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海陵揽着梅君寒的腰跨进大厅,一瞬间,厅内的喧哗声就猛地安静下来。
正红色宫装,那是皇族才能穿的礼服。
“咳咳!”坐在首位的秦相干咳了两声,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除了早有准备的司徒真以外,所有的人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丞相大人果然面子大,六部尚书来了三位,还有三位将军,一位大内总管……”苏海陵笑吟吟地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同样一脸笑意的蓝沁霜脸上,“这位不是蓝将军嘛,一路辛苦了。”
“见过公主殿下。”蓝沁霜收到暗示,淡淡地一笑,行了个军礼。
“原来殿下和蓝将军是认得的?”秦相呵呵笑颜。
“在西京时有过几面之缘。”蓝沁霜谨慎地答道。
“嗯,是一起逛过窑子皎情。”苏海陵一本正经地答道。
“噗----”不知是谁忍不住笑了出来,厅里沉闷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
“殿下真会开玩笑。”秦相抽动了一下嘴唇,一手,“请。”
“秦相客气了。”苏海陵僵硬着淡道。
却是梅君寒狠狠地掐了一把她腰上的嫩肉。
“这一位,瑞卿公主殿下,相信好几位大人都不陌生。”秦相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看礼部尚书柳雁,又道,“殿下身边的这位是梅侍君,梅翰林家的远亲。”
“瑞卿公主不是在三年前就已经……”柳雁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煞是好看。
“看来柳大人记性不错啊。”苏海陵轻轻一笑。
“也难怪众位大人不解,其实三年前的事,是陛下的意思。”秦相道。
苏海陵闻言,不禁微微一怔,那老狐狸又在搞什么鬼了?
“陛下也是为了保护公主殿下着想。”秦相笑眯眯地道,“来来来,众位大人,将军请坐。”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坐了下来。
而另一边,跟随着母亲来赴宴的少年们也坐了一桌,虽然矜持着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但一个个都偷偷把目光瞟过去。
“如枫,如枫?”秦玉轩见所有人都落座了,只有柳如枫还傻傻地站在媾,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
柳如枫霍然一省,急忙低下头,随着他坐下,但心里却是一片苦涩。
那个女子是如此的光彩夺目,她原本……该是自己的妻主啊!
不声不响地就消失了三年,那一纸婚书让他虚度了三年的青春,因为她是瑞卿公主,是大雍皇族,她身体里流淌的,是最高贵的血脉。即使她不在人世了,名人上已成了她的侧君的自己,也只能守着这个称呼,孤独地渡过一生。
而如今,她回来了,可她的眼中依然没有自己的存在,一如三年前。
“如枫,你没事吧?”秦玉轩担心地望着他,低声道。
“没事。”柳如枫垂下了眼帘,无奈地一笑。
梅侍君……那个男子真的好美,绝不亚于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秦玉轩,尤其他身上还有着普通男子都没有的威严和英气。或许,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站在她身边?
三年前,他被女皇指婚给苏海陵做侧君,虽然明白从此以后他就是女皇安插在苏海陵身边的眼线,但他却不想完成这个任务。
嫁了她,自己就是她的人,哪有帮着外人对付自己妻主的道理?
