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伤她,他做不到

是夜,明月高挂,在夜空中像极了一个发光的圆盘,将周围点点的繁星一一遮盖。

今日,十五,月圆之夜。

郊区的树林内,一身着粗布,头发散乱的男子正蹲在一个土坑边,数着今天盗来的钱财和吃的。今天状似收入惨淡,看来,还是要选择一些大户人家下手才行。

他搓了搓手,试图将灰尘抹掉,然后捡起一个包子,刚要塞进嘴里。

突然,身侧一阵阴风扫过,一双手蓦地掐住他的后颈。

“呜呜……”他支吾着,两手扑腾向后,像是要推开身后那不明的桎梏。

可他的力气哪里敌得过后面的人,只一眨眼,他就已被那人提着跃了起来,往树林深处簌簌飞去。

空旷的青草地上,一袭雪青身影正肆意挥洒着手中长剑,将新发的嫩叶裁成了一片一片,纷纷的围在他的四周,就好像被群蝶团团包围,那画面,美得令人窒息。

可谁又知,那舞剑的人,体内在受着怎样的折磨?

玉峰剑法,是唯一能够让他体内在此刻狂涨的毒素暂时压抑下去的方法。

又是一阵强劲的剑风扫过,激起一地扬扬尘土,那银白的长龙,宛如在雾中穿梭。

就在这时,一绛紫的身影从林中横飞而过,不偏不倚,就落在舞剑的人的身后。

“师兄!”女子轻盈一叫,将手中提着的人扔到他的面前。

南若寒忽然停了下来,不明的看着眼前那已经被掐得面色青紫的粗布男子,只见他口吐白沫,或许再掐一下,他就会立即咽了气。

“给你!”女子说罢一脚顶在粗布男子的颈部,让他连一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南若寒忍着胸口的剧烈疼痛,紧握着剑柄,鲜血不时沿着剑刃往下流去,染红了那银白的长龙身体,甚至向四周蔓延开来。

忽然,他伸出一掌,快速的闪到那男子跟前,朝着那被踩的颈脖缓缓靠近。

依然温暖跳动的脉搏,隔着皮肤,他几乎能感受到血液在体内欢呼沸腾。可是……

他突的一收手,然后猛地后退几步,顿时,又消失在月色旖旎的树林之中。

紫衣女子顿时错愕,一脚踢开了那个要死的男子,直直朝南若寒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师兄!”尖细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千万棵树木的阻挡,围绕在一直往里飞去的南若寒周围。

猛地他又从半空落下,捂着胸口,额头冒汗。

不行,今夜,是他能力最弱的时候……他不能再调用真气,只能用剑气撑着。

“你怎么样?”紫衣女子终于追了上来,弯腰去搀扶他。

“走开!”他狠狠的甩开手,将她震离自己三尺之外,“纪云珂,我说了多少次,别再抓那些无用的人!”

被他的剑气撞倒,紫衣女子不由咳出一口猩红,喷在地上。

“我这都是为你好啊!虽然他们没有她来得有用,但总该能缓解一时,难道不是?而你在她身边,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下手,你却不!你下不了手,我替你下,可你偏偏将那‘一鸠红’从她体内拔出!”或许没人知道,那“一鸠红”经她改良,不但能让人受寒毒致死,还能摄取他人的血液精华,储藏在它那小小的针身里。

“闭嘴!”南若寒吼了一声,长剑一挥,再次掀起一道尘土,纷纷扬扬如半透明的泥墙,将四周的树木震得晃动。

纪云珂愣了一阵,为何,为何他就是宁愿死也不去解开那个血咒?

她强撑着站了起来,夜风将她绛紫的长裙吹得透出了身体曼妙的轮廓,一滴委屈的泪,在她眼中打滚。她从第一次在玉峰山上见到他的时候,她就爱上他了!那时候,她总喜欢躲在父亲的身后偷偷看他。看父亲,一把一把的教会他如何拿剑,教会他如何运用心法,教会他如何自救。

那时候的他,才十岁,身上并没有中毒,刚刚从皇宫来到玉峰山,为的只是练习剑术强身健体。

她记得当时父亲是这么对他说的:“孩子,在这玉峰山,一定要忘记自己皇子的身份,从今天起,你不叫南炎睿,师父给你起一个字,叫若寒。以后,这便是你行走在江湖的名字。你记住了。”

他点点头,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他南炎睿,字若寒。

可是,父亲发现了他的才能,他的天赋,便决心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

一晃就是七年,她陪着他,在玉峰山上整整待了七年。她从不对他隐藏自己的真心,她曾发誓,她若嫁人,必只嫁他!

