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女百家求

更新时间:2013-7-31 8:38:20 本章字数:11555

“姐,你觉得这两人怎样?”邰世涛脑袋凑到太史阑身边,神情悻悻的,“一个正直,一个乖巧,我觉得都还行。”

太史阑瞧着邰世涛脸上神情——这家伙表情怎么这么古怪,十分之一欢喜,十分之三恼怒,十分之六怅惘,还有十分之一,复杂得连她也辨不出。

再说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粗声大气就是正直了?甜言蜜语就是乖巧了?幺鸡嗷唔起来粗得惊天地泣鬼神,谁好意思说它正直?

“太史姑娘,我说的可对?”台上于定一个潇洒地转身,拂了拂衣襟上不存在的灰,笑道,“在下也粗通画技,如果太史姑娘不嫌弃,在下愿为此画添上惊艳一笔。”

太史阑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有人冷冷道:“这画,还轮不到你来添足。”

人到声到,众人都觉得眼前一花,定神再看时,台上已经多了个白衣人。

白衣服齐齐整整,缝边笔笔直直,腰带板板正正,头发服服帖帖,相貌端端正正。

太史阑乍一看见台上多个白衣人,难得来了点兴趣,武侠小说里,但凡江湖盛会,必然要有白衣的侠客,但凡白衣的侠客,必然潇洒落拓,武功惊人,或者深藏不露,伤心人别有怀抱,总之,白色的衣裳,在那些任侠江湖意气虹霓的故事里,就好比绿茶表的绿茶,是装叉卖萌伪文艺真泡妞之必备道具,如今可让她瞧见活的了。

然而这么一瞧,白衣是白了,侠客也侠了,却找不到一点人味儿,像墓园里惨白的石膏像,一尊孤零零墩在大门口,你不知是该烧香呢还是该绕道,半夜见了保准还得吓着。

那人抬手,虚空挠了挠自己头顶,太史阑没瞧明白他这动作,直到看见这家伙左边挠一次,右边挠一次,两次之后放下手,端端正正垂在袍子两侧,指缝紧贴袍缝,才恍然明白,敢情这位白石膏,是要抚平自己脑袋上或许被风吹起的乱发。

真是举世无双规整条理好家教。

台上两人看见白石膏,脸色却有点变化。雷元冷哼了一声,于定却笑道:“黄兄也来了,怎么,黄兄也打算给这画添上一笔?”

姓黄的白石膏面无表情,平板板地道:“这等三流画师的三流画作,怎配我等墨宝?太史姑娘。”他转向太史阑,认认真真瞧她一眼,眼神里流露一丝不屑,却还是那个平板语气,“我觉得,你拿这画来考验我等,是对我的侮辱,你想要好画,容易,这场算我胜了,你随我去见一个人,之后你要什么天下名师画作——柳松谷、桑师之、镜南子,你要谁的,就可以得到谁的,这幅画,不理也罢。”

他说到几位画师的名字,众人懂画的便不禁发出惊叹,目光灼灼——都是名存百年的国手丹青,墨宝万金难求,这家伙说起来就和路边摊一样轻易,何等豪贵家世!

太史阑毫无反应——她才不晓得什么松谷桑葚,所有的画在她看来都只分:好看,以及不好看。

就像人在她眼里只分:顺眼,以及不顺眼。

她只是有点好奇,这个白石膏性情冷傲,当着雷元和于定的面,要求算他胜,那两个一看也不好惹的家伙,虽然不满,但竟然没有发声,这个白石膏,难道真的很有来头?

“请跟我走。”白石膏对她一伸手。

台下花寻欢等人发出嘘声,花寻欢回头看某人,“喂你还不去!人要被拐走啦!”

“不急,不急。”那人笑吟吟,“她哪那么容易被拐走。”

真是的,她要那么容易被拐走,现在孩子都生下一堆了。

……

台侧,太史阑的目光,迎上白石膏直直伸出的手。

“客随主便,遵守规则。这两个词,你听过没?”她道。

白石膏的脸色阴沉下来,把手平平放下。

“擂台我开,规则我定,既然来参加,就是默认同意我的规则。谁想擅自打破,都最好先做好被我、以及所有人唾弃的准备。”太史阑平静地喝一口茶,看也不看白石膏骤然大变的脸色,“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按照我的规矩,参加比试,告诉我你觉得这画添什么合适。第二,你拒不遵从我的规矩,我就对你实行擂台的规矩,此地不欢迎你,负分,请出。”

“好!”底下人群大赞,“不愧一人救一城的太史姑娘!”

