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曾忍不住也笑了下,然后说:“易克,说实话,不仅仅因为这一次事情我才对你的身份感到神秘的,其实,在这之前,从我们第一次打交道到你关注秦璐死亡的真正原因,从赵大健出事到你那晚和我一起吃海鲜,串起来分析,我不由就感觉你有些神秘了,不由就会想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不是要故意怀疑你,只是你的一些言行让我觉得虽然看起来很正常合理,但我下意识里还是觉得有些诡异,我问过自己,是不是职业习惯在作怪,我其实宁愿相信只是这个原因,可是,我又觉得不是,冥冥之中,我就是觉得你不是一般的体制内人员,你身上有我不了解的很多故事,这让我对你充满了好奇和怀疑……
“今天凌晨的事,我很恼火,任何人如果觉察自己被人利用都是会恼火的,但我更多的是好奇,对你朋友的好奇,对你的好奇……你越是否认我的判断,其实我就越肯定,就越好奇。”
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已经引起了曾的疑心,但他只是怀疑,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这一点,除非我承认。当然我是不可能告诉他一切实情的,即使他怎么乱猜,即使他猜地再准确,我都不能承认。
只要我不承认,他心里即使再怎么肯定其实也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猜想总归是猜想。
“曾队啊,你是不是对你身边的每个人都会这么怀疑呢?”我说:“这可不好啊,对朋友不能这样猜疑的,这会伤了朋友感情的。”
曾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身边的人,有引起过我怀疑的,但很少,而且很快就能解除或者证明,但对你,我带着巨大的困惑,当然,你现在可以不说,但我告诉你,早晚我会查清的……我想要搞明白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我有这个自信。”
“别说你在胡思乱想了,退一步,查清这个对你有什么意义吗?”我说。
“哼……”曾哼笑了一声:“有没有意义是一回事,查清不查清又是一回事……老弟,我警告你,不要搞什么违法的勾当,不要再次落到我手里,虽然这次你那朋友我充分认定他的身份很可疑,但既然他已经让我亲手放走了,我想你也不会再让我见到他的,当然我也不想再见到他,而且我手里也没有什么抓他的证据,你既然和那人是一伙的,我很为你担心的……
“你有不错的工作,还有很好的家庭,好好工作好好过日子是正事,不要误入歧途……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在做什么,那么,在我没有搞明白你之前,及早收手,不然,你会后悔莫及的……我们之间做朋友,是建立在你不是是合法公民的基础上的!”
曾的这番话证实了一点,那就是他虽然对我做的事情有些疑心,觉得有些地方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他却对我的另一个身份毫不知情。
我对曾说:“老兄,你的这一番话,我会记住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就当是你给我上了一堂法制课!你放心,我其实真的很简单,我就是个体制内的小主任,我从不做任何违法的事情的!”
曾看着我笑了下:“少来了,不说别的,今天凌晨的事你就是违法,向国家工作人员行贿!”
我也笑了:“那不是行贿,是朋友间的馈赠,馈赠,你懂吗?你该懂的。”
曾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我必须懂,我给你上法制课,我自己却又在违法,你说这矛盾不?”
“官场不都是这样吗?台上的那些大领导,不都是一面在强调清正廉洁,一面在台下大肆腐败受贿吗?这个社会,这个官场的世界,都是在矛盾中向前发展的……没有矛盾就没有进步,就没有和谐社会,就没有发展。”我也站起来说。
“你这话是在安慰我也是在安慰你自己的吧,好吧,我们总该给自己找到让自己心安的理由才好的!”曾说着活动了几下身体:“操,浑身湿漉漉的,好冷啊!”
“先把衣服烤干吧!”我说着看了看附近的一片树林。
我们在树林里捡了一些干柴,然后在海滩上升起了一堆篝火,脱地只剩下裤头,围着篝火烤衣服。
“今天,上头,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对你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我变烤衣服边对曾说。
“不会有事的,我当时做的很隐秘,谁都不可能发现,上头要是怀疑,也只能怀疑两点,第一,我们包围赌chang之前那人已经离开了;第二,我们虽然把赌chang包围地水泄不通,但但是场面很乱,还是可能有漏网之鱼,那人说不定就借混乱之机溜走了。”曾说。
“你很有把握?”我说。
“是的!”曾自信地说。
“为什么如此有把握呢?”我说。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混了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这点自信都没有,还怎么做刑警?”曾说:“今天上头来人的头目,是我的老领导,我就是他栽培出来的,他对我,向来是十分信任的!我说的话他必定会毫不怀疑,唉,想想有些惭愧,对他也撒谎了,不过也没办法。”
“他是谁?”
