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章-【宫本雪灵】

宫本心助眉头一喜,知道父亲已经原谅了他。“父亲,你同意请爷爷出山,相救妹妹了吗?”

宫本晋三的武功还比不上自己的儿子,要救女儿,自然只能请老父亲出山。但是,年迈的父亲本来就有重病在身,还能出山一扬宫本家的威名吗?

这时,一名家臣急急冲了进来,正是一直服侍着老父亲的仆人。

“主公,不好啦!老主公听闻心子小姐生死不明,怒急攻心,昏过去了……”

“什么,是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宫本晋三怒不可遏,冷冷呼问。

“小人也不知道!”老仆人怯生生向后退去。

宫本心助慌忙上前,拉着他向外冲去:“父亲,不要再多问了,快去看看爷爷。”两父子火速离开木屋,向后院奔去。

一间古老的木屋内,早就站满了男女仆人,人人慌张惶恐的看着木榻上的老人。看见家主进来,赶紧退去一旁小声的叫着:“主公,少主……”

两父子一齐冲上前去,探了探老人的气息,慌忙把老人扶起,一前一后潜运真气为他疗养。

过得片刻,老人缓缓醒来,但眼中的死气凝结,想是已经病入膏肓,再也回天无力。宫本家可以依仗的老剑手,再也无力为宫本家血耻。

那么如果这位宫本家的老剑手也无力出手救援,试问宫本家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击杀乘王,一血耻辱?

老人缓缓睁开眼,软绵绵的吩咐道:“晋三,你让仆人们出去!我有话对你们父子说……”

宫本晋三挥袖斥退仆人,小心的随着儿子跪在榻前。

老人咳嗽两声,才缓缓说道:“心子和心助的剑法是我教的,是我昔年从妹妹的身上所学,我从小看着他们长大,他们的资质在宫本家已是上上之选,没想到还是敌不过中原蛮人。”

“父亲,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血洗耻辱的!”宫本晋三回声安慰,但老人的神智还未混乱,自然知道凭着儿子孙子,绝不可能实现。

“不用安慰我了,我还没有老糊涂呢!现在中原人入侵,东瀛势危,心子被擒,我若身体康健,还可出手退敌。现在,只怕我将要离世,无能为力了。”

跪着的一对父子再不敢打搅,只想把老人的遗言静静听完。

“其实你们不知道,我宫本家在四十年前,还有一位绝世的剑手,如今她也还活着。只要放她出山,任何外敌强兵,也可一一杀退。”

快要说到关键处了,跪着的两父子只是隐约知道些关于那位剑手的传说,这时静声仔细聆听,期盼着的同时,心尖儿已经突突跳起来。

“宫本家那名剑手,其实就是我的妹妹宫本雪灵。”老人说完这句话,回忆起过往的事情,眸中彩光闪现,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

跪着的两父子竟都微微吃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宫本家传说中的绝世剑手竟然会是一名女子。

很快,关于这个传说的一切事情,都被老人徐徐讲了出来。

宫本雪灵,身为女子,却有着男人不可比肩的毅力和资质。

五岁习剑,九岁成名,十三岁澈悟剑道。

到十七岁时,她已打败当年东瀛头二十名剑客的其中之十,年纪轻轻便晋身位列东瀛十大剑手。这在以男人为主、女人毫无地位的东瀛而言,可说是绝无仅有。

因此,宫本雪灵的威名更被东瀛江湖传荡,因其修习的剑法为心罗剑,东瀛武道中人遂以她名字中的‘雪’字,以及剑法中的‘心罗’二字为名,为她冠上‘雪心罗’的外号。

这个世上,有一样最可怕、却又最令人难以预防的东西,唤作“情”。

宫本雪灵乃是东瀛不世出的剑手,凭着她的资质和悟性,若是一直修习下去,定会比昔年名动江湖的东瀛剑圣柳生无极还要出名。

但遇见了“情”时,无论是如何克己自持的剑手,亦会彻底性情大变,难以自拔,从而陷入其中,致使剑道不前。

就在宫本雪灵十八岁时,遇见了另一位同样有着超凡资质的剑手,中原无双城的绝世剑手剑圣独孤剑。

剑圣那时年方二十,为求剑道巅峰而前往东瀛寻找“半心”,二人因此在东瀛邂逅,大家初时以剑相交,不消半月,已是情愫渐生,到了第三个月,彼此更已情投意合,决定共结连理。

