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蒙早先已经走了,到底是军营里要有个主帅坐镇,卿云却是仰着头,看着窗外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卿浅浅没醉,所以她站在卿云身边,视线也顺着卿云一个方向望着夜空。
卿云笑了笑,“你是个姑娘,酒还是应该少喝,对身体好。”
卿浅浅便点头,“嗯,我已经在戒酒了。”
卿云笑着摇了摇头,“你啊,总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不让人省心多好,这样我才知道你们都在关心我啊。”
“傻丫头。”
“嗯,我就是傻丫头,所以大哥你一定要在我身边看着我,这样我就不会被别人骗了。”
“你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大哥了。”
“大哥嫌弃我了,我好可怜啊。”
“大哥永远都不会嫌弃浅浅,在大哥心里,你永远都是小丫头,只是大哥明白,如今你已有了和你要共度一辈子的人,大哥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不会啊,我到哪里,大哥就到哪里。”
卿云摇了摇头,“傻丫头。”
傻就傻吧,可是卿浅浅就是这样,从来不想见到分离,从来不想和任何人分开,这个世界上真心对自己好的人本来就不多,离开一个便就少一个了,所以她会努力的抓住身边所有人。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和任何人分开。所以就算将来公仪珩要这个江山,她也奉陪。生死都已经经历过,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
苏誉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走到卿浅浅身后,听着她和卿云的对话,听到最后他忽然觉得,他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卿浅浅了。
也许有些事,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这双手,能挽留住的又是什么啊?
其实,什么都无法挽留吧。
苏誉之本来想转身出去,卿浅浅却突然回头,见苏誉之站在那里看着她,便好奇道:“你竟然也没醉?”
苏誉之于是也很不要脸的自夸起来,“开玩笑,你苏大爷酒量可是很好的。”
卿浅浅便笑着朝苏誉之走过来,“那,咱们换个地方斗酒?”
苏誉之立即不甘示弱,“斗就斗,谁怕谁啊。”
两人说着就出了门,卿云便轻轻叹了口气,刚才是谁在说要戒酒来着?
于是又是屋顶,又是加了青梅和干兰花的竹叶青,两人坐在屋顶上,时光有刹那的重叠。
“我……”
“我……”
又是那种老掉牙的电视剧里的情节,两人都开了口,都说了我。
苏誉之有点脸红,别过脸不看卿浅浅,“你先说。”
卿浅浅倒不是什么会客气的人,所以她也没很客套的说你先说这样的话,顺口就道:“其实南唐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你没必要留下来吃这些苦,你可以离开这里,仍旧做你的天下第一剑客。”
苏誉之喝了口酒,又别过脸来看着卿浅浅,“我可以理解,你这样是为我着想?”
“是。”卿浅浅这次倒没有忌讳,也没有回避。
“那我说我不会走呢?”
“傻逼。”卿浅浅忍不住就冒
了句脏话出来。
苏誉之敲了敲卿浅浅的头,“不许说脏话!”
“可是你真的很傻,我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
“爷这叫大智如愚。”
“你这也叫大智如愚?你这就叫傻吧。”
“滚!”
“对了,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说我不会走。”
“所以说你傻吧。”
“滚!”
“算了,不说了,来,喝酒吧,今朝有酒今朝醉。”
“嗯,但愿能喝醉吧。”
“汉子,你这是在挑衅?”
“是。”
“我很烦你这种腔调!”
“你不觉得这种腔调很帅吗?”
“不觉得。”
“呸!”
宋衍大军感染瘟疫的人数,已经渐渐逼近四万,军医按照以往瘟疫的治疗办法下药,不但不能遏制,反而迅疾的加速了瘟疫恶化的速度,一天之内,死亡五千余人。
再这样下去,宋衍十万大军,不战自败。
宋衍连夜召集了几个副将到帅营议事,几个副将主和,现下瘟疫横行,且无法控制,军心不稳,此时出战,无异于送死。
宋衍端坐帅位,神色莫测,几个副将说完自己的想法,宋衍却半晌没有定论,几个副将素来知道宋衍治军严苛,也不敢妄加揣测,纷纷顿首看着宋衍。
几个副将的想法,宋衍自然能猜到,只是他心中早有定论,不和只战,哪怕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这边是一向温婉儒雅的宋衍,行事却比谁都要果决狠辣。
“宋相,圣旨到。”
帅营外有人高声喊道,宋衍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了。”
传旨的令官这时已经走进帅营,宋衍从帅位上起来,走到帅营中央,恭恭敬敬跪拜,“臣宋衍接旨。”
几个副将一头雾水,却都连忙跟着接旨。
旨意很简单,统共只有一句话:“战事交由宋相全权处理,朕赐宋相尚方宝剑,谁敢违令,可先斩后奏。”
这道圣旨,便是给宋衍便宜行事的权力,尚方宝剑,便是要宋衍绝不回头。
就算今日是龙傲天在此,他也是无论如何要打这一仗的,不惜一切,哪怕是赴死。
本来为将者,为赴国难,慷慨赴死,那是无可厚非,那是为将者的殊荣,可是这样去送死,却还是头一次。
几个副将面面相觑心中皆有愤懑,可是圣旨如山,违抗不得。
宋衍手握圣旨,端正坐回帅位,这才发话:“圣上将前线战事交由本相处置,诸位可有异议?”