她以为,他也是爱着她的!他可以在她入睡的时候将被子替她拉好,可以爬上树替她掏鸟蛋,他们也曾一起躺在草地仰望星空,述说自己未来的愿望。可是,那美好的感觉,却在他去白皑山之后,骤然变了!

他说:“云珂,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就像宫里我其他的妹妹一样爱护。”

妹妹?

她不要做他妹妹!

“你变心了?”她不相信!

他摇头,“没变,只是突然发现,我爱上了一个人。”

她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是被谁狠狠的掏空了一般,再重重摔碎在地。

而他亦是因为那女人,中了血咒的毒。

一晃又是过了三年,三年了,他好不容易才真正从那水晶棺材里走了出来。但他又回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宁愿再次忍受那锥心的剧痛,也不愿去伤她一分一毫。

纪云珂突然笑了,一步一步的朝后退去,却看他额头汗水淋漓的淌下。

“师兄,你看好她!否则迟早一天,我一定会杀了她!如果你因她而死,我会让她偿命,然后,我也会下来陪你,就让我们三人,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

说罢,她两手一张,从地上一跃而起,飘扬的衣裙在月色下宛如一道紫色的光,瞬间消失不见。

圆月,渐渐被云层挡住,风,止了。

子时已过,所有的躁动都渐渐恢复伊始,平息下来。

南若寒殚精竭力的躺倒在地,他,又熬过了一次。

抬手,那紧握剑端的掌心,出现了一道道未干的血痕。他以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将真气运行于内,不一会,那道道伤痕便消失无踪,仿佛不曾伤过。

真的是越靠近她,他就会伤得越深吗?

他想起了那次在皇宫内,他曾咬伤了她的颈脖。当那鲜红滚烫的血液沾湿他齿间的时候,他几乎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体叫嚣的渴望。可是,他还是生生将那渴望抑制住了。他不能伤她!他无法伤她!

然而也就从那次起,他那原本抑制得极好的毒素,发作得愈加频繁了。是因为,他尝过了她的血,所以,它们开始反抗了吗?

他真的,只有将她的血置换在自己身上,才能解了血咒的毒?

可他一直满怀希望,觉得她定有其他办法解给他解毒,只是……

他不敢告诉她,中毒的,其实是他自己,而不是他的同胞弟弟。他害怕,害怕她会想起什么……

他其实,并没有弟弟。

那不过,是他以一张人皮面具,贴在了那濒死的人的身上,再在她伸手把脉的时候,他暗暗将自己的真气输注到那人手中。所以,她所摸的,不过是他的脉搏罢了。

镇上的灯火,依稀灭了。路上鲜有行人走动,就连人家看门的黄狗,也都渐渐入了梦乡。

风千雪倚在窗边并没有睡。她在外面站了许久,回来的时候,那掌柜还非常热情的问她,那百字号的客人已经退了客房,不知她今夜见着没有。

她一愣,那花天佑,竟突然退房了。

她回来又敲了敲南若寒的房门,依然静静的没有回应,他究竟是到哪去了?不可能在里面睡着了听不见吧?

就这样倚窗坐了许久,刚想起身入睡,突听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音。本小说手机移动端首发地址:

她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于是,她又警觉起来。

如今她内力恢复,功夫又上一层,身边宝物在手,又有何惧?

房灯昏亮,她将门锁打开,缓缓推开房门,却在看见门外的人时,不由愣了一下。

这不是……南若寒?

“你……你去哪了?”她开口便问,看他神情疲惫,像是经历了一场战役一般。

可他并没回答,一脚进门便抱住了她,将头深深埋在她的颈脖。

她一愣,本能的想要将他推开,却不知为何突然下不了手。

他抱得很紧,紧得就像是想将她揉进身体里,她终于受不住,将内力集于掌中,然后用力推开了他。

他倒是有些傻了眼,“雪儿,你恢复了?”