剑圣出自中原名门大派无双城,宫本雪灵出自东瀛武道名门,二人剑心相合,更曾一起创出绝世剑法,分别以剑圣的“圣”和宫本雪灵的“灵”命名,取名为“圣灵剑法”。

同时,为能更好的演绎剑法,宫本雪灵依照剑圣“无双剑”的模样,铸造了一柄与之能相互连通剑心的剑——天下剑。

二人相爱,两剑相守,取天下无双之意。

二人感情这般深厚,又家世相当,宫本雪灵本以为一旦禀明父亲,父亲定会允许。陡料父亲宫本武碍于东瀛与中原向无交往,反而只有互相觊觎,一直反对这段异国之缘。

然而,情之一物,一旦深入其中,便是绝世剑手也不可自拔,对于宫本雪灵更是如此。

未遇上剑圣前的她,每日也只是像一个苦行僧般潜心练剑,不但性情淡泊,更不知情为何物。直至与剑圣邂逅之后,心性随即扭转,顿觉人间七情可爱,每日也只关心着剑圣的喜怒哀乐,多于关心自己的剑。

人世间的情就是如此!任是何等无敌的剑手,一旦动情,总是难再无敌,反而变得像凡夫俗子般患得患失,百般无助与无奈。

到了最后方才发觉,原来世上最无敌、最可怕、杀伤力最强大的,并非什么绝世剑道,亦非什么上乘武功,而是“情”!

宫本雪灵陷入深情之中,纵是父亲不允也绝不放弃,为了剑圣她不惜背弃自己的家族。甚至宫本武一再威逼要与她脱离父女名份,宫本雪灵亦忍痛接受,一切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能与剑圣厮守在一起。

为了剑圣,宫本雪灵甚至决定在两人成亲之后,愿意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故乡,与剑圣前往中原再建家园,重过新生。

但,世间的事情,就是那么的不可捉摸,更不可捉摸的是剑圣的人。二人私自成亲,定了名分,陡料一夜醒来,床榻空空,剑圣竟然不辞而别,舍弃深爱着他的宫本雪灵独自返回中原。

故事说到这里,跪在下首的两父子都忍不住暗暗疑惑。宫本心助少年心性,喃喃自问:“姑姥姥对那个中原剑圣用情这般深厚,为何他要弃而远走?”

但不是亲身经历,谁又能体会其中的真意。

老人慢慢讲述着,其中的许多事情,也是当年妹妹亲自对他说的。由他缓慢的口气讲出来,倒是真有几分凄美感人。

既已排除万难结合,剑圣又为何弃宫本雪灵而去?

这个问题,不仅局外人无法得知,就连当事人宫本雪灵也无法理解。

由于夜间云雨劳累,宫本雪灵那夜睡得香甜,未曾察觉剑圣离开。一觉醒来时才发现剑圣不在身畔,找遍全屋也找不到。

她大觉不妙,于是循着剑圣在屋外的足迹一直寻去,最后寻至一个码头,才看见了剑圣。但那时候,剑圣昂立船头,已经随着起航的大船渐渐远去。

大船走的飞快,凭着宫本雪灵的轻功也无法踏浪追赶。心痛之余,在岸上拼命狂呼剑圣的名字,但剑圣只是缓缓回过头看了一眼,复又淡然的转开了眼睛。

仅此一眼,没有任何感情,宫本雪灵更加心痛如刀割。

因为他感觉到,剑圣看她的那一眼,竟像在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就像他和宫本雪灵之间,从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就像他们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宫本雪灵是意志坚定的人,当时急得泪如雨下。

轻功追赶不上,急忙苦候另一艘船尾随追赶。数月之后,宫本雪灵四处打探,终找至剑圣的家乡无双城。

满以为可以再见到剑圣,但是接见宫本雪灵的剑圣之弟独孤一方却说,其兄独孤剑自一剑成名离开之后,已再没有回无双城,多年来非但行踪飘忽,甚至他这个胞弟,亦不知他栖身何处何方。

在茫无头绪下,宫本雪灵唯有继续留在中原,每听见中原武林有人要挑战剑圣,就第一时间赶去观战,希望能与他再次见面,亲口问他为何要突然离开。

但是,那些挑战剑圣的江湖剑侠,不少只是江湖人虚张声势,无非欲借挑战剑圣而自抬身价。剑圣也根本不屑应约赴战,免得弱者的血,玷污了他盖世无敌的无双剑。

所以每一次,宫本雪灵也只是空跑一场,根本见不到剑圣,这样寻寻觅觅,不知不觉竟找了三年,亦没有见到剑圣的影子。

三年?那就是一千多个朝朝暮暮?可以想象,她孤身一个东瀛女子留在异地中原,每日望穿秋水,只为见爱郎一面,可是心中人却始终踪影杳然,一片芳心,是多么的仿徨无助?