“属下等,没有异议。”
宋衍轻笑,“可本相看诸位,很不情愿。”
“属下不敢。”
不敢就是不情愿。
宋衍薄唇轻启:“本相不管你们愿不愿意,这一仗,本相要打!不计代价,哪怕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本相绝不后退!”
于是很快,页城对面战地便就是这番景象,宋衍十万大军,除了瘟疫死去的万余人,其余八万余人全部上阵。
八万余将士个个头裹
白绫,俨然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
被感染的三万余士兵果真如宋衍先前说的那样,作为先锋兵排在军队最前列。
赵子宽在城楼上看着那三万余被感染,被瘟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士兵,心中不由涌起一阵寒意,当初他以为宋衍只是一句气话,却没有想到,如今宋衍真的能这么冷血,果真将那三万余感染瘟疫的士兵用作先锋兵,送他们赴死。
公仪珩双手撑着墙头,看着底下八万余大军,不由沉声道:“本王从前只知道宋衍心狠,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赵子宽便也点头:“当今天下,能做到这样的,只怕也没有几个人了。”
公仪珩叹了口气,“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可是真正受罪的,还是这些士兵和百姓,此人为相,龙傲天为帝,天下之害。”
“战火一开,生灵涂炭,天下能否宁定,都寄在王上身上了。”
公仪珩不说话,只是望着城楼下一片白茫茫的士兵,最后道:“本王只想还天下一个太平,还死去冤魂一个公道。”
赵子宽便跪地参拜,“王上大义。”
公仪珩站在城头,冷风凄凄,注定这场杀戮是不可避免了,他也不是什么善类,手上也背负了不少人命,可是如今面对这样的场面,他仍然也有自己恻隐之心,可是也只能有而已。
历史朝代的更迭,本来就是血腥杀戮里拼杀出来的,成王败寇,青史都由胜者去书写,所以将来这场惨绝人寰的战争也会被粉饰。
朝阳已当空升起,公仪珩望着朝阳,闭上了眼睛。那一刻,他眼中也有软弱不堪,可是也就只是那么一刻而已,等他再睁开眼睛,他便已变成那个要王霸天下的公仪珩。
两军对垒,士气为先。
宋衍这次亲自出战,帅车就在三万骑兵后面,战鼓已擂,这一仗很快就要开打了。
就在宋衍要下令攻城之时,却有士兵急忙忙的骑马来报,“相爷,大事不好了!”
宋衍脸色一沉,“何事?”
“我军粮草悉数被烧!”
宋衍脸色猛地一变,“粮草悉数被烧?”
“是。”
宋衍咬牙看着城楼上的公仪珩,“掌管粮草的赵德勇何在?”
“赵副将……已经死了。”
“死了?”
“是,赵副将得知粮草被烧,自杀了。”
宋衍双拳紧握,冷声道:“粮草被烧一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谁敢泄露一个字,杀无赦!”
“是。”
可是谁都知道,粮草被烧,这事哪里蛮得住。
宋衍立即又道:“传本相令,令斥候立即前往最近的兖州调粮草,越快越好!”
“是,相爷。”
宋衍目光森冷,望着页城城墙,冷声下令,“传本相令,攻城!”
“相爷有令,攻城!”
“相爷有令,攻城!”
这声音一层一层的传开,大军很快就有了动作,公仪珩也下令御敌,两兵交战,便自此开始。
而就在此时,卿蒙亲自带着五千精兵,从后面包抄过来,准备从后面夹击宋衍大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