“哪来的小子,这样对太史姑娘说话?当你家霸王么?”

“不守规矩,请出!”

人群里某人开始微笑,郁卒的心情得到安抚——他家阑阑,帅!

台上白石膏白花花的脸色,终于开始发红,还有往发紫的方向发展的趋势,腮帮子咬了又咬,拳头握了又握,最终重重一顿掌中剑,冷冷道:“好!就按你的规矩!”

太史阑有点诧异地瞟他一眼——这么势在必得?

她这回倒肃然了些——有种人一看就受不得气,如果他受下了,你最好小心些。

“这画。”白石膏直直地望了那画一眼,不屑地道,“我觉得应该加上清风祥云,金光万丈,然后我家公子,在太史姑娘的亲自迎接下,乘风渡云而来,光降城头,普济众生,你两人携手恩泽北严城,从此谱就一曲人间佳话……”

“噗——”正喝茶的邰世涛喷了。

“咔嚓——”不太搞得清状况,专心在那吃糖果的景泰蓝,咯着牙了。

“妈呀——”看热闹的花寻欢向后一仰,撞到沈梅花的下巴。

还有某个看热闹的,双手一合,惊了。

太史阑望着白石膏——笑了。

尼玛。

齐天大圣孙悟空吗?

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吗?

还是三流肥皂神仙剧看多了?

还金光闪闪踏云光降——托塔李天王吗?

她一笑,台上台下忙着傻乐的,忽然都怔住。

连白石膏那么傲性的,都瞧得目不转睛。

一笑。

似雪山之上绽新莲,瓣尖一抹嫩粉,黄金日色之下璀璨明艳;又或者深浓暮色里雾气初降,触目一片茫茫,忽然有人拉开小楼窗扇,窗内碧玉床、琉璃榻、珍珠香囊随风飏,二八美人正梳妆,刹那间目光被洗得鲜亮。

一笑。

十万霜雪春风破,回首花开动全城。

白石膏眼底闪现惊艳之色——这女子平日看只是特别,有种少见的宜男宜女的俊美,却又不乏时时闪现的柔和,但当真算不上绝色,他一直腹诽公子的要求,觉得这样的女子,既无美色,脾气又坏,毫无女子德容言工之修,一看就知道难以驾驭,何必费事?

此刻太史阑破冰一笑,他才开始由衷惊叹——公子果然好见识好眼力!阅遍美人的人就是眼光不凡!难怪公子对这个太史阑展现莫大的兴趣,就公子身边莺莺燕燕,仔细想起来,真没有谁能和这个女子风神相比的。

满场失神,为这惊艳一笑。

人群中却有人大怒。

喃喃道:“笑!笑!该笑的时候不笑!”

“非也。”花寻欢回头正色道,“此时笑得正是时候,瞧那一群狼似的眼神。”

……

狼似的眼神将太史阑盯着。

太史阑却已经收了她那极其短暂的笑容。也不在意忽然灼灼的目光,若无其事喝茶。

“我这画添得想必好。”白石膏醒过神来,心中决心更坚定,大步走过来,伸手便来拉太史阑袖子,“姑娘随我去,这护卫我看不选也罢,你需要的话,我家公子随时给你配齐便是。”

“放肆!”邰世涛霍然跃起,抽剑便拦。

早在他出令之时,他那一百个士兵便已经奔了过来,纷纷拦阻。

白石膏冷冷一笑,衣袖飞舞,也没见他怎样动作,那些士兵的武器忽然都飞了出去。

“我给姑娘面子,不想动武。”白石膏道,“姑娘也给我面子,不要闹得不可收拾。”

太史阑平静地看着他逼近。

人群里花寻欢冷哼一声,开始捋袖子,她身边不远处,火虎等人,也开始带着人往擂台方向去。

而在擂台附近,也有更多人蠢蠢欲动。

有人在冷眼旁观,有人在蓄势待发。

忽然一人轻轻道:“我有个道理不明白,想要问问太史姑娘。”

