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现在春季正盛,百花相继绽放,路边五颜六色的花瓣能够晃了人的眼睛。
凤吟不禁微微眯起了双眼,她定定的看着前方,眼睛里没有一丝神色,依旧冷冽一片,随着骏马奔跑的颠簸,心里慢慢消化着夜皇方才说的那番话。
她在南楚国昏迷了整整三年,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眼前不停闪烁的是南宫卓疼惜的眼神,南宫澈温柔而又危险的笑容,无忧俏皮的讨好,叶竹安静冷漠的守护,随后就是凤吟不自禁的抬头看向身后的那个俊美男子,她能够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体温,还有他呼吸间的沉稳,俊美绝伦的面容上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到她而挂起的那抹微笑,魅惑的震撼人心,好像有股无穷的吸引力,将她的整个心神都吸了进去忽然,夜皇低下头来,凤吟冷不丁的撞进了他一片柔和的眸子中,心里不禁一颤,却没有移开眼神,倔强的看着他,“你母亲……”
刚刚吐出三个字,唇边就被夜皇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压住,凤吟眼中露出一丝懊悔。
夜皇的母亲终究是因为她死的,若不是拓跋硕想要抓她,若不是她执意要回去找他,若不是夜皇因她伤了心脉苏无艳怎么会为了救夜皇而死?当时应该死的,本来是她似是看出了凤吟的心思,想起那个为他挡下刀剑,为他提炼精血,为他倾尽一生的女人,那是他的母亲,夜皇心底无由来的泛起一阵阵酸涩,他低头看着身前的女子,顾不得其他,伸手将她紧紧的搂住,将头埋在她的勃颈处,三年了,这一次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她的体温,她的心跳,还有那淡淡的凤仙花香,真好“拓跋硕去南楚国朝见的时候,曾经见过你母亲的画像,知道你是南楚国太女,他以为不动声色的得到你,南楚国就会成为他的助力,所以才想方设法的想得到你。”
说到此,夜皇抱着凤吟的力气更紧了些,他闭着双眼,微微皱着眉头,这个女人是他的,是他的吟儿,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把她当做筹码来利用!
“这不怪你,这十几年,她也很累了,我怎能再自私的把她留在这个世上。”
夜皇的身体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凤吟心底一痛,这个叱咤沙场,人人惊惧而又崇敬的战神并非别人心目中的无情无欲,铁石心肠,他的柔软,似乎只在她面前呈现不知过了多久,路上逃亡的百姓忽然变少了,轻轻抬头扫了一眼的凤吟猛然惊醒,她只觉得心头的危险念头一划而过,当即坐直了身子,眼神越发的清冷。
身为特警,她对危险的感触从来没有出过错!
“百姓越来越少了,你确定这么短的时间内,你的士兵可以拿下京城?”
凤吟微微皱起眉头,转头看向因她的动作而早已有了察觉的夜皇。
夜皇脸额上仍旧是一片淡然,他扫了一眼官道上零星的几个百姓,低头看着凤吟那认真的神情,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了,虽是皱眉,但越看越有一番滋味,让他舍不得移开视线。
北夏国本就是为了她要拿下的,并非他真心想要,丢与不丢,与他又何干,况且,南宫泉杀了他和她的父亲,如今他的母亲又死在南宫澈的手中,这北夏国与他也再没有一丝关系。
见夜皇只是看着她,没有开口说话,凤吟眉头渐渐松开,她伸手按在夜皇的心口,双眼重新恢复了以前的那一潭泉水,却再也不复平静,淡淡的涟漪透露出她此刻心绪的波动,“这处的伤……可好了?”
心中猛地一软,好似有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将他浑身的冰冷都消灭殆尽,夜皇的面色一瞬间柔软下来,他伸手握住胸口处那只白皙细腻的手,静静的说道:“早就好了。”
夜皇缓缓搂住凤吟的腰间,抬头望着远处的城门,嘴角缓缓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整个人一瞬间宛若天神一般,“莫说是一个国家,便是整个天下,为了你也不过是取舍一瞬间!”
说罢,夜皇牵起缰绳,大笑一声,驰骋而去。
莫说是一个国家,便是整个天下,为了你也不过是取舍一瞬间!
这句话便如同一个已经出芽了的种子,一瞬间在凤吟的心里扎了根,能说出如此荡气回肠话的人,不愧是她心心念念之人!
南楚国皇宫御书房。
一根龙头拐杖慢慢的支撑起一个瘦弱的身体,一身的暗黄色显示出此人的身份,凤仪年迈的脸上没有丝毫褶皱,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书桌前跪着的人,威严尽显,霸气尽现,再也看不出丝毫温和。
“一切还顺利?”