她点头。

他好意外,“居然这么快!我以为,你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

真真是太小瞧她了!她瞥他一眼。

“那也好,你恢复了内力,这样,我就可以教你使用你手中的玉箫,让它能和我的玉笛奏出曲目,这对我们的御敌能力可是大有提高哦。”他笑了笑,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尖。

她心神一动,鼻尖上留下他指间淡淡的温度,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她又离他远了一些,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也给他倒了一杯。

“你还没回答我,今天下午你去哪了?”

他走过去,拿起那桌上的水杯饮了一口。

“没去哪,就在镇上走了一走。后来遇到一个旧人,就一起聊了挺久。”他并没有告诉她真正发生的事,如果可以,他或许会一直隐瞒下去。

风千雪一听他说遇到旧人,也并不怀疑,因为她也同样遇到旧人,只不过……

“若寒,我今天又碰见二师姐了……”她说着,将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但却避开了她差点被花天佑轻薄的事。

南若寒一边听着,眉头亦是越皱越紧。那林婧儿,果真像他预感的那样,和原来的完全不一样了。可是,这又究竟怎么回事?

他隐隐觉得可能会和什么有关。

看来,有必要缩短去青山派的路程,不能因为想要和她独处多些时日,而耽误了最重要的事。

“雪儿,我们要换个路线,不能再按原路走了。”他提议。

她不解,还有其他的路?她所知道的这条线路,是夜洛尘连夜给她指的,按理来说,应该是比较近的路了。

“你还知道其他的路?”

他看了看她,点一点头。

“不管是谁,如果是从燕城出发去青山派,也只有这条路算最近。因为,没有人会去选择另一条更近的路。”

果然还有更近的路!风千雪恍然,可又马上质疑。既然还有更近,为什么夜洛尘却没有提供给她呢?而且听南若寒的语气,他好像是在暗示这条路,没有人敢走。

“在依祁镇的东部,有一条很宽的江,江水是由依祁山的多条河流汇聚而成,并且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但是,没有人敢在这江上行船深入,即使是出江捕鱼的船民,也不过只在浅滩作业。”

“那是为什么?”如果早知道有水路可以过去,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条水路。

“因为所有行到那江中央的船,没有一艘驶得回来,就像是……失踪了。”

风千雪深吸了口气,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不过,我曾仔细研究过兵部的地形图,那条江,是直直通往青山派的,甚至可以说,那条江,是青山派的孕育之泉。派中所有的人,都以此江水为生。”

风千雪明白了,只要渡过了那条江,便能直达青山派,从而省去了陆路要经过的多座城镇。

但那条江究竟有什么秘密,会让所有行船到中央的人,都回不来?

她疑惑的看着南若寒,想是在听他的解疑。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其中的玄机,或许只有试它一试,才知道内中奥妙。本来我也不愿走这路,不过,既然你已经恢复了功力,那我们两人一起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他虽然没有给她解释,但还是说出了她想听的话。

没错,既然有近路,为何不一试?

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不管遇到什么,都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在这一刻,她竟是无比的相信着他!可他确实也让她看到了很多意外,他可解“一鸠红”的毒,他是阳魁教的教主,他手中宝物众多,或许还有什么,是他没有拿出来的?

于是她点头,一百万个赞同他的想法。

他又笑了,在昏黄的烛火下明媚如朝霞。

她终是别过眼,不敢再继续看他,就怕,自己也会不知不觉陷了进去。二皇子,南若寒,两个气息如此相似的人,她总会不小心就将他们重叠。

翌日清晨,南若寒让她先别急着退房,因为还要去找船,还要把马车处理掉,否则,他们也是寸步难行。

她同意了,便在客栈的后院里休闲散步。

很少人会到这后院里来,这里的客人,似乎都只是来这里小住一晚,大多都在次日退房。像他们这样还可能会住上两日的人,着实不多。

而至于二师姐,想必现在,她和花天佑已经离开此处了吧?

还会见到她吗?风千雪虽然心底在问,但隐隐有种强烈的预感,她们,还会再见的!

南若寒这时也到后院来了,看神情,风千雪不确定他究竟把问题解决了没有。

“可以出发了?”她试探着问,虽然还不到一个上午。

南若寒耸了耸肩,“开玩笑?根本没有人敢给我们开船,所以,只能去买了!”

买?

风千雪就要晕倒,买一艘船,这要花多少钱?要在那江面行那么远的路,途中还不知会遇到什么不可预测的危险,所以这船,怎么也要非常牢靠,质量极好才行吧?

“我已经差人去买了,等消息吧!”