那人声音很低,却瞬间压了全场的各种骚动,所有人都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台上又多了个人。

太史阑皱皱眉,心想原来江湖比武就和演鬼片似的,瞬移、闪退。

台上人也是一袭白衣,但衣服穿得有点随意,看上去似是一件家常袍子,然后临时匆匆出门,系了一条碧色丝绦把袍子拢住便出来了,脸上还戴了个面具,面具十分死板僵硬,看上去比板板正正的白石膏还难看几分。

可是这么难看一张脸,这么随意一件衣服,却无法遮掩这人本身的气质风神,女人们看着他颀长高挑的身条儿,眼底爆出惊艳的喜色,男人们瞧着他垂在背后乌幽幽光可鉴人的长发,以及衣袖里露出一截修长而骨节精致的手指,眼底也露出了嫉色。

他衣着随意立在台上,那一身普通白衣,在圆规和三角尺画出来一般的白石膏面前,忽然便有了线条,有了起伏,有了盈盈脉脉的意境,还有了与这样衣饰应该相配的潇洒和风华。

太史阑瞧了一眼,又瞧了一眼,不得不承认,武侠电视剧里白衣少侠都是男主还是有道理的,这白衣服还真要看什么人穿,有资本的穿起来,就是漂亮。

众人都在惊艳,人群里有人眼底却发出了幽幽的光,有点恶。

“你问。”太史阑对潇洒的白衣男子点了点头。

“一切要按规矩来。”那人声音有点轻,似乎中气不足,听来却很舒服,“这位黄兄,似乎没有经过前一轮的比武,便直接参与了第二轮的论画,太史姑娘不觉得这样不公平?”

“那是因为我不觉得他能过论画这一关。”太史阑答得轻描淡写,白石膏气得面色铁青。

“我何须和他们打?”白石膏阴恻恻道,“他们昨日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有必要再来一次?”

“哦?”白衣潇洒的男子笑道,“那就我来吧。”

“你?”白石膏定定瞅他一眼,蓦然大笑,一指默不作声下台的雷元和于定,“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输给我?你知道他们今天为什么不敢打,你这个初出茅庐只想讨好女人的毛头小子,捅破了天都不知道大祸临头,来,让我告诉你——”

“啪。”

白色的袖风一卷,卷出同样白色的人影,动作太快,没人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花,忽然白石膏就飞了出去,人在半空“嗷”地一声大叫,撞在台柱上砰地一声。

立在原地的白衣男子,卷起衣袖,笑道,“嗯,你告诉我了,你哼得很好听。”

“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白石膏一个骨碌爬起身,头发也不服帖了,衣服也不板正了,五官也不端正了,歪斜扭曲角度诡异,“你疯了!你知道我是谁,我是松……”

“啪。”

人影一晃,再一闪,众人定睛再看,白衣潇洒的男子还在原地,在卷另一边的袖子,白石膏傻傻地蹲在柱子下,原本一丝不乱的头发,左边耸一撮,右边竖一撮,和俩发髻似的。

他也忘记抬手左边拢一拢,右边拢一拢了,恶狠狠地盯着那微笑卷袖子的男子,蓦然拔刀。

“呛”声一响,瞬间光华一绽,盈盈如碧水,耀得整个擂台都绿了半边。

“好刀!”识货不识货的都同声惊叹。

白衣潇洒的男子,眼眸却在瞬间眯了眯。

似乎这样的刀,引起了他某些不好的回忆,他有了那么一点点不愉快。

白石膏持刀奔来,这人确实出身不凡,盛怒之下不失法度气象,走位、方向、角度、刀法,配合得完美无间,泼开的刀光,像风卷过大片大片的绿竹。

白衣潇洒的男子,衣襟被刀风猎猎卷起,整个人都微微后仰,似被那暴卷而来的风中绿竹逼退,压倒。

他也真的开始后退。

这一退便如流云倾斜千里,唰一下脚跟几乎贴地,身子平平顺着擂台的木板,滑出擂台半边,悬空停住,不动。

底下惊呼声起,花寻欢却目放异光大赞:“好腰力!”

沈梅花口水滴答:“足可一夜七次!”

史小翠大骂,“淫贼!”