然而,三年前,她的眼中只有司徒夜和昊月。他不懂,一外兔子一样懦弱的少年,一个既不温柔也不漂亮的武夫,哪一点比得上他柳如枫了,,
三年,她回来了,身边却多了一个让他都自惭形秽的美人。
苏海陵,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不知不觉间,他放在桌下的拳头已经捏得发白。
“你的脸色很不好,真的没事?”秦玉轩道。
柳如枫咬着嘴唇,拼命摇了摇头,却是不说话。
秦玉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明白柳如枫心里的痛,只是,他又能怎么样呢?天知道,如果身份互换,他有多想要那份婚书。
苏海陵眼神一扫,已将大厅中所有人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在从柳如枫身上掠过时,不禁稍稍停顿了一下。
三年不见,昔日略带青涩的少年已经成熟了许多,虽然不像司徒夜那样妖孽一个,但也绝对是个美男子,可惜了……身在官宦之家的男子,注定了就是会被家族当做棋子牺牲的。
“殿下,请。”秦相举起酒杯道。
“多谢丞相。”苏海陵陪了一杯。
“这位是大内总管欧阳珣大人。”秦相指着一个四十上下,板着一张棺材脸的女人介绍道。
“公主殿下,欧阳珣自然是认得的。”此人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
苏海陵怀?她既然身为大内总管,自然是见过以前的苏海陵的,不过自己穿越来后可没见过她。
“这几位是刑部尚书司徒真大人,礼部尚书柳雁大人,工部尚书宵红英大人。”秦相一路介绍了几位文官。
苏海陵一一点了点头,事实上她唯一不认识的就只是宵红英一人而已。
不过这些人都没有太大干系,她的注意力依然放在那三个武将身上。
蓝沁霜是站在她这边的,就不知另外两位如何了。
仿佛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秦相会意地道,“蓝将军殿下已经认得了,这两位是皇城东南两门的守将,都是正三品的将军。这位是白沙将军,这位是凌子璇将军。”
蓝沁霜笑了笑,白沙却是一脸肃容,恭敬地行了个军礼致敬,那种干练的军人作风让苏海陵很有好感。
再转头看向凌子璇,苏海陵却发见,这位年轻的将军似乎心不在焉,心神都没放在这边。
“哼!”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声音不响,但却仿佛在人耳边打了个雷似的,震得人心中一跳。
“公主殿下。”凌子璇一下子回过神来,眼中掠过一丝慌乱之色。
苏海陵皱了皱眉,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中着实不悦。
竟敢看着梅君寒发呆……迟早有一天会算清这笔帐。
“来来来,我们敬殿下一杯。”秦相很快平静下来,笑容满面地举起了酒杯。
“诸位大人,请。”苏海陵微微一笑道。
不管是不是自愿的,众人都只能将所有的想法藏在心里,跟着举杯。
酒杯沾唇,就在这时,厅门口匆匆跑进来一个管事。
“什么事?”秦相放下酒杯,沉下了声音,“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大人,晋王爷到了。”那管事苦着脸道。
“既是王爷到了,好好请进来便是,慌什么!”秦相斥道。
“不用了!”话音未落,晋王带着个侍卫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王爷。”
“王爷!”
一时间,厅里的人连忙站起来匆匆行礼。毕竟晋王的身份摆在那里,连秦相也不能坐着。
唯一纹丝不动的就只有苏海陵和梅君寒了。
“本王只是听说海陵皇妹还话着,而且在秦相府上,惊喜之下,便忍不住不请自来了。”苏锦陵笑吟吟地道。
“多谢四姐关心。”苏海陵不动声色地道。
苏锦陵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目光一转,落在她身边的梅君寒身上,不禁一阵惊艳。
要塞不禁脸色一寒,这些女人……就算不知自己的身份,可好歹名义上自己也是苏海陵的侍君,真不知收敛些。一个个都只看得见皮囊。
苏海陵安抚地摸了摸他的手,一面道,“四姐既然来了,不如过来一起喝几杯,我们姐妹也好叙叙旧。”
“说的是。”苏锦陵慢慢地从梅君寒身上移开视线,走了过来。
秦相连忙吩咐安排出座位,并再摆上一副餐具。
“今天秦相这儿好热闹啊!”就在这时,厅外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三姐的身体可大好了?”苏锦陵脸色一僵。
“多谢四妹关心,已经没事了。”苏玉陵轻笑着走进来,一双美目落在苏海陵身上,顿时泛起惊喜的光芒,“海陵妹妹,你果然没事,真是太好了。”
苏海陵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到底死没死,这人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正是苏玉陵派遣杨珏追杀她的。
“拿两副餐具来。”秦相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并不以为这消息能瞒过安王和晋王,但依然没想到,这两位的行动竟然出奇地一致,直接就一前一后地找上门了。
一阵忙乱后,终于重新排了座位坐下,但厅里原本就沉默的气氛,因为两位王爷在座,就显得更尴尬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苏玉陵道。
“三姐四姐的威压太重啊。”苏海陵一声轻笑。
“海陵妹妹三年不见,倒是更会说话了。”苏玉陵眼睛一眨,又道,“这位公子,是妹妹新纳的侍君吗?”
