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李泰前边走,郭业携着宇文倩紧跟其后,那七八名化作随行扈从的东厂番子押后,一起进了魏王府大门。
郭业频频出入当朝勋贵的府邸,也时常进出皇宫,对于魏王府内的一切,自然不会感到新鲜与惊叹。
而他身边的宇文倩更是出身当年齐王府,对于置身魏王府并不感到新奇,顶多有些睹物思人忆往昔罢了。
两人各有心思地紧跟在李泰身后,一路无话。
无论是王府中精心打磨的假山池水,还是雕龙画栋的亭台楼阁,还是巧夺天工般随处可见的盆栽园林,丝毫都勾搭不起两人猎奇的心思。
就这么一直尾随着李泰往里深入,直到穿过一条架在一湾湖水上的长廊,李泰的脚步才稍稍放慢了下来。
此时,郭业的耳中也传来了阵阵的嬉笑打闹,惊赞叫好之声,有男有女,听得出来,众人兴致高涨不亦乐乎。
郭业暗道,集贤诗会的聚会应该就在长廊的尽头之处吧?
想罢,郭业趁着李泰不注意,低声冲宇文倩附耳道:“夫人,一路走来,王府中的大概地形都了然于胸了吧?”
恰恰宇文倩此时心里正描绘着魏王府内的地形,突然被郭业这么近距离的附耳传声,一股灼热的气息席卷在耳垂,火辣辣的刺痒难受,心中顿起几分涟漪。
刹那间,脸颊燥热不已。她下意识退避开来,与郭业保持着几分距离,仓惶点头轻嗯了一声。
“两位贤伉俪聊什么那么热乎呢?”
前头的李泰驻足回望二人,打趣道:“两位可真够恩爱的,连这么一小段路程都不放过打情骂俏的机会。啧啧,羡煞旁人,羡煞旁人啊!”
郭业看着年仅十二三的李泰,人小鬼大居然在自己面前装起爱情专家,说话口吻还如此老气横秋,真是不由一阵腹贬。
不过换到了口中,却又是另外一番说头,先是一把再将宇文倩的细腰揽住,不顾宇文倩暗地的挣扎扭捏,冲李泰笑道:“没办法,美人垂爱,魏王殿下羡慕不来的,哇哈哈……”
一阵****的笑声,听得李泰连连点头,一副都是同道中人的模样。
身旁的宇文倩听得更是一肚子糟心,使出浑身力气强行挣脱郭业的揽腰,强行压住心里头的火气,柔声央求道:“夫君,妾身第一次来魏王府,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气派的府邸。可否让我带着扈从在府中自行转上一转,开开眼界,好回到陇西老家也跟姐姐们显摆显摆呢?”
郭业心道,好你个狡猾的大美人儿,算你机灵。
随即笑道:“这里可是魏王府,我说了可不算,你得央求魏王殿下才是。”
说着,将目光转向了李泰。
李泰见状,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优越与自豪,连连点头应允道:“不就是在王府中转转吗?多大点事情,夫人请自便。不过本王王府可是有些大,本王担心夫人初来乍到转着转着就迷路了,不如本王给夫人派个丫鬟领着你逛逛吧,如何?”
“啊?”
宇文倩心里一沉,连连摆手道:“不要不要,妾身还是带着扈从转转就好。”
郭业暗道,妈的,要坏菜。
当即替宇文倩打起马虎眼,补充道:“魏王殿下,不麻烦王府的下人了,让贱内自己带着扈从转转就好。集贤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王府的下人估计也忙得紧。就不麻烦了。”
说着,背对着李泰,冲宇文倩眨巴了两下眼睛,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走,难道你还想让魏王殿下给你带路不成?”
“夫君莫恼,莫恼!”