杨成扬眉,“我也可以!”

……

那人滑出擂台半边。

白石膏狂喜,眼底阴鸷之色一闪,对着那人双脚砍下!

那人脚尖忽然微微一勾。

“咔。”

也不知怎的,那人的脚尖忽然就越过了刀风之幕,抵达了刀柄,足尖在“力眼”不过轻轻一点,白石膏便觉手腕一软,臂上力气如流水般奔腾而去,“呛啷”一声,刀落。

白衣潇洒的男子顺势靴子一抬,刀背落在他靴子上,他腰背一挺,自擂台边立起,脚尖平直不动,脚背上的刀也纹丝不动。

众人看着这般武功,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那人站直,脚尖微微用力,那柄刀咻地倒射,直向白石膏而去。

白石膏离得极近,躲避不及,眼睁睁看刀直射自己腰部而来,惊得面色惨白。

“呛。”

依旧清越一响,白石膏只觉得腰侧一凉,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痛感,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刀已回鞘。

他怔怔立在原地,后背哗啦一下全湿,底下采声如雷。

“好眼力,好巧劲!”邰世涛也赞。

这几招快如闪电,却根本没有一招实招,对方不知道是想省劲还是怎的,没有和白石膏硬接,唯因如此,明眼人更能看出他对力道、方位、角度的掌握和使用,已经到了举重若轻超凡入圣的境界,最后一招以足尖送刀入鞘,更是点睛之笔。

“怎么觉得这一招有点眼熟呢……”邰世涛忽然托着下巴,喃喃自语。

太史阑没注意他这句话,她紧紧盯着这位后来者,是谁?李扶舟?容楚?还是哪里跳出来的高人?虽说声音不对,但学武人有变声技巧,这个不是问题。

太史阑真心不希望是李扶舟,李家是江湖巨擘,而这个白石膏的主人,很明显也是江湖超等世家,任何环境的高等势力之间,必然存在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李扶舟如果为了她招惹上那些世家,将来必然会有麻烦。

白石膏怔怔立在台上,被最后那一手送刀给震住,张张嘴要留下山门,说几句狠话,然而接触到对方带着笑意,又似乎带着警告的目光,忽然心跳了跳。

他这才想起来,貌似对方根本就是不愿意他说出他背后的靠山,两次都是他要开口说主家的时候出手。

若有所悟,他深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下台。

经过那人身边时,他压低声音,阴狠地道:“我会知道你是谁……”

白衣潇洒的男子,偏头对他笑了笑,眼神温和。

白石膏却忽然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撂狠话,匆匆离去。

台上只剩那白衣潇洒的男子,含笑和太史阑对望。

“我可以继续论画那一节么?”他问。

太史阑凝望着他,抬了抬手,“请。”

男子慢慢踱到画前。

“一幅好画。”他低低道,“若要说唯一缺陷,在于无情。”

“无情?”众人瞪眼,这叫什么论调?画也有情?

太史阑坐正身子,放下茶杯,做出聆听姿态。

“好画需有情。”男子道,“若非倾注感情,全力下笔,笔尖墨下,都满含作画人心思情意,如何能作出令人一见失心,神韵独具的好画?”

“那么先生如果作此画,会赋以何情?何意?”邰世涛目光专注。

“先前那位于少侠有句话说得很对,此画铁血太过,而风韵不足,不过画上太史姑娘容貌只是画蛇添足,在下以为,”男子笑道,“背景留白处太多,应绘以迢迢江海,烟雨山河,在天尽头、水之涯,现扁舟一叶,有人顺流而下,向孤城而来。”

“何意?”

“愿以轻舟一叶,载人间风波,卸她苦累一身,换江海逍遥。”他笑,衣袂飘举,眼眸温暖。

邰世涛神情微微向往,似也为他寥寥几句中的意境和心意所打动。

太史阑抬眸看着那画,似乎也见到那画上留白处,多扁舟一叶,江海流波,而那人长身玉立,溯流而下,款款而来……

确实很美,很宁静,很令人神往。

可是不知为什么,依旧觉得缺少了什么,心里有种空茫茫的感觉。

邰世涛却和她感受不一样,深深长吸一口气,笑道:“说的好!”