曾看了我一眼:“无可奉告!”
“不会是雷书记吧?”
“呵呵,我要是有那福分就好了,也不会做这副队长了!”
“呵呵……”我也笑起来。
“我今天叫你来,主要就是想质问你想揍你一顿出气的,同时还想搞明白你,但是,我似乎是一无所获。”
“不能这么说,我今天陪你练了那么久,你上哪里能找这么好的手当陪练?还有,我劝你不要在我身上下什么心思了,我说过,我很简单的人,就是被你给搞复杂了!”
曾笑了下:“我不会刻意专门去调查你的,一切顺其自然吧……我宁愿相信你是简单的,希望是如此!还有,赵大健的死因已经出来了,发狂死,单位处理此事极其迅速,家属也没有闹事,算是很顺利了,这事的处理我没有参与……尸体已经火化了,哎,人的一生就是这样结束的,走时一缕青烟啊……”
“你觉得发狂死,这死因能解释地过去吗?”我说。
曾看了我一眼:“法医鉴定的结果,官方的结论,难道你想质疑吗?你为什
么要质疑呢?有什么目的吗?”
曾似乎现在对我的话很敏感,我意识到了这一点,决定不再继续问下去,笑了下:“纯粹的好奇而已,什么目的都没有。”
曾看着我沉默了片刻,说:“不过,这发狂死,也的确是很新鲜的名词,捉猫猫死,洗澡死,睡觉死,看看这几起轰动全国的离奇死法,中国人的创新意识,你不能不佩服。”
说完,曾笑起来,边开始穿烤干的衣服。
我也开始穿衣服。
然后,我们熄了火,离开海滩,分手离去。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我回想着今天和曾谈话的内容,琢磨着他的语气和神态,想着他今后可能会做的什么事,不知道曾最后最终会是我的朋友还是敌人,抑或是不好不坏的关系。
又想到最后他和我提到赵大健之死时说的话.
心里突然不由一动,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突然想起了关云飞……
此时我想到的不知关云飞有没有想到,抑或他没有想到,抑或他早我先想到并且已经准备开始秘密实施。
其实我明白,从秋桐之事中,关云飞肯定意识到有人在暗中捣鼓事帮助秋桐,甚至利用他来帮助秋桐,但他应该不会想到是谁,他起码目前是想不出的。至于他借助此事来反制雷正,他或许不会想到会有人在特意帮他,或许只是觉得这是自己顺势抓住了机会。
我意识到,从孙东凯老婆闹事到我查出赵大健设计把他办进去开始,一连串的事情紧跟着发生了,我播下的星星之火大有燎原之势,关云飞雷正甚至乔仕达都卷了进来。
雷正借助孙东凯打击秋桐之事想暗算关云飞,不曾想关云飞在我暗中的捣鼓下强势反击,而雷正干脆灭口赵大健用来应对,但关云飞肯就此轻易认输善罢甘休吗?此次争斗能就此偃旗息鼓吗?
