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苏如雪而言,她也是挺长时间没见着林若兰了,没想到今日竟于这宫门之前,狭路相逢。
“林妹妹!”
为今日的宫宴而特地装扮过的苏如雪莞了朵亲切的笑容朝林若兰点了点头,引得林若兰意外的一怔。她上次在苏如雪那里吃了亏,对她很是没什么好印象,今日遇见本想就这样掠过去,却不曾想对方竟主动打了招呼,不仅打了招呼而且态度十分谦恭亲和,所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退了一步满眸戒备道:“苏大小姐?有事?”
她并没有依着苏如雪的称呼唤对方为“姐姐”,她们二人都知道,这声“姐姐”的真正含义是什么意思--那是进了二王府后成为真正的洛意沉正妃的人才配有的称呼,所以林若兰当然不会那么傻,现在就称她一声“姐姐”,这与“姐姐”相应的位子,可只能由她林若兰来坐稳,其余的人,谁都不可以!
所以,当那声“苏大小姐”出口时,对面温柔暖笑的苏如雪,眼底迅速闪过了一抹阴鸷。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回头和其父苏义明打了声招呼,便越过重重人群走到了林若兰面前,主动拉起对方的手笑语娇嗔道:“瞧妹妹说的,姐姐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么?妹妹这个样子可是为了之前的事情生气?唉,那次是姐姐失了礼数惹恼了妹妹,若妹妹还生着气,那姐姐在这里跟你道歉好不好?妹妹这么善解人意的可人儿,一定会原谅姐姐的,对不对?”
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情意拳拳,而且那音量也控制的不高不低,却恰巧可以被周围的人都听见。果然她话音刚落,便有无数道目光似探似究的望了过来,齐齐落在了林若兰身上。
林若兰在心底狠狠冷笑了一声。
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么当众将她们的关系说的模糊不清引人猜究,再摆出弱者的姿态求得她的原谅,是个人都会猜测是不是她林若兰小心眼地给了苏如雪小鞋穿,所以才会让苏如雪如此低声下气,如此一来,她在人前苦心经营多年的端庄贤淑的形象,岂不是尽数毁尽了?
怎能如她所愿!
到底是戴了多年假面具的人,林若兰只需轻轻一声低笑,便将那心头盛极的怒火强行压了下去,转而换上了明妍动人的笑容,回握着苏如雪的纤手盈盈笑语道:“苏大小姐说的哪里话,我们上次不就是聊了聊天吗?没发生什么事吧?既然没什么事,又何来道歉之说呢?”
苏如雪柔弱光痕折射出一抹深狠,脸上的笑意却较之前更盛,她将林若兰拉近了些,声量也放到了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调:“从姐姐第一次见妹妹时,就知道妹妹是个聪明人。如今再一试探,果真如此!这样的话,姐姐也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和妹妹合作了!”
“什么?试探?”林若兰抬手扶了扶苏如雪稍有些歪的发钗,给外人营造出两姐妹花在诉说着闺中密语的假象,同苏如雪一
样刻意放低的声调里,却是略带讽刺地询问道:“苏大小姐说和我合作?合作什么?我可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合作的!”
“不,有!”苏如雪一把握紧了林若兰欲抽离的手,唇角一勾道:“既然我与妹妹的目的相同,那为什么不合作,将那个女人从二王府赶走?妹妹不会是没有听说,他们二人圆房了吧!”
“你说什么?”林若兰脸色一白,也不顾得扮上笑意,紧抓着苏如雪的手将指甲深深嵌入到对方手背的肌理中狠声问道:“你说他们两人已经圆房了?怎么会?我怎么没有听说?”
“妹妹,我哦可是那贱人名义上的亲姐姐,我既然说了,那还能有假?”苏如雪淡定地将林若兰紧掐着她的指甲一根根脱了出来,轻轻抚着那微露青紫的肌肤阴声道:“所以妹妹,我们是不是也该抓紧点了?在解决掉那个贱人之前,我们需要的是合作,而不是内斗,这点妹妹都不明白吗?”
林若兰美眸中的柔光,因为苏如雪的这句话,而盛了几分。
“姐姐说的,有道理!”所以她再开口时,她已然改口,“不过既然是合作,那这二王府正妃的位子……”
“姐姐岂能和妹妹抢这种虚名?”苏如雪一笑,眼底的光痕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样子,“这正妃的位子自然是妹妹的,姐姐别无所求,只求能留在二王爷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林若兰轻轻拍了拍苏如雪的手背,算是达成了同盟,只不过对方的承诺……
她苏如雪是个人精,她林若兰就差了吗?她会相信苏如雪甘于做一个侧妃只求留在洛意沉身边?
