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3

确实, 这次的瘟疫也来得不寻常。

慕晰调整了一下坐姿,脸色严峻了许多。

这条新闻,和他之前在梦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为了验证心中猜想, 他决定试一试。

房间里简稚凉陪着简母聊了一会儿天, 接着接到了黎商的电话。

简老先生醒了, 闹着要回家。

慕晰走到房间门口, 脚步一顿。

这场景, 和他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慕晰突然觉得心口很痛。

简稚凉披上外套,走到门口,就撞见了慕晰一脸痛苦的神色。

这让简稚凉的脸上鲜少有了表情, 她的眼眸眸光闪烁,紧紧拉着他的手, “要不要喝点水?”

慕晰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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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内。

“小慕这是怎么了?”换好自己的衣服, 简老先生坐在轮椅上, 担忧地问着简稚凉。

一旁检查完的医生走到了简稚凉身边,面露困惑:“慕先生各项都检查过了, 没有问题。”

简稚凉低头看着自家爷爷,“医生说他没问题,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简老先生皱眉,“什么?很严重?赶紧抢救啊!我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你们的婚礼还没参加呢!”

简稚凉:……

医生:……

刚走到门口的简稚柔闻言, 叹气, 走上前, 弯腰:“爷爷, 您听错了, 姐夫他很健康,多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简老先生看着眼前的两个孙女, 面色很是忧愁,“这接二连三的出问题,我这把年纪该什么时候能喝到你们敬的酒哟。”

“行了爷爷,我们先出去了,让姐姐在这里陪一会儿姐夫。”说完,简稚柔就推着简老先生出门去了,顺便把病房门关上了。

简稚凉闻言,心下酸涩至极,走到床边,久久地凝视着闭着眼,气息很是微弱的慕晰。

她心一横,附耳道:“你怎么还不醒过来?再不醒来,我就和你离婚,找别人办婚礼去。”

慕晰躺在病床上,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简稚凉忽地觉得心里缺了一大块,整个人没了力气,只好瘫在了椅子上。

这时,医生忽地推门进来了。

把门关上,医生示意简稚凉过来。

“其实,我们的仪器的确检查不出什么大问题。根据咱们院里最有经验的主任的说法,慕先生全身的生理机能衰竭得很厉害。”

医生压低了声音道。

简稚凉闻言,只觉得凉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你们主任是不是看错了?”他之前明明那么能折腾自己的……

“这种症状是很罕见,你自己也是学医的,懂的也不比我少,总之,趁着他还清醒的时候多陪陪他说说话,说不定能缓过来。”

医生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简稚凉这段时间在病床旁沉思了很久。

她的脑子里尽都是回忆。

有好的,有不好的,大多数都是慕晰给她制造的。

简稚凉盯着慕晰沉睡的脸,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陷入了自言自语的阶段:

“你猜猜看,我那天跳江以后,看到了什么?”

“我觉得你肯定猜不到。”

“我听到了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和我说,天堂和地狱,真的存在哦。”

她不会告诉慕晰,那天她还亲眼见到有漫天滚烫的火直逼人胸膛,生生的灼烧以至于撕裂的苦楚,哀嚎声经久不绝,这样的年日似乎一眼望不见尽头。

面对生命的抉择,哪里能像书里的情节,从头再来那么多次。

总是在她决定站在桥上面对江水的时候,伸出的脚,所决定的,进一步地狱,退一步天堂。

“慕晰,你相信,这世上有永恒吗?”简稚凉问完,得到的还是一阵沉默。

见状,简稚凉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帮他回答:“我不相信。但我相信,我们的永恒,不在这个世界上。”

只是到现在简稚凉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想透。

简稚凉静默地凝视着他,“我相信在那看不见的地方,有人人都想要的永恒。”

——我相信,永恒之光会照亮世间幽暗。

深愿每一颗自我放逐的心,抬头看见那盏灯的时候,都能找到归宿。

只是此刻,回应她的,还是一颗沉默的心。

简稚凉默默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倒水。

病床上的慕晰终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闭着眼,失去了肢体行动力的这些天,却没有失去意识,相反,他很是清醒地听了不少自家学姐的喃喃自语。