我决定等明天看看再说。
当然,如果关云飞想不到,我会替他来做的。
想起赵大健的死,我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我知道自己对他的死是无法释怀的,他虽然做了坏事,但却还不到要用生命付出代价的地步。
如果当初我不利用他之前雇凶抢劫我那个案子把他办进去,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秋桐不会被陷害进去,他也不会死掉。
想到这一点,我的心里感到些许不安,似乎赵大健的死是我造成的,似乎我是杀害赵大健的凶手,似乎我是让秋桐遭受厄运的原因。
我试着找理由来安慰自己,如果赵大健不写那封陷害秋桐的匿名信让孙东凯老婆老找秋桐闹事,如果赵大健进去后不反咬一口诬陷秋桐,这些会发生吗?他会死吗?虽然赵大健最后的结局出乎我的意料,非我当初之所愿,但似乎也验证了千百年来一条颠扑不破的道理:害人者害己。
这样想来,心里似乎感到安稳了一些。
第1937章早死早托生
赵大健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我的圈子,不明不白地发狂死了,从那次他试图非礼云朵认识他到离开这个世界,他似乎一直就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发狂,为利益的得失而发狂,为仕途的升迁而发狂,为勾心斗角的算计发狂。
最终,他在自己死后被人定义为发狂而死,这或许是他在另一个世界没有想到的。
我突然有些想念陪我度过这几年蹉跎岁月的大健兄了,虽然这多少有些猫哭老鼠的假慈悲味道。但愿他到了另一个世界能宽容大度一些,不要记我的仇,不要怨恨我,他该仇恨的人实在不该是我啊。
第二天是周末,9点多的时候,老黎打来电话,说他在海边钓鱼,让我过去陪他晒太阳。
我去了老地方,老黎正独自坐在哪里,没有看到老李。当然,在附近不远处晃悠着两个穿黑西装平头的身影,那是老黎的保镖。
秋桐出来了,老李可以松一口气了,但我知道他虽然放下心来,却不会不思考秋桐之事的内在原因,以及秋桐是怎么出来的。老李是不会不想到我的。
我坐在老黎身边,初春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暖暖的,眼前的海面十分平静。
我和老黎谈起赵大健死的事情,老黎点点头:“嗯……他的死其实就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当然,也或许到了他从你的故事里消失的时候了,当然,按照故事的发展,你的对手迟早要一个个都从你的故事里消失才对,他只是一粒砂砾,早死早托生。”
我有些感慨:“不经历事情不知道,这一经历,才发觉这官场里高手云集啊,看起来一片和谐的气氛下,暗斗血腥而残酷。”
“高手……呵呵……”老黎笑起来:“小克,你是怎么定义官场里的高手的,是怎么看待的?”
我边想边说:“我觉得,官场里真正的高手,总是那些能在危境里,在对自己不利的局面下能找到并抓住对自己有利的因素,并能将此做大做强反败为胜的人。”
老黎沉默了一会儿,说:“给你讲个小故事:猫届举行武林大赛,那天高手云集,经过激烈淘汰赛最后只剩下三只猫争夺前三名。第一只猫在十分钟内捕获了二十只家鼠,第二只猫在十分钟内捕获三十五只野鼠,第三只猫在十分钟内和五十只老鼠打成一团却没有抓住一只。
“比赛评委不解准备淘汰第三只猫,但第三只猫说话了:虽然我没有捕获它们但是它们永远没有繁殖能力了……你觉得这三只猫里,谁是真正的高手?”
我想了下:“第三只!”
老黎点点头:“是的,真正的高手,是能一劳永逸解决掉敌人的人,是能眼光放远的人,是能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能置敌人于死地的人,那些整天斗来斗去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到现在都分不出胜负的人,充其量只能是初级高手,距离真正的高手,还差了远了。”
“你说的是关云飞和雷正他们?”我说。
老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接着说:“官场是一个利益角逐的残酷世界,人人都想成为一个高手,于是,在这个看似和谐的世界里便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甚至杀气腾腾,胜利者带着不可一世的微笑趾高气扬,目空一切,而体无完肤者也在努力挣扎着,于是,这个世界就永无宁日
!”
我默默点了点头。
“可是,他们那里知道,一个真正的高手不是用打击报复和阴谋成就出来的,而是汇集了智慧,正义,善良,正直与远见.无止境的尔虞我诈只能暴露出人性的粗俗与丑陋,更突显出一个人狭隘自私鼠肚鸡肠的一面。
“一个真正的高手不是以打倒战胜为终极目标,他深知,击倒一个对手容易,但要彻底去摧毁对手的战斗与反抗意识,并最终博得一种从内心发出的心悦诚服,这才是最终的胜利。”
我凝神看着老黎,听他继续说下去。
“一个真正的高手,他的人格是高尚的,他的行为是磊落的,他的胸怀是宽阔的.一个真正的高手,他无需马甲,因为大家就是他的马甲!这就是一个高手的凝聚力,更是一个群体的灵魂精神所在。一个真正的高手,无需用马甲来保护自己,只会在孤独寒冷时用马甲来给自己安慰和温暖。
“一个真正的高手,不会象超人那样以内库外穿的形式把马甲穿在外套的上面,以此来抵御人们的千夫神指,或者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更不会用变换马甲的形式来改变自己在公众面前的形象。”
我轻轻呼了口气:“嗯,是的!”