他似乎从来就不担心钱的问题,好像他身上有花不完的钱,可她极少见他行囊里有一大叠一大叠的银票,或是银元,只偶尔见他会在衣服里放那么一些,供日常备用。那么他的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她依然狐疑的看他,但他却佯装不知,将玉笛拿在手上,开始徐徐的吹了起来。

这一次,他吹的又和上次的曲调不同,音符圆润,缓缓泄入,就像春天里潺潺的溪流,正乐此不疲的滋润着初生的大地。

要不是上次在林中听过他的吹奏,她是万万想不到他会的东西居然有那么多。而玉笛的声音听着也很是舒服,不知不觉,她坐在岩石上,差点就听得入了梦乡。

好在曲子不长,一曲完毕,他对她说:“这一曲《春涌》,可以刺激人的睡穴,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渐入梦境,控制得好,可以在其半梦半醒的时候,左右人的思想,让他做出你想让他做的事。”

直到他说完,她才顿然清醒。

怪不得,她会有想睡觉的欲望,想不到竟然是……

“你的玉箫呢,拿出来,我先教你这支曲。”他难得给她做一次老师,态度也极为认真,半点没有玩笑之意。

她将玉箫从身后拿出,递给他。

他握在手中打量一阵,先赞了一句:“这夜洛尘也算是有宝物的人,这支玉箫,本叫‘梦魂萧’,是泉阳派紫砂真人的私藏珍品,和我手中的‘幽冥笛’本是一对,只不过,这‘幽冥笛’,一直被我师傅收着,我下山以后,他才转赠我的。”

梦魂萧?幽冥笛?

原来,它们还有这么美丽又神秘的名字。

不过,她倒是不知,夜洛尘送的这玉箫,原来是泉阳派的东西。

“那你的意思是,我大师兄,是泉阳弟子?”原来他最后是被紫砂真人收入门下,她又多知道了一些和大师兄有关的事。

“原来你还不知道?”南若寒这次倒是一惊。

她摇摇头,很惭愧自己之前一直住在王府,却从没有主动打听过和夜洛尘有关的事。

他似乎有些得意,“看来,雪儿你还是好奇我多一些,对吧?”

她嗔他一眼,不再应他。

他将那玉箫放近唇边,手指分别按在孔上,又吹了一次那曲令人昏昏欲睡的《春涌》。萧的声音,毕竟还是和笛声有所不同,时而呜呜如鬼泣,时而簌簌如风声,她听得不但再次犯困,还感觉要是一旦入梦,那必是一场令人后怕的梦魇。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够看清人们梦见的事情。

这,便是梦魂萧的威力?

一曲毕,他将萧递回给她,示意她也吹奏一次。

她看了看粘在上面的唾迹,不禁有些迟疑。于是,她手掌再次凝聚内力,欲释放一些融冰,将其抹在上面把那印记清洗干净。

“不许洗!”他自是看出了她的小动作,伸手一把将她纤腰圈住,“你也不是没尝过,怎么这般见外?”

她面色又是一红,但还是快速将那上面的印记抹了去。

他眉头一皱,猛地将她身子压入怀中,快速在她面颊上印下一吻,然后在放开她。

“你吹吧!”

她惊得魂都散了,那被偷亲的半边面颊几乎有些微微僵硬。她想再次用手拂去,却又怕他更加得寸进尺,让她更是无地自容。

于是,她只能麻木的拿起玉箫,手指压孔轻轻吹着。

还是那样吹得生涩,她有些记不住他吹的每个音符应该怎样排序,只凭着自己想当然的印象断断续续的连成一曲。

他叹了口气,干脆绕到她身后,与她一起握着玉箫。他的手指压着她的手指,他的头轻轻的靠近她的颈脖,他的胸怀若即若离的环绕着她的后背,那一刻,她被他淡淡的紫荆香气包围,只觉自己又要将他和那清淡的月白身影相互混淆了。

他倒是神色自然,一步一步,一节拍一节拍的让她反复吹奏。

就这样,两人在后院折腾了一个上午,最后,一曲流畅的《春涌》终于被她吹奏出了。也正在这时,从空中落下了一只灰白的玲珑身影,煽动的翅膀像是在告知主人它的回归。风千雪抬头一看,是小千!