说罢,宇文倩又冲李泰盈盈一欠身,道了个万福,告罪道:“妾身小家小户不懂规矩,在魏王殿下跟前失态了,妾身自行游玩就好。”
声音落罢,便带着七八名扈从自行离去。
郭业一见宇文倩离去,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奶奶的,差点露出马脚坏了事儿,这娘们跟暗夜一比可真差远了,办事还欠缺点火候。
心里嘀咕了几句之后,转身冲李泰抱歉道:“我这侍妾第一次来长安,没见过什么大场面,魏王殿下莫要取笑才是。”
李泰心中纵有鄙视,但还是矜持地挥挥手,大大方方道:“郭业不要这么说,本王看你这妾侍貌美如花,气质上佳,只是出身小门小户没见过大场面罢了。哈哈,本王岂会挂怀?来,前边长廊尽头那儿就是本王花巨资打造的后花园,集贤诗会就在那儿举行。本王带你去看看,也替你介绍介绍长安城中的几位大才子。”
说着,抓起郭业的手臂,有把臂同行的意思,相当得热情啊。
郭业挺不习惯,但还是点头应道:“有劳殿下了。”
就在两人准备抬脚前行之时,长廊尽头处突然匆匆跑来一名女孩,一身碎花宫裙,跑近来观之,粉雕玉琢瓷娃娃般可爱。
一近前来张嘴就冲郭业喊道:“姐夫姐夫,你也来参加集贤诗会了?刚才听人提起,我还不信呢。原来是真的呢!”
来者并非别人,正是霍国公柴绍的幼女,爵封临阳小县主的柴禾禾,也是自己妻子吴秀秀素未谋面的一母同胞亲妹妹。
一听柴禾禾叫自己姐夫,郭业就是一阵头大。说心里话,他真是不咋待见柴绍,谁让他对秀秀如此狠心呢?
但是,对于柴禾禾这个可爱的女孩,他又不忍伤害,毕竟她什么也不懂,恨屋及乌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扑腾~
柴禾禾习惯性张开小手臂,狠狠扑进了郭业的怀中将其抱紧,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嘟着小嘴嚷嚷道:“姐夫,你来集贤诗会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呢?好让我也跟你一起来呀!”
郭业摇头一阵苦笑,只得敷衍哄道:“事发突然,事发突然,下次一定通知你。”
柴禾禾立马欣喜地点头说道:“好吧,这次暂且饶过你。姐夫,你跟我来,暖暖姐姐她早来了,还有长孙家的哥哥,还有那个在报纸上讲故事的尤姬姐姐,她们都在花园中。”
说罢,小手抓着郭业的衣襟拉扯着,拼了老命把郭业往前拽拉着。
郭业又是一阵摇头,奶球,这丫头真是个人来疯啊,真心搞不懂集贤诗会跟她有一毛钱的关系,居然她也来参加了。
他拗不过柴禾禾的热情,只得冲魏王李泰拱手道:“殿下,我先行一步,咱们一会再叙。”
此时的李泰早已被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幕给震到了,他不是惊异半路杀出个柴禾禾,而是奇怪为何柴禾禾会叫郭业一声姐夫,而且看柴禾禾的言行举止,貌似跟郭业关系很是亲密无间。
“殿下,魏王殿下?”
郭业见着李泰发呆发愣,又是一声叫唤。
“啊?”李泰猛然醒转,连连抬手请道,“郭业请自便,咱们一会儿再聚。”
很快,郭业便被柴禾禾生拉硬拽朝着长廊尽头的花园行去,消逝在了李泰的视线中。
李泰望着郭业与柴禾禾远去的背影,整个人杵立在原地怔怔琢磨着,真是奇怪了,本王怎么从来没听别人提起过他和柴家的关系呢?
百思不得其解下,李泰长叹一声,眼中渐渐发亮犹如熊熊烈火燃起般,自言自语沉声道:“这姓郭的还真是越来越有名堂了,国子监的虞世南看重他,舅公高士廉器重他,舅父长孙无忌更是对他赞赏有加,连父皇都对他格外宽厚。真没想到啊,他居然和柴家还有这么一层翁婿的关系,本王今天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谷逸轩这狗奴才今天的这顿骂,的确白挨。”
自言自语罢,李泰双拳紧握,微微耸起肩膀,毅然下定决心道:“此人,本王一定要得之。有了他,兴许太子哥哥那边就更有几分把握了,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