“不知太史姑娘所意如何?”那人眼眸弯弯,看向太史阑。

太史阑还在出神,想着心空的那一块是什么?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底下一群人瞪大眼睛——这是佳人芳心所属了?

人群里有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唇角现一抹淡淡笑意,几分不满,几分不屑。

“如此。”那人笑得越发温雅,“愿求见识擂台第三关。”

人群一阵骚动,昨日打了一天擂台,选出来的优秀侠少,在今天的第二关中都铩羽,现在终于有人面对第三关了。

看太史姑娘模样,似乎对这面具白衣男子也不排斥,难道真有好事近了?

“第三关,考忠诚。”邰世涛瞟瞟太史阑,看她没有说话的意思,才道,“我会给你一个考验,先生愿意接受否?”

“愿意。”男子负手而立,平静而又毫不犹豫地答。

“我想……”

太史阑忽然再次打断了邰世涛的话。

“我并不在乎何谓忠诚,忠诚,也不是一次考验能考验出来的。”她道,“我只问先生一句话。”

男子眼眸深深地凝注在她身上,声音也凝重了几分,“请讲。”

“蓝田关附近一条河边的野花,很美。”太史阑盯着他的眼睛,“先生愿意采来一观吗?”

众人都怔了怔。

蓝田关?

离北严还有一日路程,去采野花?哪里没有好看的花?

“喂,太史阑今天很奇怪啊。”底下花寻欢捣捣身边史小翠。

“我觉得她认识这男人……”史小翠偏头,“你说他是不是李教官?”

“是李教官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来?”花寻欢不以为然,“他不是那样的人。”

“或许有难言之隐。”沈梅花道。

“蓝田关……什么意思呢?”几个人冥思苦想,花寻欢忽然一转头,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惊道:“人呢?”

……

台上的人在沉默。

太史阑也不催促。

她的眼神越发安静,像沉到海底的冰,透明,穿过这波澜万丈,看见万千景象。

良久后,那男子轻轻道:“蓝田关的野花,确实很美,姑娘喜欢,我立即去采了来。”

说完他转身便走。

太史阑怔了怔,一瞬间有些不敢相信。

“这花,我看,不采也罢。”忽然又有人长声一笑,声音远远地从人群后传来。

众人又回头,邰世涛露出懊恼表情——今天怎么回事,好好的一场擂台,不停地被打断,姐姐还要以为他孩子胡闹呢。

太史阑远远看去,刚才发话的人声音陌生,语气却很不客气,是谁?

她注意到台上的白衣男子,听见这人声音时,眼神似乎稍稍一冷。

那人却已经接近。

来得气势非凡。

远远地就看见正对着擂台那一排队伍,像被飓风吹开的海,人群东倒西歪,现出一条两人宽的路,一人锦衣华贵,手持玉扇,翩然而来。

这人走得不快,但每走一步,四周的人便惊呼后退,跌成一片,很明显,被他外放的真气所伤。

这么一路走过来,伴随一路的惊呼让路,气势很足,很足。

太史阑却注意到这人身后。

白石膏一脸青紫,垂头跟着。

她面无表情,喝茶。

打了狗,主人来了。

邰世涛见底下被推搡得不像话,起身要让人维持秩序,太史阑摆摆手。

有些人就爱装叉,不给他机会装,他终于还是要找回来,那就让他装个够。

“嗖”地一声轻响,那人跃上台来,人在半空,还美妙地旋转了一圈,让衣角飞舞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才悠悠降落。

正面相对,众人才看见这人容貌。

一张瘦长脸,苍白得发青,窄窄瘦瘦的额,疏疏淡淡的眉,迷迷蒙蒙的眼。

整个人像没睡醒的菜青虫,又或者是纵欲过度的兔子。偏偏还自命潇洒,每个姿态每个动作每个角度,都调整了再调整,生怕不够展示他的“玉树临风绮年玉貌公子如玉侧帽风流”。

“莫君世见过太史姑娘。”男子瞟一眼太史阑,眼神瞬间从她的脸一直溜到被桌子挡住的胸,着重欣赏了下她冷淡的表情,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转身,面向那白衣男子,手中玉扇唰地一收,指向后者胸口。

“蓝田关的野花,你也不用去采了。”他懒懒道,“一个打断腿的人,是没办法跑一日路程去摘花的。”