南若寒将手伸到半空,小千又乖巧的落了下来。

他将它腿上的字条拆开一看,笑了笑,然后对她道了一句:“我们可以出发了。”

风千雪听后一喜,双眼不由有些期待。这个时刻,终于到了!虽然不知道即将会面临什么困难,但她都无所畏惧。

晌午刚过他们就已来到江边,这一代极少有人,有,也只是散落在附近居住的渔民。

正如南若寒之前所说,这里的渔民,打渔也只在附近浅滩,而他让人买来的船,因为体积过大,不得不停在稍微远些的江面。

为了方便上船,掌船的人划了艘小船过来迎接他们。朦胧的江面,虽然是在白昼最热最亮的时刻,也还是让人看不清远处究竟是什么样子。就好像,那腾升的水气,在浩瀚的江面上不停的蒸发。

风千雪有些出神的看了看那划船过来的人,貌似有两个。银白的莲蓬衣犹如一抹孤飘的魂魄,在迷蒙的江面上若隐若现,那遮去了半张脸的宽大帽檐,尖削的下巴不知为何竟让人看着有些不寒而栗。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南若寒,没想,他竟是召唤了他的教徒替他掌船。

不过也是,要去那未知的危险之地,哪个普通人愿意首肯?也唯有这在江湖绝迹多年,又名声颇望的阳魁教,才能如此担当重任。

她突然信心倍增了,不由又感激起南若寒来。这一路要是没有他,她或许还在遥遥无期的陆路中探索。

待那小船接近,她才看清原来那划船的两人,一个是他们阳魁教的左护法,上官越,而另一个,自然是右护法,司徒静了。

刚一上船,江边就吹来一阵疾疾的凉风,将她裙底张扬的掀了起来。她急忙用手去收,但那风实在太大,船又有些微微摇晃,她本来就容易晕船,这么一低头抚裙,她脚就开始站不稳了。

“小心。”南若寒伸手搀住了她的肩,将她往自己怀中靠了过去。

她被他温暖的手心烫到,极不自然的将身子摆直了些,再往旁走了几步离他远点,避免再次撞进他的胸怀。可却在这时,小船突然动了起来,是上官越撑起船桨,准备开始划船了。

风千雪控制不住的朝前扑去,本以为自己会和甲板来个偌大的亲密接触,却被南若寒在旁边轻轻拽了一把,于是整个人转了方向,毫无悬念的又撞进了他的怀中。

他垂首,唇角露出了一抹狡黠的微笑,在她头顶戏虐的说了一句:“你好坏,想投怀送抱就直接说嘛,不用做得像不经意似的。”

她脸色马上变得不好,他如此肆无忌惮的和她当众“调情”,有考虑过那左右护法两人的感受吗?

但他好似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一直伸开双臂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雪青的衣裳毫无缝隙的贴着她素白的碎花襦裙,就像一对刚刚新婚燕尔的小夫小妻,一边相拥一边欣赏着沿途对岸的山水美画。

好在他们要上的大船距离浅滩并不算远,风千雪看到目的地就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终于如愿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那是一艘足有五艘渔船那么大的游舫,立在上面的是一联排的单层小楼,里面一共有三个房间,最头的那间,还向前伸出一个可以挡雨的露台。

风千雪选了第二间房,南若寒是第一间。

她本以为,这房于房之间应该是完全隔开的,却没想,她一进房,就看见本应是墙的那面,不过是一镂空的雕花木板,将她与他的房间分割开来。

那岂非是她在这房里做什么,他都能完全看到?

更可恶的是,这木板竟没有帷幔挂下。

她不得不怀疑这是他故意弄的。好在她后面的第三间房和她这间并不相通,否则,她真正是没有一点儿隐私的空间了。

他们才刚一上船,不一会,她就感觉这船已经开始移动,正慢慢朝着前方加快行进。

船毕竟还是大点的好,即使江面风再大,也没有刚才那艘小船晃得厉害。而她此刻正站在甲板,感受着江风如刀削一般拂过自己有些干燥的脸,视线,却逐渐变得朦胧起来。

是雾,极大的雾。

即便在岸边时太阳照得有多么刺眼,一旦上船,云层马上变得厚重起来。

水气,真的很大。如今,已经没有渔船敢在这附近出没了。

忽然,身后袭来一股暖流,南若寒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披风罩在她的身上,并将帽檐拉至她的额前,用一夹子将它定好。

“这样,看着挺像我们阳魁教的教主……夫人。”