他从来不知道自家学姐原来心里藏了那么多的事情,也更加验证了其实他家学姐比他早知道,他和她,不过是书中的人物。

但是,他能明白在得知真相的当时,对于他家学姐来说,

她背后的这世间,像极了人间炼狱。

慕晰抬了抬手,发现自己能够控制自己的肢体了,顿时松了口气。

他没想到,违抗书中的情节要承担的代价居然这么严重。

他记得,他在梦里见到过的后续情节是,自己和他家学姐离婚,书中的人物情节就能再次翻篇重来。

也就代表着,他会和他家学姐的亲妹妹简稚柔开始一段新的故事……

慕晰当然没有选择这样做。

所以意料之中的他承担了这些天的昏迷状态。

全身的生理机能衰竭的痛苦让慕晰顿时有些怅然。

他看到了自己的有限,又心疼极了他家学姐。

要是他不在了,谁来照顾他家学姐……

脑中思绪翻飞,慕晰目不转睛地盯着简稚凉的背影,眼角有些发红。

简稚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倏地转身,对上了一双目光发烫的眸子。

她手里的玻璃杯碎了一地。

“你醒了?”

“嗯。对不起。”他醒来得太晚了,慕晰真诚地道歉,气息依旧很是微弱。

“你饿不饿?”简稚凉想了很久,很多的话在这些天都已经讲完了,脱口而出的便是这几个字。

“想吃学姐做的煎饺了。”

简稚凉彻底明白了。她对上慕晰柔和的双眸,心下一阵酸涩。

她记得,自己重新回到校园到现在,从来没有给慕晰做过煎饺。

而眼前的慕晰,明显是明白了很多他之前不知道的事情罢了。

简稚凉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凉凉……”慕晰喃喃道。

简稚凉没有吭声。

“老婆……”慕晰含笑继续道。

简稚凉眨了眨眼,努力把眼泪逼回去。

“学姐……”慕晰叹了口气,目光缱绻。

简稚凉转身,泪如雨下。

过往的酸涩都比不上这个家伙此刻看向自己的目光。

碎玻璃的声音惊动了同事。

病房门被打开的时候,简稚凉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病房。

慕晰单手撑着病床,挣扎着要下床。

却被赶过来的医生一把摁住了,“慕先生,您需要检查一下。”

办好了出院手续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大家看着简稚凉身后的慕晰,目光都带着看珍稀动物的稀奇。

“真是绝了,本来以为这怪病没救了,怎么还能自己好全了?”

“年轻就是好啊……”

“大概是觉得这两口子世间风光还没看透,天堂不收吧……”

“走了。”简稚凉催促着。

慕晰加快了脚步上前,含笑着拉住了自家学姐的手,“老婆,等等我。”

坐上了回家的车子,慕晰弯唇,“要不是这次的昏迷,我还不知道,原来,学姐经历了那么多……”

简稚凉别过头,嗤之以鼻,说得慕狗东西没经历了那么多一样……

“我也不知道,原来学姐这么爱我……”

简稚凉回头瞪他。

“谁说的?”她质问。

“学姐这些天和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呢!”慕晰弯唇,眼中布满了戏谑。

“知道了就不要说出来了混蛋!”简稚凉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却被对方顺势擒住了手腕。

在自家学姐的手背印下一枚轻吻,慕晰笑着发动了车子。

“这是哪儿?”简稚凉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小区门口,顿时云里雾里了。

“我们在慈理的新家呀……”

简稚凉默了。

夜晚。

“学姐明明那么喜欢我,为什么不说出口呢?”慕晰贴心地帮身下人吻去眼角的泪水。

简稚凉磨牙,双手被禁锢无法动弹,“混蛋轻点!”

慕晰贴近了她的耳垂,低喃:“学姐不说,我怎么知道,原来你那么那么喜欢我呢……”

“闭嘴!”简稚凉憋红了双颊,忍不住地垂下眼睫。

这副情状看得慕晰眼眸愈发深沉,“学姐……放松一点,好不好?”

“不好!”察觉到情势愈发不妙,简稚凉被逼得差点爆粗口。

“学姐总是在我清醒的时候说一些我不爱听的话……”慕晰笑着俯首,封住了她的唇。

简稚凉无奈,只好揪紧了枕套,被迫卷入一层又一层的浪潮里。

当事人表示十分后悔,从一开始就不该心软,以至于天蒙蒙亮了,某只还是没有要休息的架势!

日上三竿。

慕晰餍足地抱着抱枕被赶出房门,紧接着就听到自家学姐隔着房门丢下一声“离婚!”

卧室门随即被反锁。

慕晰仰首望天,是时候让自家婚策公司筹划一下和他家学姐的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