说完他一挥手,他身后一群黑衣男子嗖嗖跃上台来,将那白衣男子围住。

莫君世再也不看那白衣男子一眼,好似这人已经从他的世界里抹去,一转头,“邪魅狂狷”地看住了太史阑。

“太史姑娘先前那个问题极好。”他得意地微笑,“可惜那几位都太笨,也太穷酸,不能明白,对于一个极致优秀、极致美丽的女子,一切的赞美,都不抵让她明白她的珍贵更重要。”

随即他拍掌。

四个美貌侍女跃上台,手中各自捧着一个匣子,在莫君世眼神示意下打开第一个盒子。

冲天的宝光,几乎炫花了人的眼。

整个盒子里都是黄金,纯度极高的黄金,被打磨成极薄的片,侍女用手拈起,那金箔绵长不断垂挂而下,竟然是画纸尺寸。

“你就是画,这世上最珍贵最美丽的画。”莫君世深情款款地道,“普通画纸,怎配绘你无双风神?我带来金箔三丈。”

第二个侍女上前一步,打开手中盒子,一颗硕大滚圆,足有鸽蛋大的明珠,在盒中宝光四射。

莫君世一指画上那轮红日,“用色单调,暗淡无光,不配照耀你如云鬓发,我这里有极品深海百年一出的夜明珠。配你相得益彰。”

第三个盒子打开来,是一柄样式奇古,青光四射的短剑。

“有人说你缺一把剑。”他道,“想来你这样的奇女子,定然也喜欢上古神兵,这柄‘断水’,正合你英气风华。”

第四个盒子打开来,却是一身黑黝黝的轻甲。

“将军难免百战死,可是你这样的女将,谁舍得你身先士卒,挨刀受枪?”莫君世神情充满怜惜,“特以千年海铁,为你制轻薄护甲,自此后刀枪不伤,护你再立功勋,如此,我心亦安。”

……

“如果不看那张脸,光凭这张嘴,足可让天下女人为之动心啊……”沈梅花目光发直,口水滴答。

“是啊。这么讨厌的一个人,这么会说话,如果有人这么对我说,我也会心动的……”史小翠双手捧心,喃喃自语。

她身边,最近一直很阴郁很少语的杨成,冷哼一声,道:“女人就是眼皮子浅,稀罕宝贝,想要?我给你——”伸手便从怀里掏东西。

史小翠吓得一把按住他手,尖叫,“不要——”

“为什么不要,为什么总不要,不就是我杨家的传家宝吗?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这胆怯的女人……”杨成大怒,然后被他家史小翠一把拖入人群,“丢死人了,走走走……”

“一对冤家。”花寻欢摇头,注意力都在太史阑身上。

四个宝匣一字排开在太史阑面前,宝光璀璨,足可亮瞎她的非钛合金眼。

太史阑瞄都没瞄一眼。

“黄金珠玉,名剑宝甲。”她道,“和画有关系吗?”

莫君世怔了怔,薄薄的白面皮浮上一层森然的青灰色。

不过随即他又笑了。

“果然是带刺的玫瑰,就知道珠宝和美言,不够打动你。”他笑得有些阴凉,不出所料的模样,“不过我向来先礼后兵,以免别人说我仗势欺人,如今礼毕,你不受,那我只好……先折了你这朵玫瑰!”

人影一闪,莫君世直逼太史阑。

邰世涛霍然站起,拔剑。

一直微微合着双眼,似乎在凝神的太史阑却没有躲让,忽然一抬脚,将睡着景泰蓝的小椅子向一边蹬了出去!

“砰。”小椅子被就在附近的赵十三接个正着,随即风声一响,人影一晃,莫君世站在了刚才景泰蓝坐着的地方。

他有点怔怔地站在那里,想不通太史阑是怎么猜出,他要先对景泰蓝动手的?

他早就听说太史阑身边有个孩子,一方面觉得碍眼,不喜欢自己看中的女人有牵绊;另一方面也想把景泰蓝挟制在手,让太史阑乖乖跟他走,免得当那么多人对女人动手,不太好看。

谁知道太史阑就像能预知一般,竟然看破他的虚招,先护住了那孩子。

莫君世面色变幻,第一次脱离了看女人的眼光,用看敌手的目光,认认真真看了太史阑一眼。

他的兴趣忽然更加浓厚。

这是个神奇的女人。

她的价值绝不仅仅是特别的气质和容貌,或者武力。

她定然有别人所不能及的无双才能。

征服这样的女人,才是男人最大的成就!

