈。

“有!”王妈妈响亮的应了一声,朝薛婆子啐了一口,才挺着腰板道:“禀夫人,这薛婆子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仅贪墨府里的银子,造谣生事,还想陷夫人于不贤不义!”

“什么?”大夫人瞪着薛婆子。

“没有……没有……”薛婆子吓了一跳,伸手指着王妈妈,“她胡说,夫人千万别相信她!”

“奴婢没有胡说。”王妈妈拍开薛婆子的手,“夫人心善,见三小姐身子弱,让三小姐住进芙蓉苑,就是因为芙蓉苑有地热,三小姐住在暖和的屋子里便不容易生病,三小姐也因为日日都在念着夫人的好,可是夫人不晓得的是,芙蓉苑房屋下面的地热已经坏了,奴婢去问过管地热的杨铨,芙蓉苑房屋底下的地热是在大小姐出嫁之后坏的,奴婢想,大小姐出嫁以后,芙蓉苑便没有人住了,没人住自然不用通地热,夫人一定还不晓得地热已坏的事,便想来禀告大夫人,命人修整屋子下面的地热,以免辜负了大夫人对三小姐的一番疼爱之心,可是三小姐体谅夫人,晓得修整地热不是一项小工程,花费也不小,执意不让奴婢前来禀报,奴婢拗不过三小姐,便想干脆到薛婆子那领些炭火,这样既不会冻坏了三小姐,辜负夫人的好意,也不会给夫人惹麻烦,可是这婆子却好坏不听,不仅说话刻薄,还指桑骂槐的说三小姐恃宠生娇,过了几天好日子便不晓得自己是谁了,三小姐是谁,难不成不是府上的小姐,不是你的主子吗?你这个欺主的老虔婆,打你是轻的!”王妈妈对大夫人说完,冲着薛婆子骂道。

“我怎么晓得芙蓉苑的地热坏了!”薛婆子扯着脖子朝王妈妈吼道。

“就算芙蓉苑的地热是好的,三小姐要点炭火不成吗?别以为我不晓得,夫人让你管着炭火,你在里头赚了多少利,每年跟采买一起分的银子不说,连发给各处的碳也经常缺斤少两,各处倘不够用,再到你那里去买,卖得的银子全都进了你的腰包!”王妈妈毫不退缩的瞪着薛婆子说道,见她脸色骤变,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你……你胡说!”薛婆子不知道话题怎么会拐到这里来,一脸惊恐的说道。

“夫人英明,奴婢不敢胡说。”王妈妈一脸鄙夷的望着薛婆子,“薛婆子的二小子在吉祥巷与人一起开了一家饼铺,开店铺的银子,都是薛婆子给他的!奴婢所说是真是假,夫人一查便知!”

“你……”薛婆子听王妈妈提到自己儿子开的那个铺子,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一下子窜了起来,扑过去就要厮打王妈妈,“我让你胡说,看我撕烂你的臭嘴!”

“既然我是胡说你急什么!”王妈妈早就防着她这一手,见她扑上来,伸手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上,还趁机狠狠的扇了两巴掌。

“你……”薛婆子急红了眼,挣扎着要起来,口中骂道:“府里难道只有我有私产吗?府里哪个……”

没等薛婆子说完,大夫人“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上前便是一脚,把她踢翻在地上。

“夫人……”薛婆子倒在地上,灰白的脸上淌着血,惊恐的望着大夫人,大夫人却没有再看她一眼,仰着头对箩珠道:“把这个死老婆子给我拖出去打五十鞭,让人去她家查,吞没了多少银子,全都给我搜出来,还有那个店铺,也一并给我拿回来!”