他又在逗她,似乎并不在意前方未知的重重凶险。

她不由得捏了他一把,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和她开这种下三滥的玩笑。

他“嗷”的叫了一声,眼神怨怨的看她,“别那么严肃嘛!你再这样冷着脸不笑一下,被这江风吹得久了,可是会面瘫呢!”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下,然后转身朝那露台走去。

他跟在后,也一起和她到了露台。露台上摆着一张石桌,旁边四张石凳已经被粘剂稳稳的固定在位,无法移动。她选了其中一张坐下,低头的时候,才发现那石桌上竟刻了棋盘。上面,一黑一白两手棋,也已成局的落在盘上。

“若寒,你这船,是和谁买的?为什么卖主不把这棋收回去呢?”她忽然觉得有些不解,若说这是废棋,可它们表面没有一点磨损,甚至在这雾色渐浓的江中还隐隐透着光亮。再仔细一看,原来那些都是玉石,只不过表面被人染了颜色,这才看不出是玉来。

南若寒目光随意朝桌上一瞥,淡笑:“买?你说谁会将这么好的船卖给我们这可能回都回不来人?这一木一梁,都是新的,那些造船的人心疼得很。”

“那这是……”怪不得,她上来的时候,似乎也闻见了一些新漆的味道。

“自然是连夜让人做的!雪儿,你可不能小看我们阳魁教的能力,他们一旦办起事来,必是雷厉风行!不过这棋局嘛……当然是拿来给我下棋用的!否则,这漫漫江路,无聊的话……”

他还当真以为他们是来这游山玩水的?

风千雪有时真是看不透他!一开始,说这水路险,行船的人必须格外注意的人是他。可是上船后,一点警惕性也没有的,仍是他!

她不想再和他说半句话,只不时的将视线移向前方,那朦胧的雾气,似是越来越重了。

随着雾气的渐渐加重,四周也变得湿润起来。船舫的甲板上,本还站着数十名他阳魁教的守船教徒,可因为水气太大,那看似离他们不远的教徒,如今连衣袍都看不清了。

就在此刻,一抹清幽的光亮从眼前闪了开来,风千雪这才注意,南若寒不知何时已将夜明珠端在手上。

透过那抹亮光,风千雪又朝四处看了一看,很神奇的,江面又变得清晰了几分,前方教徒的身影又看得见了。但夜明珠的关照范围毕竟有限,再远一些,也还是一片朦胧雾色,并且,天空亦有逐渐变黑的趋势。

这才什么时候,就天黑了?

不,不是天黑,而是,要下暴雨了!

“这条江,叫依祁江,当地人也将它称作‘假海’,寓意是,这船驶在江上,就像驶在海上一般,随时都有不可预知的风险。看来,这‘假海’,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南若寒这次,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和风千雪开着无关紧要的玩笑,而是一脸严肃的,望着前方即将大作的暴雨,认真的说。

假海?

风千雪瞧着也颇觉像海。

“进屋去吧,继续坐在这里,会被淋湿的。”

他话刚说完,天空果然就下起了雨,并逆着江面,斜斜朝他们扑打过来。

风千雪即刻起身,拉稳披风的帽子朝房内跑去,可南若寒却没动,眼中盯着棋局,不知在想着什么。

狂风,呼啸的从江面往甲板直直吹过,银白的莲蓬衣被风吹得完全没了形状,船身在晃,却不停行。为了稳船,左右护法各显神通,将自身的内力围成屏障向四周散开,以阻挡风吹。很快,船身又恢复了平稳,就连飘至甲板上的雨珠也愈加小了。

南若寒开始在桌上下棋,只是上面的棋局很是奇怪,根本就不是一般的棋局,倒像是一个阵法,黑色的是墙,白色的就是他们。

风千雪本已回到房内,刚想躺一会,便觉船身剧烈摇晃。她不由紧紧抓着床栏,生怕自己一个不稳摔滚在地。但又很快,那晃动渐渐恢复平静,就连窗外似乎都止了风声,不再呜呜作响。

她好奇的走到窗前,仰头,只见一层薄薄如结界的膜,将风雨和船阻隔开来。

感受到那似乎是来自一男一女的内力,她便知道,是那左右护法。

心安定了一些,这样的话,她是不会担心船会突然翻了。可就在她要转身走回床上的时候,船体又猛地一个晃动,似乎比之前来得还要猛烈,只听四周“轰”的一阵雷鸣,房内的灯火骤然灭了,随即,一切又停了下来。

风千雪背靠着墙,一时半会还没从刚刚剧烈的震荡中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船体被雷击中了?

