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达礼道:“三叔,我二叔他们都还好吗?”
侯光弼叹道:“你二叔一辈子都想回上俊看一看,不过他没能等到这一天,他前年去世了,你其他几个堂叔伯也大都去世了,现在只剩下我,还有你两个堂叔,不过你兄弟这一辈的还有不少人,下一辈人就更多了。”
侯达礼听了之后也是备感欣慰,虽然国内的侯家人只剩下了他这一家,可是海外的侯家人也算是开枝散叶,人丁兴旺了,只不过几个叔伯都已去世,这也是让他悲从中来。
唏嘘良久之后,侯达礼道:“三叔,我听说您有落叶归根的想法,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
说到这个,侯光弼就有一些迟疑了,侯达礼道:“三叔,现在国内的局势十分稳定,国家也一直在欢迎海外华人回来做客,今天苏镇长和我们县统战部长都向我保证了,县里会热烈欢迎三叔你们回来看一看的。”
侯光弼沉吟片刻之后道:“达礼,你还没出过国吧?这样吧,你先到我们这里来看一看,行不行?”
侯达礼转头看向了苏星晖和刘贤才,苏星晖倒是能够明白侯光弼的意思,他让侯达礼出去,实际上就是想用这件事情来检验一下国内的政治气候是不是真像侯达礼说的这么宽松了,要是连侯达礼都不能自由出国,他们还敢回来吗?
另外,侯达礼是当着政府官员的面打的电话,侯光弼怎么敢确定侯达礼说的是真心话呢?如果侯达礼去了法国巴黎,当着他的面说的话,就应该是可以相信的了。
苏星晖心思电转,刘贤才却是迟疑的,侯达礼要出国?这件事情有没有风险?刘贤才是不敢作这个主的,以他的作风,他是必须要去请示县领导的。
苏星晖却当机立断,向侯达礼点了点头,侯达礼会意,他对电话话筒里说:“三叔,可以,我也想去看望一下您老人家。”
侯光弼十分高兴,他说:“那好,你什么时候能来法国,几个人来,确定之后就打电话通知我一声,我们在巴黎等你们,你们来巴黎的全部费用都由我包了。”
侯达礼道:“行,三叔,我回去商量一下。”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这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苏星晖道:“侯伯伯,这样吧,我和刘部长一起带您去见一下纪书记和张县长,商量一下你们去法国的事宜。”
侯达礼点头道:“好的。”
刘贤才便给纪涛打了一个电话,纪涛让他们马上过去,几人一起去了纪涛的办公室,便看到纪涛和张开山都坐在纪涛的办公室里等着他们呢。
苏星晖向纪涛和张开山介绍了侯达礼两口子的身份,纪涛走到侯达礼面前,亲切的对他说道:“你就是侯达礼先生,你好,县里让你们侯家受委屈了!”
侯达礼只觉得自己的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了,哪个这么大的领导对他这么亲切的说过这样的话?半晌之后,他哑着喉咙道:“谢谢纪书记!”
纪涛跟他握过手之后,又跟他妻子握了手,接着,张开山也和他们握了手。
苏星晖帮他们沏了茶,一起坐了下来。
苏星晖帮着侯达礼把刚才他和侯光弼打电话的情况向纪涛和张开山进行了汇报,他说侯光弼想要让侯达礼去一趟法国,见个面。
纪涛听了之后,沉吟了片刻,现在出国已经算不了什么大事了,但是,他也要作出判断,侯达礼出国之后,会不会留在国外不回来了。
当然,就算他不回来了,那也是他的自由,不过那样的话,侯家可能就不会回来投资了。
纪涛问道:“侯先生,你一家人都要去法国吗?”
侯达礼道:“我估计会跟我妻子带着大儿子和大女儿去法国,我小儿子和小女儿现在还在读大学,不能耽误他们的学业。”
纪涛一听就明白了,这估计是侯达礼特意让小儿子和小女儿留下来的,算是人质了吧,证明他并没有留在国外的打算。
纪涛笑道:“要不就让你全家人一起到法国去吧,一起看一下你们在海外的亲人。”
侯达礼摇头道:“不用了,他们以后一定还有很多机会出国的,现在还是让他们专心读书吧。”
纪涛点头道:“行,那你就自己决定吧。”
他又看向了张开山道:“开山同志,你觉得怎么样?”