“是,夫人!”箩珠迎了一声,冷眼看了薛婆子一眼,见她张口要说话,伸手便用帕子堵住了她的嘴,扬声把外面候着的婆子喊了进来,把她拖了出去。

薛婆子被带了出去,大夫人的视线落在王妈妈的身上,王妈妈以前是主院正院看门房的,因跟王干家的不和,被赶去芙蓉苑的事她倒是有所耳闻,这样一个硬脾气,既然能顶撞王干家的,能跟薛婆子打起来,倒也不奇怪,可是……大夫人看着王妈妈,王妈妈也抬头望着她,一副倔强又憨直的样子打消了她所有的顾虑,轻轻的舒了口气,冷声对王妈妈道:“你起来吧,今日的事虽然薛婆子错大一些,可你也不是半点过错也没有的,三小姐的屋子里没有地热,你应该头一个先来禀告我,这样便不会有今日这样的事了。”

“是,奴婢知错了。”王妈妈起身垂首说道。

大夫人点点头,“行了,看在你也是忠心护主,又把薛婆子贪墨的事揭发了出来,我也就不怪你处事不当了,只是你和薛婆子当众斗殴的事却是犯了府里的规矩,就罚你一个月的月银算了。”

“不成啊夫人,奴婢家的彩儿正病着,奴婢就指着府里发的月银给她买药治病呢!”王妈妈一听说要罚月银却一下子着急起来,苦着脸恳求道:“求夫人行行好,哪怕打奴婢几鞭子也成,千万不要罚奴婢的银子啊!”

府里一般处置下人,罚银子算是轻的了,大夫人见王妈妈这样更觉得她是个死心眼不开窍的人了,也懒得计较她的小闺女是不是真的生了病,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起身道:“你爱领鞭子便去领,反正一个月的月银你是别想要了!”说完抬脚往外走,走到王妈妈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沉凝了一下,转头望着她道:“告诉三丫头,之前是我忘了吩咐,往后各府有的份例都有她的一份,一会我便让人送过去!”说完,迈开脚步出了正屋。

“是,多谢夫人!”王妈妈心中一阵狂喜,看着大夫人出了门,才低头慢慢说道,嘴角憋不住的扬出一个让人不易察觉的弧度。

碧玺出门给茹夫人换热茶,一出门就看见佳琴和栀子望夫石一般站在回廊下往门外眺望着,忍不住笑了一声,道:“你们两个也真是的,站在外面不冷吗?”

“不冷!外面虽然风大,屋子里面也是阴冷。”栀子最快的说道。

“姐姐让我去吧!”佳琴还算是懂事,伸手接过了碧玺手中的红木翘耳雕花托盘,却还惦念的望了外面一眼,道:“都这么久了,王妈妈也应该回来了吧!”

“回来了,回来了!”佳琴话音才落,栀子就大叫了起来,快步下了台阶,朝王妈妈奔去。

“真的!姐姐快看!”佳琴看清后也高兴伸手指给碧玺看。

碧玺见她一副恨不得也冲上去的样子,伸手又把托盘接了回来,道:“还是我去吧,你还不进去通禀一声。”

“哦,对了!”佳琴这才发现自己欢喜的过头了,见王妈妈和栀子已经往这边走了,高兴的转身进了屋,高声道:“夫人,小姐,王妈妈回来了。”

“栀子叫的那么大声,只要不聋,都听到了。”金鎏坐在炕床上看书,刮了佳琴一眼。

“怎么样?”茹夫人紧张的问道,“王妈妈没有什么事吧?”

佳琴一愣,想了想方才好像没有看到王妈妈受伤的样子,立马摇了头道:“没有,没有,王妈妈好着呢!”

“那便好!那便好!”茹夫人惊喜的直起了身子,看了金鎏一眼,拉了拉披在身上的棉袄子跟她一起下了炕,掀开门帘一出暖阁。

王妈妈和栀子也刚进屋,意见二人高兴的行了一礼玩笑的道:“夫人,小姐,奴婢不辱使命……”

“妈妈!”王妈妈还没有说完,金鎏就唤了她一声,朝门口望了一眼。

碧玺正好从门口进来,见屋子里气氛不对,金鎏一脸谨慎的望着自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道:“小姐放心吧,外面没人。”

“还是相信点的好,栀子,你上外面去守着。”茹夫人谨慎的道。

“哎!”栀子刚才已经听王妈妈说了她是如何教训薛婆子的事,真觉得解气,高兴的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金鎏扶着茹夫人在大理石圆桌边坐下,又让佳琴去搬了个小杌子来,让王妈妈坐,才开口问道:“妈妈说吧,可要着碳了?”