书桌前跪着的那人心底微微一颤,前方之人在众大臣面前一直都是温和的妇人,恐怕也只有他们这几个贴身侍卫才能够听到这老妇人那尖锐刺耳,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不敢多想,那人连忙低下头去,压低声音说道:“赫连将军已经在北夏国与夜皇的大军汇合,就在今日攻打京城,若是不出意料,现在应该已经拿下了北夏国。”
话音落下之后,书房久久陷入一阵沉寂之中,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让跪在地上那人的脸上不禁布满了冷汗。
“哈哈哈哈……”凝视着桌上奏折的凤仪忽然大笑出声,笑声尖利刺耳,在偌大的御书房里回荡。
凤仪猛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窗前,眼神里显露出一丝疯狂,她死死的盯着窗外的那颗刚刚开花的桃树,狠狠的说道:“你看到了没有,赫连金尧是不会出错的,蒙古被北夏国收复,而朕拿下了北夏国!这全天下都已经是朕的了!你不是说依朕的性格,绝对不会在天下称雄吗?你看,这天,这地,都是朕的,你还有什么要说!”
书房里不断的回荡着老妇人那苍老而又刺耳的声音,似哭似笑,那跪在地上之人听着凤仪口中疯狂的话,身子不禁一颤,想要退出去,但心中犹豫,没有得到皇上的准可,他又如何能够私自离开。
随着凤仪的话语,本是风和日丽的天,忽然阴沉了下来,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将她的衣角吹起,刺骨的冷风贯彻整个身体,让她不禁颤了颤。
而眼前的那棵桃树,随着寒风落下了无尽的花瓣,在空中纷纷扬扬,来回纠缠。
凤仪眼神里猛的迸发出无尽的精光,她扔下手中的龙头拐杖,向前一步,猛的抓住窗沿,抬头看着阴暗的天空,再死死的盯着那颗花瓣纷飞的桃树,疯狂的笑道:“怎么,你是服输了吗?当初朕什么都能够给你,你竟然破坏了朕征战天下的计划!你想要让无双登上皇位,取代朕,无双就在皇宫不见了!哈哈哈哈……看着你痛苦,朕……真的很痛快!”
话音刚落,凤仪的眼神不经意间瞥到了落满桃花花瓣的地面,笑声戛然而止!
地面上的桃花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没有一丝规律,可是落在地上,那些花瓣竟然好似纷纷长了眼睛花瓣仍旧纷杂,却隐约可见一个笑容,在凤仪的眼里渐渐的放大,随后一个男子的笑声在脑海里回荡,那笑声渐渐的贯彻整个天空。
凤仪惊的后退了两步,她抬头看着天空,乌云涌动,她脸色顿时苍白一片。
他是在笑她吗?笑她无知?笑她残暴,笑她自不量力与天斗?
凤仪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竟是一时有些站立不住,想要摸索身边的那龙头拐杖,却早已被她扔在了地上,她侧头看着地上被摔的有些碎裂的龙头拐杖,余光瞄到仍旧跪在地上的那将士,眼神里划过一丝冷冽。
缓缓低身,将破碎的拐杖拿了起来,猛的回头看向那个不知何时已经抬头惊诧的望着她的将士,眼神冰冷的宛如在看一个死人,开口淡淡的说道:“处理了。”
那跪倒在地的将士顿时面如死灰,他是从万千将士的尸骨上爬出来的,见惯了生死,也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每每打仗都会冲在前头,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在乎自己的这条命,还记得在战场上,他站在断肢残骸中,无数次的想象过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倒在这里,他这条命是要战死沙场的!
紧紧咬着下嘴唇,将士猛然磕头喊道:“皇上!末将愿意戴罪立功,战死沙场!”
见眼前的将士竟然敢对她的处决有所反抗,凤仪冰冷的眼神闪过无尽的杀意,而当那将士铿锵有力的话语落在耳边,凤仪好像想起了什么惊恐的画面,双眼猛的睁得很大,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惊骇,她有些慌乱的转头看向窗外的桃花树,树上的花瓣不知何时已经全部落尽。
便是战死沙场,我也不愿将这条命放在你手中,认你摆布!
战死沙场……任你摆布昏暗的天空好像不停的回荡着这句话,凤吟紧紧的握住双拳,被研磨的极为高雅的指甲深深的扎进手心!
见明显有些心力不足的女皇不寻常的动作,那将士眼里迸发出一丝求生的欲望,只是,尽忠的话还未说出口,脸色唰的变的苍白无力。
他缓缓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一片漆黑,喉咙里滚动两下,终究没有发出声音来,却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看着胸口处露出来的剑尖,他想笑,原来,除了那些将士,这女皇手下的死士还有太多太多听着身后将士倒在地上的闷声响,凤仪苍白的脸色越发寒冷和吓人。
不管怎样,这天下终究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