张开山点头道:“纪书记,我觉得可以。”
纪涛便对刘贤才道:“贤才同志,这样吧,你帮着侯先生把这次出国人员的相关手续都给办好了,这应该算是出国探亲吧,看看需要些什么手续,尽快帮他们办好,这个任务非常重要,你可不能耽误了。”
刘贤才点头道:“纪书记您就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纪涛道:“行,那你们去吧,有什么困难的话尽管跟我说,县委会帮忙协调的。开山同志,小苏,你们留一下。”
刘贤才带着侯达礼两口子走了,纪涛道:“开山同志,侯家老宅的历史遗留问题,还要麻烦你多费点心了,希望能够尽快纠正这个问题,在侯达礼出国之前,让他看到县委县政府的诚意。”
张开山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纪涛又对苏星晖道:“小苏啊,现在你是侯家人最信任的人,希望在动员侯家回来投资的工作上,你要多尽点心,如果这件事情能够成功的话,上俊县收获的可能不止是一笔投资,还有很多很多。”
苏星晖点头道:“纪书记,我知道了。”
这天晚上,苏星晖又去了侯达礼家里一趟,侯达礼正在家里给在外地工作的儿子和女儿打电话呢,他大儿子侯文智在江城工作,而他大女儿侯文丽在峪林市工作,两人工作都还算不错,侯文智是江城师范大学的一位辅导员,侯文丽是峪林市工商银行的一位职员。
看到苏星晖来了,侯达礼对着电话里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笑道:“小苏来了啊,快坐快坐。”
苏星晖坐下之后,侯达礼给他沏了一杯茶道:“小苏啊,这件事情我们侯家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苏星晖笑道:“这也算不了什么,我也是无意之举,我也不知道那幅画能够被侯老先生看见啊。”
侯达礼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侯家全家人都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根本就不知道在法国还有这么多亲人在世呢。”
苏星晖道:“侯伯伯,其实这几年国内的政治气候您也看得到,是越来越宽松了,就算没我这回事,说不定侯老先生思乡心切,再过几年就自己回国来找你们了。”
侯达礼叹道:“我三叔都七十五岁了,说句不该说的,再过几年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就算还在,也不知道还走不走得动了,是你,让他了却了一生的愿望,再也没有了遗憾啊,就凭这一点,我们就得一辈子都感激你!”
苏星晖道:“既然侯老先生有落叶归根的心思,您这次到法国去,就多劝一下他,让他打消顾虑,回国来看一看,现在国内发展得越来越好了,也值得一看。”
侯达礼道:“我当然希望我三叔他们能够回国来看一看了,不过啊,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打消他们的顾虑,我会尽量做他们的工作的,我也觉得,现在国内跟前些年大不一样了,好多海外华人都回来探亲了。”
苏星晖点头道:“是啊,我认为中国的政治气候至少在几十年之内是不会有大的改变的,现在全社会都在以经济建设为重心,人民的思想越来越解放,社会的包容性也越来越强,我敢打包票,他们回来之后,县里一定会把他们待若上宾。”
侯达礼点头道:“我也这样认为,对了,小苏啊,咱们侯家的老宅子,大概什么时候能让那些人搬出去?”
看着侯达礼有些急切的神色,苏星晖能够明白他的心情,侯家老宅可以说就是在他们手上失去的,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他们守护不力了,现在他们跟海外的亲人联系上了,亲人回来之前,他当然想要在自己手上再把老宅弄回去。
苏星晖笑着说:“侯伯伯,我已经向县政府建议了,县政府会尽快展开这项工作的,在你去法国之前,这项工作就会有实质性的进展,在侯老先生回国之前,老宅就应该能收回了。”
侯达礼的嗓子又有点哽咽了,这并不说明他是一个软弱的人,事实上,他是一个铮铮硬汉,在那样艰难的时期,他能够顶着海外关系的帽子,和妻子一起拉扯大四个孩子,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样一位硬汉,现在嗓子却哽咽了,这只能说明,这件事情对他实在是太重要了,百年的老宅啊,现在收回有望了,他能不激动吗?
侯达礼对苏星晖道:“小苏,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这一辈子,都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