“要着了,要着了!”王妈妈高兴的说道,“大夫人说了,往后府里的份例都有咱们芙蓉苑的一份,一会她便让人把东西送过来!”

“这么说我和娘也有月银了?”所谓的份例,自然不止月银这一项,还有按例每月要给小姐送来的针线绣布等物,可这却是金鎏目前最关心的一样。

金鎏和茹夫人是上个月中搬进芙蓉园的,上个月没有领月银情有可原,这月初各院都领了月银,连她院子里的丫鬟也都领了月银,她和茹夫人却没有,原本有毕宁郡主送的一百两,她倒是觉得无所谓,没想到大夫人这次回这么慷慨。

“是!”王妈妈笑着应道,接过碧玺给她倒的热水喝了一口,又撇了撇嘴,“反正也不用大夫人出银子。”

“什么意思?”金鎏问道。

“大夫人让人去抄薛婆子的家了!正如小姐说的,大夫人听奴婢说薛婆子在外面有私产后大为震怒,也不听薛婆子争辩,立马让人把她拖出去打了鞭子,五十鞭子,也能让那老婆子好好长长记性了!”王妈妈解气的道,又望向金鎏,“只是奴婢不明白,府里的管事大多有私产,这个大夫人应该晓得,不知为何会对薛婆子的事如此震怒。”

“那是因为有些事情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金鎏拨弄了一下手便的茶碗,笑着说道。

别说正五品院使府里的管事了,只怕八品芝麻官家的管家也有几亩良田在收租,这种不算秘密的秘密,不要金鎏出去打听,就是碧玺、佳琴也晓得不少,连金鎏都能打听出来的事情,大夫人自然不会不晓得。

只是这种事情又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一旦摆出来,就是明着触犯了府里的规矩,大夫人若是不处置,便是治家不严,可又不能让事情牵连太广,恐会影响到府里的运作,所以大夫人才会速战速决的处置薛婆子,为的就是遏制事态的扩大化,避免影响到府里的平衡。

至于大夫人承诺送来的月银,想必也是一种安抚的手段,反正就像王妈妈说的,那也不是花她的银子!

隔天,周妈妈就来了芙蓉园,身后还带着丫鬟婆子,手里捧着这个月芙蓉苑应得的份例,还有两筐乌黑油亮的火炭。

“这碳烧的时候烟尘少,烧后只留下雪白的碳灰,是上好的银丝碳,大夫人屋子里用的也是这种碳。”周妈妈坐在椅子上,指着地上的两筐碳说道。

“有劳妈妈了,我这也没有什么好谢妈妈的。”金鎏一脸感激的道,捏了捏周妈妈刚递到她手里的荷包,里面放的是她这个月的月银,三两白银,从里面摸出来一两看了周妈妈一眼,塞进了她的手里,道:“这个,还请妈妈不要嫌弃。”

周妈妈的视线一直落在金鎏的身上,见她塞银子给自己,忙退了回去,道:“三小姐这是做什么,奴婢为主子办事,是应当应分的,哪里能拿小姐的银子,小姐赶紧收着,别看是住在府里,这该花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

“这……”金鎏捏着又回到手里的银子,眼里含了泪花,仰头望向周妈妈,哽咽的道:“还是妈妈心疼我。”

“哎!”周妈妈叹了口气,拍了拍金鎏冰冷的手,顿时也觉得这屋子格外的冷起来,道:“三小姐也别怪夫人,夫人也有她的难处,一个女人家要管着这么大个府邸,多少回有些疏漏。”