她瞬间脸色苍白,担心着还在露台那坐着的南若寒,急忙冲向门口,却在看到外面的一切时,脚步骤然顿了下来!

宽大的客厅,长形的白木方桌端正的立在中央,还有田园风格的懒人沙发,50寸大屏的超薄电视……那不是,她在现代的家吗?

“雪,你怎么才起来?今天不是要去医院报道的日子吗?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蓝色方格子衬衫的中年男子,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看到她出门,不由责怪的转过脸来,教训了她。

风千雪愣了半晌,滚了滚惊讶得几乎发不出声的喉咙,下意思的喊了一声:“爸爸?”

那中年男子皱眉,“废话,我不是你爸,那你是怎么来的啊!你睡糊涂了是吗?还是时差在美国,还没调得过来?”

风千雪深吸了口气,突然激动得说不出话,她……回家了?

她……怎么会突然回家了?

她记得这天,这天是她从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回国的第二天,因为早早就联系好了国内的工作单位,所以今天,是提前去单位报到的日子。

她本是西医出身,可穿越之后,却在白皑山碰了整整十年的草药。

十年了,她日思夜想都想要回来,却没想就在她已经放弃这个希望的时候,她回来了!

一时间,泪水迷蒙了她的视野。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这可是全国最好的医院,你可别以为自己是留学生就摆大架子!”中年男子又催了一句。

风千雪几乎是狂奔到他的身边,拥着他,在他面上大大的亲了一口。

“爸爸!我回来了!”她好怕这只是一个梦,可是,当她伸手碰到他时,竟是那么的真实。

中年男子像是受宠若惊,“我自然知道你回来了,你昨天不就已经从美国回来了?你不会还以为,自己还睡在飞机上?走走走,别在这里发神经了!”

风千雪点点头,然后跑到镜前,首先看了看自己。

不再是那梳着云髻的古典美人,身上穿的,也不再是那素白的碎花襦裙。她真的,完完全全做回以前的那个雪儿了,她的名字,叫做夏雪!

她是夏雪,不是风千雪!

她好高兴……

南若寒一直在船头的露台上下着棋,走了几步,就有些感觉不对。

话说这棋台,是他回玉峰山从师父手中借过来的。这不是一普通的棋台,上面的棋子,黑色的是用玉峰山的紫云玉所做,那是一种外表漆黑泛紫仿佛涂有颜料,可表面依然透亮的特殊玉石。而白色的,则是用与紫云玉材质相同,颜色却不同的白云玉做成。这两种玉石,对阵法极有灵性。无论是什么阵,只要将这棋台一摆,上面的棋子,就会自动步出阵法的走势。

也因此,南若寒才有信心突破这江。

可为什么,其中的一颗白棋,他明明没有动,它就像是自己行错了方向,跑到棋盘外面去了?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才刚想到进屋去看看风千雪,只听旁边有人奔来的脚步。

“教主,教主!”是一普通教徒,他原本是负责守在小楼周围,时刻观察周边动静的巡士。

南若寒眉头一皱,“出什么事?”

那教徒像是很急,脸色也有些微微不好。

“那个……风姑娘,风姑娘她……”

------题外话------

记录一下目前拥有的宝物。

雪:摄魂铃、梦魂萧

寒:幽冥笛

写到这章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在写穿越小说,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女主在现代的事情。以后,可能还会穿插一些。。