“正是。”苏海陵说着,注意一下苏锦陵的神色,见她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凶光,不禁暗自冷笑,嘴里却道,“等禀明了皇姐,我便会立他做我的侧君。”
“那就恭喜海陵妹妹了。”苏玉陵笑得一脸真诚。
“多谢三姐。”苏海陵不禁心头一凛。
论城府深沉,苏锦陵和苏玉陵真的无法相比,何况,苏锦陵不知道是正常的,而苏玉陵……在西京呆了这么久,绝对不会查不到梅君寒的真实身份,可是……她什么都不说。就凭那一份隐功夫,就远远不是苏锦陵可比的。
“说起来,柳大人的公子就是当年陛下亲自指婚给海陵的侧君。”苏锦陵突然道,“只可惜司徒大人的公子了。”
司徒真闻言,脸色不禁一白。
“啪。”另一边传来酒杯落地碎裂的声响。
只见柳如枫脸色苍白,手指都微微颤抖着,脚下洒落着一堆碎瓷片。
“枫儿。”柳雁神情一变。
“不怪他,谈到自己的婚事,那个男子不害羞的。”苏锦陵大笑了几声。
柳雁松了口气,一场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听说三姐前段时间病了,可严重吗?”苏海陵也睁着眼睛说瞎话。
“让海陵妹妹担心了,不过就是些老毛病罢了,养养就好。”苏玉陵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举起酒杯一敬,自己低头一饮而尽,算是彼此心照不宣。
“三姐大约是累着了。”苏锦陵皮笑肉不笑地道,“陛下病重,朝政繁忙,三姐若是身子不好,不防再修养一阵。”
“四妹的好意心领了。”苏玉陵恩着手里的酒杯淡然笑颜,“陛下不能理事,原本就是该你我多费心思的。若是本王再告病,把所有的政务都压在四妹身上,本王也于心不忍啊。”
苏海陵听着忍不住就想笑。
突然间,耳边传来梅君寒细细的传音,“皇族中人,每日就这么算计来算计去,就不怕把自己都算进去了。”
苏海陵从桌下握住了他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她虽然内力深厚,却不会要塞那种传音入密的技巧,所以只能听,不能回答了。
可是,算计正是皇族的特权啊!
苏海陵暗暗自叹了口气,不里的木清尘来。
若是……若是木清尘生下的是个女孩,那她以后就不要再生女儿了。也免得将来又得面对自己的孩子互相算计。
不过话说回来,她自己似乎也正是在不停地算计着呢。
苦笑了一声,苏海陵转头望望梅君寒,一声轻叹。
“海陵妹妹似乎有心事呢。”苏玉陵突然把话题转了过来。
“哪有。”苏海陵立刻转回心神。
面前的两个可都不是好应付的,这时候分心,纯粹是找死了。
“这位将军却是面生得很。”苏锦陵看着蓝沁霜笑道。
“末将蓝沁霜,奉回京换防。”蓝沁霜行了一礼,但语气却是淡淡的。
“蓝将军一路辛苦,蓝元帅可好?”苏玉陵笑容可掬地道。
“多谢王爷挂怀,空母安好。”蓝沁霜沉着地答道。
苏海陵在旁边看着,也回过味来。
不过,来见见自己的确额她们的目标,可是……蓝沁霜手里的兵权才是她们最急需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