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静歌沉默半响,不说好,亦不说不好,只目色复杂地望着朱小朵,本能是拒绝的,心底最软处却似不忍。
马背上的筱君早已气得不轻,用脚蹭了蹭他的腿裸,旋即敌意地望着朱小朵,口气森冷说,”依郞哥哥是我们漠北第一勇士,又怎能让你一口一个大哥的亲昵称呼?你们去你的漠北,关我们什么事。”又蛮横地望向陆远之,“依郞哥哥,走,不要理他们,一群没安好心的人。”
他立以马背,目光依旧复杂地望着朱小朵。
苏醒后的这些日子,虽是筱君一直在照顾他。告诉他他是漠北第一勇士,是漠北第一大臣大阿诗的儿子,也告诉他他们从小青梅竹马。可是这些身世,亦与昨夜到现在的经历完全相反。
如果他真的是漠北第一勇士,真的与筱君青梅竹马,他们的出现又做何解释?这位眸色悲凉的女子,口口声声说是他妻子,又做何解释?还有,他醒来的时候,根本不识得筱君,只有这只黑鸢与他亲近相熟,就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的朋友了。而黑鸢,又为何与这两个孩子还有这腰佩宝剑的女子不依不舍?这女子又为何说道黑鸢是她一手训练长大的?
他思量了半响,百思不得其解,蹙起眉来,无法作答。
筱君又唤了他一声,他才不去苦恼地思索,望向目光殷切的朱小朵,松开眉间愁容道,“正好都是一路去漠北,那就应你所邀,结伴同行吧。”
闻言,筱君登时怒火满颊,紧紧地拽住手中的鞭子,十分不满道,“依郞哥哥,你答应过我不再理会他们这帮人的,为何要与他们结伴同行。我不要,你要跟他们一起,我就……我就……”
他知晓筱君心里抵触,驾着马靠近,抬手轻柔地抚了扶她的额头,浅声哄道,“好了,不要再使小孩子性子了。你不是说喜尔哥登山脉是个吞噬人性命的地方吗,我们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反正都是同去漠北。”
筱君十分
沉迷于他的迁就与安抚,嘟起嘴来不满道,“那我们走我们的,他们走他们的不好吗,我不想太多人一同上路。”
完颜静歌佯装蹙眉,“别闹了,再闹就不乖了。你可是漠北公主,应该有一个宽容仁厚的心,再这样小心眼,依郞哥哥可真要生气了。”说着,又刮了刮她的鼻尖,十分轻柔地哄道,“依郞哥哥答应你,一回到漠北,就和你举行婚礼。”
这一举一动,都细致地落在朱小朵的眼里。
曾几何时,这些温柔,这些柔情,这些迁就,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眼睁睁的看着他所迁就疼爱的女人,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异域女子,而她却只是以陌路人的身分在侧观看。
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心酸?
朱小朵明明不想再去目睹,眼睛却不听使唤地停落在完颜静歌温润如玉的身影上,又听他轻柔说道,“筱君乖,别再愁眉苦脸了,否则就不漂亮了。你可是依郞哥哥心目中又漂亮又可爱的女神,这皱眉模样可与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不附哦。”
这声音轻柔如四月里和煦的暖风。
听在朱小朵的耳里,却如针如刺,她顿时激起一种刀枪过体的寒意。
一旁的陆远之握了握她的手,附耳上前,低声劝慰,“别当真,他只是失忆了。在他心里,真正疼爱的那个人,只有你。
她回首满眼酸涩地望回他,牵强一笑,微微点了点头,再不言语,俨然不觉此时的陆远之比她更加愁眉苦楚。完颜静歌永远在她心里,而他,却还要面对她亲口来搓合他的另一段姻缘的荒唐事来。
见她沉默不语,他不便再说什么,跟着她同样望向车帘外的漫山翠绿青葱来。山峦一波连着一波,高低起伏,嵯峨向远,翠绿景色一直漫延向天边,似要引着他们走向一条异常艰难的路。
而这条路,不管有多么崎岖凶险,有多么坎坷不平,只要他可以陪在朵朵身边,那么一切都将是万幸
。
如是想,陆远之的心情豁然开朗。如今,仅仅是陪着她,便已让他觉得是万般苦涩当中最甜蜜,最幸福的事。
他的要求不多,仅此而已。
一路与完颜静歌同行,却是各走各路,他与北域女子在前开道,时而说笑,时而打闹,每一言语,每一动作,都是亲呢得如同是多年的情侣。
不……
现在他们本就已经是是一对小情侣,而非如同。
已亲耳听着完颜静歌应允了北域女子,一回到漠北,便与她举行婚礼。
这一路,马车颠簸的厉害,却依旧阻断不了她尤如决了堤的泛滥心事。她恨自己,在静歌醒来时,没有守在他身边,没有去照顾他,而让一个异域女子占了先,成了他记忆当中最亲密的人。而他们的那些山盟海誓,全都因为他的失忆而彻底消失,只留了她一个苦苦回忆。
沉沉叹一口气,真不知该如何排解心中苦闷。
陆远之时刻注意她的神色,跟着纠着心,指着帘外的一湖绿潭,佯装着叹为观止道,“你看,外面一湖青山绿水,美极了。在我们哪里,怕是连我们那里的泸沽湖也不能媲美的。这一路去漠北,倒也十分有趣,可以欣赏沿途风光。朵朵你看,湖面还映着一圈彩虹呢,快看……”
朱小朵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绿潭如碧,像是上天嵌在地表的一块绿宝石,在炽烈的阳光中泛着各彩光芒,青山倒影,轻舟流过,就如一幅五彩的画儿。
可是她哪里有心情去欣赏一路美景,牵强地笑了笑,以宽慰陆远之的用苦良心。
陆远之又哪里是在对这美景叹为观止,明明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无奈这仙境也无法排遣她心中的苦闷。轻轻握了她的手,望了一眼前面正在打闹的完颜静歌与北域女子,他也跟着沉闷起来,“朵朵,如果是你失忆了,也会不记得许多事,许多人的。你应该庆幸,没有让静歌去承受这些痛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