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姑娘一声冷哼,跺跺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去。百里明姝扯着她就往后院走,英姑娘边道:“大嫂子你拉我干嘛,不让我说出来,我就浑身不痛快!”
百里明姝戳了戳英姑娘的脑门,道:“这些事情岂是你一个小姑娘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你还是少管的好。”
英姑娘万分担忧道:“可要是叶姐姐真和前厅的那个人在一起了,苏哥哥怎么办?”
百里明姝道:“这也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
这时叶青急匆匆地跑过来,道:“英子你快去看看,你的蛇跑出来,咬了两个下人!”
英姑娘一抖,急忙跑去,道:“不会吧,大嫂子你说得可真准!”
百里明姝站在原地,略有些狐疑,自言自语道:“难道我还有预言的能力?”
叶宋没有在家里用晚饭,回院子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就和苏若清一起出门,上了马车。马车徐徐驶离了将军府,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
来到湖边时,湖边的一棵大树树叶都快掉光了。暮色四合,只余下极为浅淡的云霞之光铺在湖面上,风一吹,涟漪漾开一层又一层。
湖对面,坐落着一座别庄,三面山林环绕,加之湖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晚雾,有些与世隔绝的味道。叶宋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或者她不来,应该已经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可是她无法忘记,她曾在这里,度过一段最舒心难忘的时光。她宁愿她和如若清的美好,只停留在这里。
叶宋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苏若清握了她的手,道:“陪我在这里住两天好么?”不等叶宋回答,他伸手搂住了叶宋的腰,一提气便带着她飞了起来,足尖在水面上轻轻点过,恍若蜻蜓点水一般,朝对面别庄飞去。
湖中的莲早已经开败了,但莲叶尚且碧透,上面滚着晶莹的水珠,叶宋匆匆一瞥,只觉宁静至极。
苏若清飞到对面落了地才把叶宋放下来,叶宋回头看了看眼前的别庄,道:“苏若清,你喜欢揣度人的心思吗?”
苏若清推开了屋门,里面一切摆设照旧,且无一丝杂尘,像是经常有人过来打扫一般。他很快取了一副鱼竿出来,在鱼钩上挂了饵,抛进了湖水里,淡淡然道:“要看对什么人。要是对坏人,不得不善于揣度,料想着他们什么时候会做出对北夏不利的事情来;要是对你,”苏若清顿了一会儿,把鱼竿插在了旁边松软的泥土里,偏过头来看她,唇边含着一抹笑,“现在我会忍不住去想,什么对你最有好处,什么你可能会喜欢,如果你把这种心情归类为揣度,那也无可厚非。”
叶宋怔了怔,苏若清已经转回头去,面对平静的湖面。他语气放轻,又道:“阿宋,今晚我炖鱼给你吃好不好?”
叶宋蹲在一旁发自内心地笑,道:“那也得看鱼儿给不给面子,要是不上钩,你拿什么炖?”想了想,又道,“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有些想念你炖的鱼了。”
苏若清对叶宋招了招手,叶宋往他身边靠了一些。苏若清便低声道:“我记得我教过你钓鱼吧?鱼儿何时上钩你还能分辨得出来么?”
叶宋道:“你别小瞧我,自然是能的。”
苏若清回头看了看她,亦是清然一笑,道:“那好,你看着,鱼儿上钩的时候你别忘了收杆。”说着苏若清就要起身。
叶宋蹲在苏若清的位置,仰头问他:“你去哪儿?”
苏若清低头,半垂着眼帘,道:“我去看篱笆院里的青菜长得如何了,拿来炖鱼应是不错的。”
不知不觉,茫茫夜色像一层布一样笼罩了下来。叶宋觉得连这山野里的空气,呼吸起来都格外的新鲜舒服。苏若清揣度对了,她一直很喜欢这里。
可是,她虽然跟苏若清学过钓鱼,但收杆这种事情做得还不够好。好几次鱼儿都上钩了,轻轻地扯动着水面漂浮着的浮头,叶宋看准了,急忙就拉杆,结果屡屡被鱼儿给狡猾地逃跑了。扯了鱼钩上来一瞧,不禁郁闷,连鱼饵也被吃光了。
她私心里不想苏若清知道她放跑了鱼,只怕是要笑话她,于是又勾了新的鱼饵抛进水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半晌,苏若清从后面的篱笆院里走了出来,因夜晚的露水比较重,他的衣角被打湿,脚上还踩满了泥,但双手可不是空空而归,而是握了绿油油的青菜,一看就十分鲜嫩可口。
苏若清把青菜放到叶宋脚边,悠闲地问:“还没上钩?”