莫君世眼光灼灼燃起,低笑一声,“好!好女子!”衣袖一甩,袖子里探出一只鬼爪般的手,抓向身侧太史阑肩头。

“咻!”

▪ttkan ▪c○

忽然一道风声疾射而来,来势快如闪电,那箭似从台下射上,角度诡异,好像正向着他的……屁股。

莫君世大惊,顾不得去抓太史阑,便要抽身让开。

谁知道他身子刚刚一动,身后忽然有人按住了他的肩,柔声道:“莫兄,早。”

那人声音很柔和平静,按在他肩上的手却重如千钧,莫君世觉得自己仿佛瞬间扛住了一座山,再也动弹不得。

“咻!”这么一缓,那箭已至,狠狠扎入莫君世的……屁股。

“啊——”

一声惨呼,一道血花,在雪白的裤子上四散飞溅,如鲜艳的红菊。

惨呼声里,有人轻轻松松跃上台来,轻轻松松笑道:“好一朵红光灿烂小菊花!”

------题外话------

本月更新点数1002点。这1002点,是我在天定3上市、燕倾出版、天定4修稿,潇湘活动、以及本职工作一堆事情之中写成。

一年比一年忙的兼职作者伤不起。

关于月票还有几句话要说。

有人觉得我功利,但,为任何事争取,不丢人。

我是为自己争取,也是为读者。

只有我知道你们付出了多大努力,我知道你们势必要捍卫我第一的决心,我知道那许多扔票以及努力凑票的读者,是工薪阶层、是学生、有的家里刚刚装潢过,有的平常节衣缩食不舍得买件好衣服。

