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已是万籁俱静,御‘花’园里连宫婢内‘侍’的身影都无,只有园林假山模糊的面貌,影影绰绰。
黑蓝的天幕,繁星点点,半月倾泄下来的月光,柔和,朦胧,铺陈在白‘玉’砌成的走道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柔光。
两人便在这样的柔光里,踩着自己的影子,不紧不慢的行走。
明明无声,却缭绕着一种别样的闲适悠然,使得两人看起来,更像是踏着月‘色’,闲庭散步。
未寻抬头看着走在稍前的男子,他的步子,似比前段路慢了许多,更为随意。
而她抬头低头,都能看到他身后披散的白丝,被夜风轻轻卷起,在温柔的月‘色’下,散发出银白的光泽,映在她眼中,竟似比那清凉的月更胜一分光华。
妖孽,便是白了头发,也白得比别人美。
“在想什么?”
很轻的声音,只是出现的突兀,未寻被吓了一跳,冲着司北玄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在想皇上。”
他不是说她不专心吗?以后在他旁边‘侍’候她绝对心无旁骛,只想他的事情,这总可以达到标准线了吧。
随口一句,带了些许负气的话,前方的背影瞬间一僵,她不知道,他已然踏错了步伐。
“又在背地里骂朕了吧。”他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干涩紧绷。
“奴婢不敢。”未寻哼哼,被人道破,些许不自在,他帮着她,她反抱怨,其实不太应该。
顿了下,未寻咬‘唇’,“皇上,今晚为什么维护我?其实我是该受罚的,如柔妃娘娘所说,我的确君前失仪,还……顶撞了皇上。”
“朕倒不知,你还懂得反省。”
“……我也不是故意的,你都丢了我两次帕子了。”未寻嘟囔着辩解,这理由,连她自己都没办法说服。
她真的是胆大包天了。
司北玄转了头,看着她,“记着,朕的人,要赏要罚只能由朕,旁的任何人,都不能‘插’手左右,朕不允许。”
未寻一愣,抬眸,对上他直视她的眼。
不知是夜‘色’遮掩了他的淡漠,还是月‘色’朦胧了她的眼睛,此时,他的脸看起来意外的柔和,眼角眉梢都覆了一层清浅暖意,而他的眸,却比他身后的天际更加幽远深沉,闪烁着坚定。
她很少这样直直的与他对视,他的眸子让人心悸,若他专注的看一个人,会让人无处可逃。
而此时,他正看着她,如此专注。
她微仰着头,睁大了眼睛望着他的样子,让司北玄沉了眼眸。
她素来灵动的眼睛,在夜空下看起来异常的纯净,漫天繁星似乎都装载进她的眼底,而她的瞳孔里,此时映照出的,只有一个人。
如此吸引他的心神,‘诱’、‘惑’着他不能自己的靠近。
“我跟你说过,让你别用这样的眼神,再看任何人。”
他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朝她压下来,薄‘唇’轻启,呢喃,“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男子‘逼’近的气息强势霸道,他眸底升腾起的灼热,她终于看清。
未寻记得,安河镇,客栈的房顶上,他曾经捂住了她的眼睛,在她耳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及至今日,她都不明白,他说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此刻,他紧盯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猎物,迫人。
头脑空白,呼吸骤然紊‘乱’,一股颤意由脊骨涌向四肢百骸。
这样的眼神,带给她一种无法解释的熟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看见过。
太危险。
她想转了身就逃。
才发现,早已软了‘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