就算如此,宫本雪灵也未曾放弃找寻。但那时,宫本武再也无法忍耐自己的女儿跑去异国他乡寻找一个中原蛮人,遂以重病离逝为由,命人发书带往中原,把宫本雪灵骗回东瀛。

亲恩情浓,宫本雪灵早已为自己因痴爱而与父亲断绝名分感到无限歉疚,既知父亲重病过逝,立即转回东瀛。心想先回去给父亲送丧,再返回中原寻找。

谁料一回到东瀛,宫本雪灵就被父亲联合大哥下迷药制住,并将她囚禁在祖屋的地牢之内。

原来,所谓的父亲病逝,只是诱骗宫本雪灵返回东瀛的计谋。

宫本武不愿女儿为了一个中原蛮人在异国他乡浪迹丢脸,却是要把她囚禁起来。

这样一囚禁,就囚禁了四十多年,就算宫本武几年后身死,因为害怕儿子把她的妹妹放出来,也逼着儿子立下誓言,除非宫本雪灵愿意忘记剑圣,否则绝不能放她出来。

可是四十多年过去了,宫本雪灵依然没有忘记剑圣,亦无法忘记剑圣在船头回望时流露出来的陌生眼神。

无论如何,宫本雪灵的心中都有一个坚定的念头,今生今世,一定要再见剑圣一面,亲口问个清楚,当日他为何会不辞而别?

宫本雪灵一直深信,当日剑圣突然离去,并非凉薄负情,而是必定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

这样的执着,支持着宫本雪灵在祖屋的地牢内度过了无尽的岁月。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宫本雪灵竟为了坚持自己心中无坚不摧的爱,勇敢地承受着命中的噩运。

仍然无怨无悔,永不变动。

是什么能支持着她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对的!这就是爱!这就是情!这就是痴!

无论自己深爱的人如何冷待自己,还是义无反顾地维护他,为他想尽许多不辞而别的理由,却总不愿承认是他不好。

这,就是真正的痴情了……

若非有真诚的痴情意,谁愿意孤身苦寻一个无缘无故飘然离去的男人?谁又愿意为坚持爱他,而被至亲囚禁,经历四十多个寒暑而芳心依旧,至终不悔?

纵然是只听着一个语气时断时续的老人讲述,纵然他讲故事的声音谈不上甜美动听。

但,跪在下首的宫本晋三与宫本心助,已经逐渐变得哽咽起来……

喉中像是堵了什么一般,十分沉重。

讲故事的老人,宫本雪灵的哥哥,早在说故事的过程中,泪水洗面。若不是碍于父亲逼他立下誓言,他早会放出妹妹,让她去追寻自己的爱。

但这时,他将要离世,只要他死去,将不再受到誓言的束缚。

所以他一定要把自己的妹妹放出来。

况且,如今东瀛的危机,宫本家的耻辱,也需要妹妹的绝世武功才可一血耻辱。

老人讲完故事,似觉得生命的气息即将消逝,他颤抖着抬起手,示意儿子孙子上前。宫本晋三父子两走上去,分别握着老人的手。

“晋三,我一旦身死,可以不再受誓言的约束,你们去把我的妹妹放出来。与她说明情况,令他振兴我宫本家的雄威……”

“我听说,剑圣已经在中原被杀,杀他的人正是前来入侵东瀛的乘王,告诉我的妹妹,她一定会……”

语声中断,老人脑袋微微一歪,再也没了生命气息。

宫本晋三两父子跪声痛哭,宫本家的担子,完全落在了他们的肩上。或者不是落在他们的肩上,而是落在了宫本雪灵的肩上。

四十年前的东瀛绝世剑手,可与剑圣比肩的人,到底拥有着多么恐怖的实力?

要知道,昔年云乘风击杀剑圣,乃是借了断浪击碎剑圣真身的势头。否则,绝世无双的剑圣,剑心独特的“圣灵剑法”,哪是那么容易击败!

同样的武功,不同的人施展,威力自然不同,在剑法创造者的手里施展,“圣灵剑法”又会发挥出多么凌厉的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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