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老同志这么认真的自我批评,李一鸣表示很认同,知道自己无知就是个好的开始,他最讨厌别人无知还傲慢。
“所以我们总结工作中的错误肯定是有必要的,想想看,解放都三十五年了,现在还有那么多文盲,一门语言,再难,脑子再笨,听说读写天天练,五年怎么也会了。又比如说你,有那么多资源,你想学什么知识其实都很容易,荒废的时间和精力肯定很多的。”
李一鸣看了看周正,“不过什么时候开始学都不晚,不用气馁!”
周正摸摸嘴,又叹了口气,李一鸣这话说得没错,现在五六十岁的文盲这么多,说明我们工作做得不好,不过在他面前承认错误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了,如果身体里头有弹片,会不会有那个电流反应?”他没装假牙,但认识一些老同志确实装了,有没有装铝的他也不知道。
“肯定会有,但影响在哪,要看具体情况。”李一鸣看看周正,目有疑问,“你哪痛?”
“有过,好像也都取出来了,...”
周正想了想在身上摸了几处,又开口说道:“我有时候身上会像被扎一下的痛。不一定是什么地方,有时是背上,有时是腿......你这里写是静电原因,真的?”
“对,是有一种可能,干燥,然后又穿着容易起电的内衣,就会有静电,在皮肤上放电,电压几千伏,当然会痛。”
“几千伏?”周正啧舌。
“电流很小,所以没事,只是痛一下而已。”
李一鸣看了眼周正,“因为你穿的可能是腈纶的衣服,如果只是棉衣,不太会,腈纶的面料现在也算是高级货。”
周正苦笑,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活该你装高级,被电。
李一鸣示意那些资料:“杂志上有些内容可能是有争议的,但肯定会影响很多人,然后减少这种面料的市场。这是石油化工业的一部分。这个产业以后对我们的作用不在于燃料,而在于塑料,那个我们会需要很多。”
“那我们的是什么?”
“微型核聚变。”李一鸣低声说道。
周正哦了声,心里痒痒随手翻了几下又盖上,这些内容他不想多谈,李一鸣已经把无数的机械结构画了出来,再解决材料问题,就可以完成他的很多设想。
那些不光是宏大,而且是正常人都想不到的应用,比如:
多轴运载平台,套管注液架桥平台......整体可以移动的大型工程船,借助多种动力,可以在陆地上直接劈开一条河道,同时完成两岸的建设。
很多很多可怕的玩意都处于潜藏期,只等着这孩子的一声令下。
整个国家这么多动作,谁先谁后怎么排队安排都是有讲究的,目前来看,除了李一鸣,没人能真正安排好。
社会主义的计划,是最高级的社会生产组织方式,你也可以自己来,但极可能还要让他给你擦屁股,到时追责怎么办?
如果不用李一鸣搞的那个管理级别来评大家的水平,用平时熟知的做菜来比喻,那别人做的就是东北乱炖,他就是做的分子料理。
用医术来打比方,别人就像是两百年前跟屠夫似的外科医生,他却是中西医结合的全科医生,拿的还是激光手术刀,做的至少是微创手术。
老周同志脑子空转了一会,先叹了口气,轻声开口:“这次上去,他们感觉你虽然很多话有点奇怪...或者说是突兀吧,但仔细想想,也都在理。”
李一鸣认真看他一眼:“我从来不乱说话,但这些话听到各人耳朵里会有不同的解读,那是可以利用的,当然也可以看出人的心性。”
周正点点头:“这倒是,你的本事大我们都知道......”
“他们有一点点害怕我。”李一鸣慢慢又说了句。
“害怕啊.....”
周正犹豫了下,看看他:“建国说过你希望别人能做到那几个要求,我一直很认同,有时候也想你在这...这么复杂,会不会....”
“不以事实为依据讲的话,其实就是耍流氓,我对自己的要求很高的。”李一鸣打断他的话头。
“......也是,确实也是...”
周正点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这孩子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到了什么都瞒不住他,你们想的一切事都在他的眼前无可掩饰。
你要是爱他,你会狂喜,如果害怕,或许也说明了别的什么。
李一鸣看着窗外,出神,过了一会轻声开口:“他们说,我爸头发白了......”
周正抬眼看看他,半晌叹了口气,想说句“你让他记的东西太多了”,又没法说出口。
这父子俩真是令人心疼,但又实在无奈。
“他们电话里头提这个事,想必是让我别去香江。”李一鸣仍旧出神地看着窗外,又轻轻地摇摇头。
“他终究比不上你...”周正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国家需要你。”
李一鸣转过身,看着周正,目光在他的白头发上转了一圈:“你头发什么时候白的?”
“十好几年了吧,慢慢白的。”周正轻轻摸了把,看眼李一鸣,“你可千万别......”
“我知道,但需要的不是我这个人,需要我做的工作,我会做的,我在,当然很重要,我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不过我也担心他的身体,”
李一鸣叹了口气,突然之间,浑身上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味道。
建国同志是个坚强的人,有着强大的内心,适应性也很强,他不是离开儿子就活不了的人,他生命中有很多悲伤的时刻,却很少在自己面前落泪。
母亲意外离世是父亲最大的痛。
但人总归是人,痛苦会埋下去,自己跟父亲提到利用水利的东西,他貌似记住,可实际上,还是因为内心的抗拒,遗忘了一些。
周正无意识地摆了摆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些什么,李建国就这么个儿子,希望儿子能给自己烧纸,而对李一鸣来说,万一李建国有个什么意外,不说个人,国家的损失也是极大!
“他应该没事吧?之前你觉得他有什么病?”
“没......只是他说那个引海水进沙漠计划的时候,忘记提潮汐了。”
“潮汐?”
“我要把海水引进沙漠造湖....不光是为了那些盐,别的作用也很多。”
李一鸣看看周正,笑了笑,“别担心盐碱化的问题,我们有无土栽培技术,还有土壤工厂,自然界里头耐盐作物也有很多,另外草原上不知道什么地方地下还埋着各种病菌病毒,比如鼠疫杆菌,盐水就可以消毒!
以后开展农牧业都很方便,生活中也需要盐,另外地下土层也是个过滤系统,这里水多了,不知道哪个低洼就能出水,也可以用来排查地下有没有暗流,到春季,水汽会被风带上高原,改善环境,有些矿坑可以形成湖泊......别的好处,你们慢慢想!”
周正凝神听着,李一鸣每讲一个,他就弯一根手指头,牢牢记下,等李一鸣说完,他才想起之前:“你说建国忘记汇报这个了......”
李一鸣点点头:“山海关那里取水,他们觉得用水车取水量太小,我爸居然没说潮汐可以用上,你看过钱塘江的潮水吧,入海口大,然后进江后突然缩小,我也没见过,但文章里有,我们在老龙头取水就可以用这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