第85章 他是太子第157章 一旦背叛,就是死!第146章 在她身上,只有一颗心第150章 还是被发现第1章 竹马第109章 温存第86章 输了她,输了心第29章 暗道迷情第173章 一语成谶第77章 他的立场,她终于明白第65章 大婚前夜,大凶之兆第156章 濒死的爱第68章 她的离开,他无法挽留第49章 夜访军营第39章 误打误撞第20章 入殿等候第61章 替她解毒第62章 回到王府第155章 冷血非无情第28章 我会负责第61章 替她解毒第140章 偷天换日第168章 狩猎第51章 情场战场第9章 比武招亲第72章 她,不想再回去第136章 丢失的记忆(四)第39章 误打误撞第67章 她对他,只是崇拜第85章 他是太子第29章 暗道迷情第119章 生生世世的爱第156章 濒死的爱第137章 丢失的记忆第4章 身世第102章 心中的婚嫁第6章 不情之请第2章 小伙伴第128章 出宫第1章 不速之客第160章 被调戏第12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97章 淘气的惩罚第173章 一语成谶第67章 她对他,只是崇拜第110章 大清早的,你是在勾引我么第40章 浴室春光第67章 她对他,只是崇拜通知通知关于福利领取第161章 售后服务第138章 朕的女人,朕还不能娶吗?第94章 身份骤变第145章 祈求第8章 他的诡计第110章 大清早的,你是在勾引我么第119章 生生世世的爱第9章 长大第91章 豁出了命第38章 抓她回宫第110章 大清早的,你是在勾引我么第181章 天女死!第16章 几度偷香第183章 许我与你同生共死第136章 丢失的记忆(四)第146章 在她身上,只有一颗心第140章 偷天换日第136章 丢失的记忆(四)第168章 狩猎第121章 我脱完了,你怎么没脱第100章 他醒了第7章 失踪第75章 不能看除了她以外的女人的身体第60章 他的惶恐第126章 他和她的第一次争执第51章 情场战场第68章 她的离开,他无法挽留第18章 降黑马车第132章 返回第167章 流年不利第135章 丢失的记忆(三)第81章 太子妃的最佳人选第49章 夜访军营第2章 小伙伴第28章 我会负责第30章 欲擒又止第137章 丢失的记忆第24章 皇子现身第99章 太子舞弊第82章 小别胜新婚第93章 他的沉睡第60章 他的惶恐第162章 兄妹相峙第100章 他醒了第15章 明争暗斗第32章 雪女秀剑第53章 圣上口谕第56章 迦兰太子第179章 纵情
第85章 他是太子第157章 一旦背叛,就是死!第146章 在她身上,只有一颗心第150章 还是被发现第1章 竹马第109章 温存第86章 输了她,输了心第29章 暗道迷情第173章 一语成谶第77章 他的立场,她终于明白第65章 大婚前夜,大凶之兆第156章 濒死的爱第68章 她的离开,他无法挽留第49章 夜访军营第39章 误打误撞第20章 入殿等候第61章 替她解毒第62章 回到王府第155章 冷血非无情第28章 我会负责第61章 替她解毒第140章 偷天换日第168章 狩猎第51章 情场战场第9章 比武招亲第72章 她,不想再回去第136章 丢失的记忆(四)第39章 误打误撞第67章 她对他,只是崇拜第85章 他是太子第29章 暗道迷情第119章 生生世世的爱第156章 濒死的爱第137章 丢失的记忆第4章 身世第102章 心中的婚嫁第6章 不情之请第2章 小伙伴第128章 出宫第1章 不速之客第160章 被调戏第12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97章 淘气的惩罚第173章 一语成谶第67章 她对他,只是崇拜第110章 大清早的,你是在勾引我么第40章 浴室春光第67章 她对他,只是崇拜通知通知关于福利领取第161章 售后服务第138章 朕的女人,朕还不能娶吗?第94章 身份骤变第145章 祈求第8章 他的诡计第110章 大清早的,你是在勾引我么第119章 生生世世的爱第9章 长大第91章 豁出了命第38章 抓她回宫第110章 大清早的,你是在勾引我么第181章 天女死!第16章 几度偷香第183章 许我与你同生共死第136章 丢失的记忆(四)第146章 在她身上,只有一颗心第140章 偷天换日第136章 丢失的记忆(四)第168章 狩猎第121章 我脱完了,你怎么没脱第100章 他醒了第7章 失踪第75章 不能看除了她以外的女人的身体第60章 他的惶恐第126章 他和她的第一次争执第51章 情场战场第68章 她的离开,他无法挽留第18章 降黑马车第132章 返回第167章 流年不利第135章 丢失的记忆(三)第81章 太子妃的最佳人选第49章 夜访军营第2章 小伙伴第28章 我会负责第30章 欲擒又止第137章 丢失的记忆第24章 皇子现身第99章 太子舞弊第82章 小别胜新婚第93章 他的沉睡第60章 他的惶恐第162章 兄妹相峙第100章 他醒了第15章 明争暗斗第32章 雪女秀剑第53章 圣上口谕第56章 迦兰太子第179章 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