嗬……
两人协议达成,人前更加“亲切”的像一对亲姐妹,苏如雪见周围的人实在太多,索性也就不再回去与苏义明汇合,只在这里和林若兰站在一起,就等着人流疏通开,快点入宫。
也就是这个时候,苏秦和洛意沉走到了她们身后。
洛意沉身为皇子,随行马车虽然可以直入第二道宫门时再下马车,可今日这百官齐聚的日子,他想了想还是不要搞什么特殊,便携苏秦下了马车,一路慢悠悠晃了过来。
于是苏秦十分“友好”地朝前面那两人打了招呼:“咦,这不是姐姐和林小姐吗?好久不见,近日可好?”
苏如雪和林若兰都没想到苏秦会这样大喇喇地出现在她们身后,而且洛意沉竟然还陪同在一旁,两人脸色都是一变,却又同时莞上了自认为最夺目的妩媚娇羞笑容,齐齐福身道:“如雪/若兰见过二王爷!”
完完全全地直接忽略了苏秦。
苏秦也不恼,只拉了拉洛意沉的衣袖仰头道:“唔,她们朝你打招呼呢!”
洛意沉“嗯?”了一声,黑漆眸光中只盛着苏秦一个人,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往外扩散:“穿这么少冷不冷?反正也不急,不如我们再回马车上拿件薄氅
披上?”
不动声色地,将苏如雪和林若兰对苏秦的忽略,给反击了回去。
于是苏如雪和林若兰脸上的笑容齐齐僵硬,差一点就挂不住。
“王、王爷……”林若兰颇为不甘,不敢相信往日对她和和气气的洛意沉会这样忽略她,尤其对方明明对她……她心底哀怨,便上前一步道:“若兰有一段时间没见着王爷了,王爷最近可……哎?二王爷?”
林若兰还在扮着最清纯端庄的样子,抬头却见洛意沉已经牵着苏秦的手原路走回,朝他们的马车而去,显然是拿什么薄氅去了。
竟然……竟然如此……
林若兰脸色刷的白了下来,身侧的苏如雪也是怨恨万分。“怎么样,你看到了吧?”她适时在林若兰心头加了一把火。
林若兰指甲往掌心中狠狠一嵌,力道之狠差点扎破那柔嫩的肌肤:“姐姐,看来我们这场合作,十分有必要了!”
已经走远的苏秦因为刻在背上的几束目光而狠狠颤了颤,她无语地揉了揉额头,看向洛意沉道:“怎么办?那两人现在肯定已经开始扎小人咒我了,就因为你对她们的忽略!”
“忽略?”洛意沉眉眼未动一脸淡然,“忽略什么?怎么刚才有人跟我们说话吗?”
苏秦:“……”很好,你赢了!
******
长长的等待之后,众人终于在天黑之前坐在了宫宴上自己相应的位子里。才都将将落座,外面便响起了内侍的高高唱喏声,宣布皇帝驾到。
众人又赶忙站起,撩起衣摆跪地后山呼了万岁:“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沙央使者团在,洛清图心情格外晴朗,他抬手道了声“众卿平身”,便牵着如妃的手走到了最高座上坐下,这一坐,自然先得跟使者团的代表达风一番寒暄。
今日的达风较往日略有不同,一身沙央草原王子的正统服饰衬得他英朗俊雅,遗传自其母亲的眉眼又有着中原人所独有的秀逸潇洒,他一上来也不虚伪客套,直接往洛清图面前一跪,十几岁的少年格外能讨人心欢:“舅舅,达风来看您了!”
一声“舅舅”叫的堂上众人都是一怔,却叫的洛清图十分欣喜。这深宫高位,他有多少年没听过如此亲切的称呼?所以达风一出口,他就连声叫好地将达风直接叫到了跟前,甥舅二人干脆说起了悄悄话。
堂上的人见他们二人说的欢着,他们在下面也不好冷了气氛,几个朝堂上的人精互相换了个眼色,便率先调动起了气氛,将宫宴掀入一个其乐融融的氛围当中,众人推杯换盏,好不和乐。
这边的苏如雪一直安静坐于角落中远远看着洛意沉,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朝对面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厢的角落里,有人影在接到苏如雪的示意后,迅速退向了阴暗处,远远朝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