“金鎏不敢。”金鎏忙低头说道,“金鎏晓得自己的身份,只是觉得自己又给母亲添麻烦了,母亲能让金鎏和娘住在大姐姐的院子里,又送了衣裳和首饰给金鎏,这已经是金鎏的福分了,金鎏不敢奢望什么,还请妈妈替金鎏转告母亲,这次的事是金鎏院子里的人莽撞了,还请母亲不要见怪,以后金鎏一定不给母亲再惹麻烦。”

周妈妈欣慰的点了点头,“三小姐这样想,也不枉奴婢辛苦一场,把你从西偏院里带出来了。”

“金鎏永远记得周妈妈的恩情。”金鎏忙道。

第八十一章 一出煽情的戏第三百二十七章 夺兵权第二十九章 给我滚开第一百三十二章 冤家路窄(为推荐涨1000加更)第三百章 叫你学不乖第一百三十一章 白小六的烦心事第一百一十二章 有眼无珠(为月票40加更)第五十四章 丫鬟的觉悟第五十六章 我才不稀罕第一百五十章 娶那个坏丫头第一百八十七章 打探消息第九十四章 瘦田无人耕一耕就有人争(为求月票加更)第三百四十七章 五两买断第三百二十三章 夫妻夜话第三百一十九章 像死很容易第四十六章 该来的还是会来第二百九十四章 爱情这码事第九十五章 重色亲友第二百七十三章 杀意第三百三十三章 可以出去玩了第五章 大夫人召见第一百七十一章 投怀送抱第二百三十七章 居高临下第一百六十八章 守财奴第一百四十三章 把大老爷惹火了第六十六章 谁配不上谁第二百三十五章 丑丫鬟第一百零八章 中毒第五十二章 是对是错第一百五十章 娶那个坏丫头第二十六章 里外不是人第三百三十二章 后宫无聊生活第七十四章 毒计白小六与靖漱番外五第一百三十章 被迫进宫第三百四十四章 坑爹第二百三十九章 濒死之人第一百零一章 少爷你想多了第三百一十章 进京第一百零一章 少爷你想多了第二十九章 给我滚开第三百四十二章 羊脂白玉第三百三十七章 罗家小院第二百四十六章 看透的眼神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不是我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搭一唱第五十二章 是对是错第一百八十二章 她配不上第二百八十六章 仇恨第二百五十章 最后的话别南浩江与吉和兰番外三第三百三十三章 可以出去玩了第五十七章 瞎猫撞上死耗子第三百零八章 一走了之南浩江与吉和兰番外一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姐这是在自残啊(求月票加更)第二百三十七章 居高临下第二百七十八章 突变第三百四十七章 五两买断第一百八十一章 恶向胆边生第三十七章 挑事儿的第一百九十四章 指桑骂槐第五十九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第三百二十四章 送嫁还是吵架第二百九十二章 碍眼的人第二百六十七章 出发前奏第三百零一章 屠夫的熊孩子第一百四十章 老太太的心思你别猜第一百二十五章 是他?第一百九十九章 冷战第一百三十六章 巧合?(加更)第十二章 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十七章 你还想装傻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姐这是在自残啊(求月票加更)第一百五十五章 她不喜欢你,我喜欢!(还第一更)第四十九章 曙光第九十二章 大夫人服软白小六与靖漱番外十第一百零五章 我不死就轮到你们死第五十九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第一百六十三章 杨大善人(补更二、三章完毕!)第一百四十章 老太太的心思你别猜第二百六十二章 被下药了第九十九章 俊朗少年第二百七十七章 西摩城第一百九十七章 五小姐来了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等着便是了第一百二十七章 重抄旧业第三百五十章 好日子之争第九章 母慈女孝第二百一十章 消息第二百四十一章 施舍第二百四十四章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第八十五章 贱人叫谁?第三百三十章 二选一第三百四十一章 故地重游白小六与靖漱番外十四第二百四十章 退位让贤第三百三十五章 这是要去谁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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