“一个真正的高手,总是习惯性的把外套穿在马甲的外面,用新鲜的外套来保护这唯一的马甲,用新鲜光亮的形象来展现自己。一个真正的高手,他就是一个侠客,永远以邪恶,腐败,压迫和卑鄙粗暴为对手。
“一个真正的高手,具有百折不挠,永不屈服的精神,锁不住,禁不死,打不倒!一个真正的高手,心里没有自己,惟有天下公平公正!一个真正的高手,是任何金钱,利益,荣誉甚至座谈会都收买不了的。”
老黎转头看着我:“小克,想一想,在成为一个高手的路上,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周围那些所谓的高手又做了些什么?如果,自认为想成为一个真正的高手,那么你又做到了几何?下一步你又该如何做?”
老黎一番话我沉思起来……
这时,我接到小猪的电话:“么么哒易克哥哥,我们待会儿就要去机场了,你不送送我们吗?”
秋桐和小猪今天要飞韩国,秋桐要去韩国散心。
“好的,我这就过去。”我说。
小猪很乖,改口叫我哥哥了。
放下电话,我对老黎说:“秋桐和一个闺蜜要一起去韩国转悠散心,今天走,我去送送她们。”
老黎点点头:“去吧,女人总是比男人重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
“嘿嘿……”老黎笑了一声:“陪美女当然比陪我这糟老头子爽啦,这还用说吗?”
“吃醋了?”我笑起来。
“一边去——”老黎说。
我笑了笑,然后离开海边,打车去了秋桐家的小区,一会儿小猪和秋桐出来了,每人背着一个旅行包。
秋桐去韩国散心和赵大健的死是没有关系的,在赵大健出事之前她就决定要去韩国了。
去机场的路上,我和小猪谈起她在加拿大的情况,小猪啰啰嗦嗦谈了不少,无意中就提起了许晴。
“她现在还好吗?”我问小猪。
“挺好的,一个知性而优雅的女人,事业做的很红火,但看起来却又不像是女强人的样子,看起来很娴静。”
想起许久没有联系正隐居在海边一个小渔村的江峰和柳月,想起他们三人之间那婉转悱恻的情感纠结,想起江峰和柳月在官场经历的那些风风雨雨和生死争斗,我不由十分感慨。
江峰和柳月一直在牵挂着许晴,许晴是江峰眼里的亲人,对柳月同样也是,许晴这一去十多年,江峰和柳月一直在打听许晴的消息,我和秋桐虽然知道,却不能告诉他们,因为我们对许晴有承诺。
这是何等残忍的事情,我不由期盼着他们很快会有见面的那一天。江峰眼里的晴儿,现在已经是一个成熟而稳重的中年女人了,岁月无痕啊。
当年似我一般在官场懵懂无知横冲直撞的江峰,现在也终于看破红尘和自己深爱的女人过着平淡平静的生活,虽然失去了什么,但他却拥有了最想得到的东西。相比之下,江峰显然是幸福的,起码比我要幸福多了。
想到这一点,看着坐在我身边的秋桐,想着远在宁州的海珠,心里不由叹息了一声。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命运是不可抗拒的。
当然,这或许也是我自身的性格造成的,性格决定命运,有什么样的性格就有什么样的命运。
不经意间又想起柳月的女儿妮妮,宋妮妮,正在复旦大学读书的那个女孩,算起来到今年夏天,她就该毕业了。她想出国到加拿大留学,到时候我打算让委托小猪照顾一下她。
看了一眼秋桐,她在沉思着什么,似乎听小猪提到许晴,也勾起了她的无限感慨和思绪。
到了机场,我要去换登机牌,小猪却抢了过去:“我去——”
小猪似乎是故意想留点时间让我和秋桐说说话,我有这个直觉。
我甚至直觉,小猪觉察出了我和秋桐之间的微妙关系。
其实不仅仅直觉小猪有所觉察,甚至感觉老黎也看出了些什么,只是他不说而已。
小猪去了,看着眼前的秋桐,我的心里不由涌起异样的感觉。
“好好玩,开心点,忘记发生过的这场噩梦!”我说。
秋桐点点头:“嗯,我会的……去韩国这几天,我想梳理下自己的思路。”
“什么思路?”我说。
“没什么。”秋桐似乎不愿意告诉我。
“要玩就好好玩,不要多想那些烦心的事。”我说。
秋桐淡淡笑了下:“心不由己,身不由己啊……其实,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在家里想,在办公室也琢磨,我其实大概能琢磨出事情的大致脉络了……我知道我的事是谁在背后主使的,也大概能猜到赵大健的死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有证据的事,不能随便说而已。”
“很明显的事,当然,外人是猜不到的!”我说。
“做人做到这个程度,做事做到这个程度,唉……”秋桐叹了口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