叶宋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嗯,一条也不曾。大抵是天冷了,它们睡得早。”
“……”苏若清侧头看了看她认真的表情,眼里依稀有些笑意,又问,“那我现在要不要洗青菜,先把鱼儿搅醒了,你才好继续钓鱼。”
“别”,叶宋抬手阻止,“万一本来要上钩了你这一洗,就把它们吓跑了呢。”
苏若清笑笑,不打算跟她争辩,道:“我先去点灯。”
苏若清走后,不一会儿,叶宋收杆就又失败了两次。她赶在苏若清发现之前急忙又换了鱼饵抛下水。这时,别庄里的灯已经一盏盏地亮了起来,且灯火明亮,在夜色中照亮了别庄的轮廓,十分清雅闲静。
正逢叶宋又见鱼儿上钩了,她失败了这么多次已经没什么耐性,正准备一举收之时,苏若清的声音冷不防在身后响起,道:“不用怕鱼儿会跑了,等鱼钩勾实了它的嘴,再收杆也不迟。”苏若清在叶宋背后,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手就着她的手一起握住了鱼竿,感觉到了水下拉扯的力度变大了一些,才引导着叶宋缓缓收杆,“收的时候可以像这样慢一些,不然鱼儿挣扎得猛了,容易挣断了鱼线。”
叶宋睁大眼睛瞧着,苏若清的动作看起来很温柔,握着她的手一起,把鱼儿往水的边缘引诱,让鱼儿得以享最后一刻的鱼水之欢,然后成功地把鱼儿拉出水面。那鱼钩死死地勾住了鱼儿的嘴,它在半空中不断地扭动身子翻摆着鱼尾,撒了叶宋满脸的水珠。
钓鱼是一门学问,可不管是做什么事,人的手法总是会不同,因而人也是性格各异。
叶宋忽然明白,只要静下心来,仔细地观察,其实也可以慢慢从深层次地了解苏若清这个人。只不过是她从前想得太过简单。她看着苏若清把鱼嘴里的钩取下,然后将鱼放进了桶里,拎着桶准备去另个浅水的地方清洗处理,不忘回头对叶宋挑了挑眉,视线落在地面的青菜上,问:“你洗这些菜,有没有问题?”
叶宋回以一笑:“你觉得呢?”
苏若清便转身走了,叶宋看着他的背影,继续想,就好比钓鱼,他从来不担心鱼儿不会上钩,也从来不着急把鱼儿拖出水面。他的动作看起来温柔、有耐心,最后总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且不说对鱼儿是不是残忍,倘若那条鱼变成是人,可能就是一种温柔的残忍。
叶宋垂着头,冰凉的湖水在手指间缠绕,她很平静地洗青菜。发丝从她肩头滑下,发梢轻飘飘地扫过水面,一旁喜好的青菜正油油滴水。
苏若清动作很快,等到叶宋端着菜篮往回走时,他已经杀好了鱼,还生好了炉子。炉子里正冒着青烟,火苗扑腾着往上,远远便闻到一股柴火的味道。
水沸开时,苏若清把鱼放进锅里炖煮,那汤汁渐渐也被熬成了乳白色,鲜甜的香气扑鼻。苏若清伸过湿润的手指来拢了拢叶宋耳边的发,问道:“你一定是饿坏了吧?”医妃狠凶猛:
叶宋深深地嗅了嗅这香气,道:“是有些饿。”
别庄里的厨房很大,叶宋甚至都不知道苏若清是什么时候进厨房焖了米饭的,她跟着进厨房的时候,就见苏若清揭开了盖子,一股白腾腾的热气往上扑,带着米粒的香气。
叶宋刚想上前去帮忙,苏若清头也不回,声音温润道:“就坐旁边的长凳上,看着吧。一会儿该吃饭了。”说着他就转至灶前往里面塞了两把柴火,然后在锅里炒了一个家常小菜。
叶宋觉得不可置信,看着油烟下的男人如此认真的表情,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仿佛他真的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男人,拥有一个普通的家,成为一个普通的丈夫。
以前在这里住的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叶宋都甚少去想,苏若清还可以做这些事。一旦离开了这里,他依旧是世上最尊贵的那个男人。
苏若清把菜端出厨房,看了看愣愣的叶宋,温温笑道:“吃饭了。”
桌上摆的吃食很简单,就一个小菜一碗鱼汤,还有两碗白米饭。苏若清递了一双筷子给她,眼梢也挑着笑意,道:“尝尝吧,很久没下厨,不知你还会不会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