我知道我若非第一,你们会比我更在意更伤心。

从来荣辱与共,不敢彼此稍离。所以我要票,我加更,你们在努力,我不能不努力。

但现在我要说:我爱,知彼此心意便好。

八月,万更,继续走起。

第四十四章 谁想杀我的女人?第五十一章 帝后斗法第五章 女霸王用强第九十四章 丽京新头领第三十三章 彪悍贼男女第二十七章 女装之美第一章 叫花鸡第五十三章 他的算计第三章 雄风大振的虎鞭(二更)第六十一章 容楚的心思第八十六章 真爱天地,她的赠礼第五十二章 牛逼骂人赋第三十七章 因妒伤夫的河东太狮第九十一章 父子斗第三十四章 联手斗王第三十五章 容楚的计划第四十一章 坑爹的容楚第三十九章 那一醉的风情第五十二章 火爆大戏第三章 雄风大振的虎鞭(二更)第六十二章 双生第七十八章 她的伤口第十三章 纯情初哥第三十三章 我可以照顾你吗第八章 我为她证明第一百零四章 你是我的无与伦比第十九章 你真丑!第三十八章 最难辜负美人恩第二十三章 容大茶壶第二十一章 邂逅惊心第七十八章 她的伤口第六十八章 动情第四十四章 缺德国公第二十四章 劲爆消息第四十二章 千里飞雪赠寒衣第六十九章 出门左转,下次再玩第六十九章 出使第三十八章 最难辜负美人恩第六十九章 伤我侵我,此仇必报!第二十五章 神秘人第二十七章 女装之美第五十三章 他的算计第七十一章 闯阵来救第三十一章 我们都爱洗刷刷第四十六章 不清净的容楚第十一章 那好吧我娶!第四十四章 谁想杀我的女人?第四章 升官发财死老婆第四十三章 铁血“女”总督第八十九章 叮当生日第六十七章 揩油法宝第七十八章 她的伤口第三十一章 四个男人的心思第六十六章 斩爱第二十五章 一个人的屠杀第五十四章 女霸王VS绿茶表第六十七章 揩油法宝第二十三章 懿旨第二十二章 你是谁?第四十章 寻妻第二十六章 承诺第八十二章 “贤伉俪”第九十六章 杀马特追求者第八十一章 婚书现世第九十九章 南齐双帅第三十章 请君上钩第七十七章 起名第七十章 压寨相公?第五十五章 我想你要我!第五十九章 预言第四十六章 强抱第二十三章 懿旨第八十六章 真爱天地,她的赠礼第六十九章 真爱未满?第十章 我太美!第四十一章 谁来拉架吊死谁!(二更)第七十七章 起名第七十八章 她的伤口第六十一章 容楚的心思第十四章 谁要亡我,我必灭他!第四十八章 旖旎情浓第十八章 景泰蓝VS宗政惠第三十三章 彪悍贼男女第五十二章 火爆大戏第八十八章 谁的幸福第二十五章 一个人的屠杀第二十七章 铁血总督第三十七章 投怀送抱?(二更)第八十二章 “贤伉俪”第三十四章 动心第六十九章 伤我侵我,此仇必报!第七十七章 深情第二十二章 天下第一定情信物第十四章 她的眼泪第五十八章 她的情意第二十六章 俯视众生第三十章 请君上钩第五十四章 生产前夕第七十六章 空手套白狼的容楚第一百零三章 景泰蓝身世
第四十四章 谁想杀我的女人?第五十一章 帝后斗法第五章 女霸王用强第九十四章 丽京新头领第三十三章 彪悍贼男女第二十七章 女装之美第一章 叫花鸡第五十三章 他的算计第三章 雄风大振的虎鞭(二更)第六十一章 容楚的心思第八十六章 真爱天地,她的赠礼第五十二章 牛逼骂人赋第三十七章 因妒伤夫的河东太狮第九十一章 父子斗第三十四章 联手斗王第三十五章 容楚的计划第四十一章 坑爹的容楚第三十九章 那一醉的风情第五十二章 火爆大戏第三章 雄风大振的虎鞭(二更)第六十二章 双生第七十八章 她的伤口第十三章 纯情初哥第三十三章 我可以照顾你吗第八章 我为她证明第一百零四章 你是我的无与伦比第十九章 你真丑!第三十八章 最难辜负美人恩第二十三章 容大茶壶第二十一章 邂逅惊心第七十八章 她的伤口第六十八章 动情第四十四章 缺德国公第二十四章 劲爆消息第四十二章 千里飞雪赠寒衣第六十九章 出门左转,下次再玩第六十九章 出使第三十八章 最难辜负美人恩第六十九章 伤我侵我,此仇必报!第二十五章 神秘人第二十七章 女装之美第五十三章 他的算计第七十一章 闯阵来救第三十一章 我们都爱洗刷刷第四十六章 不清净的容楚第十一章 那好吧我娶!第四十四章 谁想杀我的女人?第四章 升官发财死老婆第四十三章 铁血“女”总督第八十九章 叮当生日第六十七章 揩油法宝第七十八章 她的伤口第三十一章 四个男人的心思第六十六章 斩爱第二十五章 一个人的屠杀第五十四章 女霸王VS绿茶表第六十七章 揩油法宝第二十三章 懿旨第二十二章 你是谁?第四十章 寻妻第二十六章 承诺第八十二章 “贤伉俪”第九十六章 杀马特追求者第八十一章 婚书现世第九十九章 南齐双帅第三十章 请君上钩第七十七章 起名第七十章 压寨相公?第五十五章 我想你要我!第五十九章 预言第四十六章 强抱第二十三章 懿旨第八十六章 真爱天地,她的赠礼第六十九章 真爱未满?第十章 我太美!第四十一章 谁来拉架吊死谁!(二更)第七十七章 起名第七十八章 她的伤口第六十一章 容楚的心思第十四章 谁要亡我,我必灭他!第四十八章 旖旎情浓第十八章 景泰蓝VS宗政惠第三十三章 彪悍贼男女第五十二章 火爆大戏第八十八章 谁的幸福第二十五章 一个人的屠杀第二十七章 铁血总督第三十七章 投怀送抱?(二更)第八十二章 “贤伉俪”第三十四章 动心第六十九章 伤我侵我,此仇必报!第七十七章 深情第二十二章 天下第一定情信物第十四章 她的眼泪第五十八章 她的情意第二十六章 俯视众生第三十章 请君上钩第五十四章 生产前夕第七十六章 空手套白狼的容楚第一百零三章 景泰蓝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