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假面

“宣……宣绍……”烟雨瞪着琉璃棺中母亲的尸身,不止声音在颤抖,她整个人都抖得几乎站立不住,“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我看错了!我看错了!这不是真的!”

安玉芝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只除了胸口被人切开,心脏被人取出以外,没有任何的变化。

大红的衣衫仍旧色彩明艳,袖口领口绣着的蝴蝶翩然欲飞。

“不……不会的……”烟雨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又不死心的将手拿下,再向琉璃棺中看去,母亲仍旧是母亲,豁然空开的胸口依然洞开着,心脏已经不知去向。

“烟雨……”宣绍从背后半抱着她,才支撑住她没有跌倒在地。

可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什么都不想了,不再奢望能复活自己的母亲,只想让母亲能入土为安,可上天却连为人子女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肯满足。让她终于见到自己母亲的遗体时,却发现母亲竟被人取走了心脏。

这叫她如何接受?

如何承受?

烟雨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宣绍怀中,她自己已经站立不能。

“为什么?安念之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母亲?宣绍,你告诉我,为什么?”烟雨眼中蓄满了泪水,她却 在强忍着不让泪掉下来。

“他不是喜欢母亲的么?他不是为了复活母亲,生生让母亲保持不变八年的时间么?为什么现在……现在要这般对待母亲?你告诉我?告诉我?”烟雨苍白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宣绍的衣服。

她表情挣扎痛苦,让人看了心里都满是酸涩。

宣绍会看着她,不知此时该如何作答。

“公子,这里有一封信。”随后进入密室的皇城司侍卫从密室中寻出一封信来。呈到宣绍面前。

烟雨闻言侧脸看去。

“是安念之留下的。”宣绍接过信封,轻声说道。

烟雨点点头,从他手中拿过信,展开来,快速浏览着。

看完信,她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苍白了几分。

她似乎张着嘴,想对宣绍说些什么,可嗓子里却艰涩的发不出声音。

宣绍有些焦急。接过信来,自己飞快的看着。

安念之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他在信中说,宣家派人夜间潜入高府,他已经发现了,既然烟雨等不及,那他也不用等下去了。如今就是唤醒烟雨母亲最好的时候,他已经寻到有把握的办法了。就是将烟雨母亲的心换到穆青青的身体里。穆青青能复生,本就是偷走了烟雨母亲复生的机会。且穆青青又是纯阴之体,他定能一举成功。不过烟雨这不孝女,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自己复生后的母亲了,他会将在穆青青身上复活的安玉芝带走。带到他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过不被打扰的生活。

“他疯了……母亲已经死了八年多了……”烟雨喘息了好久,才喃喃的说道。

一个已经停止跳动了八年的心脏,换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岂能救活原来已死那人?不过是多一个人送死罢了……

“要寻回母亲的心,不能让母亲如此入土。”宣绍收起信纸,沉声说道。

烟雨点头。

但安念之也在信上提到了,安玉芝的尸身只能保存在琉璃棺那淡红色的药液中,一旦取出,就会立即腐坏。且琉璃棺不能离开丞相府原址,这里是当年安玉芝死去之地,离开此地,也会让她尸身腐坏的速度变快。

“如今该怎么办?仍旧把母亲留在这里么?”烟雨双手紧紧抓着宣绍的手问道。

她要安葬母亲,也是要等到母亲的心被寻回以后,不能让母亲的尸身就这么下葬。

可谁也不知道安念之如今身在何处?他又会把母亲的心藏到了何处?在寻回母亲的心以前,还需保持着母亲尸身的完好。

宣绍低头思量了一阵子。

“且放在这里吧。”

“可这里是高府……”

“很快就不是了。”

宣绍沉声说道。

如今已经找到安玉芝的尸身,再将她放在高府,自然是不能放心,唯有将高府收为自己可以监管的地方,方才能行。

烟雨随着宣绍走出密室,走出甬道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色还很不好。

完全没有了初来之时的急切和激动。

她怎么也不曾想到,安念之会有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母亲。

她以为安念之是爱母亲的,不管他对母亲是兄妹之情,还是别的……起码在他心里母亲是与众不同,无可取代的。

可她怎么也不料,安念之的爱已经到了这种疯狂的地步,已经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烟雨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我真是个不孝女……”

宣绍握着她的肩,“无需自责,谁也不能料想到的,会找到他的,一定能让母亲安然下葬的。”

烟雨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宣绍将她送回了宣府。

自己则去处理高府的事宜。

正在皇宫里等着亲眼去看一看高府那寓意极好的“枯木逢春”之景的皇帝,没等来皇城司上报一切安全无虞,倒是等来了另一个消息。

高坤偷盗宫中贡品“优昙婆罗花”,并私自在自家花房中培育出甚多的子株。

优昙婆罗花是西域奇花,一株已经是价值连城,高坤却私自在自家花房里养了上百株,且不孝敬给皇帝。且有人证实曾经宫中死掉的优昙婆罗花并不是真的死了,乃是被高坤偷走了。

这罪可就大了。

皇城司巡查之后,并没有人提到密室,更没有人提及密室中的琉璃棺材。

但只那一花房的优昙婆罗,已经够高坤喝一壶的了。

皇城司侍卫将优昙婆罗花送进宫中。

皇帝看着多年前曾经见过的在宫中都堪称稀奇的之物,在高坤一个阉人的家里,却好似平常之物一般,上百盆的搬出来。

皇上心中震怒可想而知。

纵然高坤每日伺候在皇帝身边,非常得脸,甚至出门之时,大臣们都不敢乘坐的八抬大轿,他却做得稳稳当当的,当朝大臣在私下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

但所谓伴君如伴虎,一旦惹了皇帝不高兴,能将他捧到天上,翻手就能让他摔得粉身碎骨。

皇帝看着那枝叶翠绿长势喜人的优昙婆罗,冷声命人将高坤拖下去,重打八十杖,没收田产家宅,逐出宫闱。

高坤怎么也想不到,原本只是“枯木逢春”的吉兆,怎么临到自己头上,就是丢财丢命的噩耗了呢?

他跪伏在地,头磕在青石板上崩崩作响,“皇上开恩,皇上饶命,奴才原是想将这优昙婆罗花养出花苞再呈给圣上。可这许多年过去了,奴才悉心照料,竟也没能养出一朵花儿来。所以奴才才没有禀报圣上。奴才愚钝,想来定然是上天觉得奴才卑贱,不配将这圣洁花草私自养在家中,所以才不肯让它开花。如今奴才已经悔悟,请皇上饶恕奴才吧……”共丰刚亡。

皇帝看着昔日每天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高坤,心下又有几分不忍。

高坤面容十分俊美,比男子少了几分生硬,比女子又多了几分清俊。时常在身边看着,也是分外养眼的。

且高坤在他身边的日子久了,甚懂他的心思,有时他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高坤就明白他想干什么,如此让人省心的奴才,也不是时常能有的。

皇帝说出处罚之话时,是正在气头上,如今想到高坤的诸多好处,赶他离开又有点不舍了。

一旁捧着净白拂尘的玄机子垂了垂眼眸,上前道:“启禀圣上,贫道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对玄机子是十分信赖的,玄机子不但道法好,炼丹的技艺更好,甚得皇帝欢心。

“高总管此时虽然有错,但也难得对皇上一片忠心,高总管伺候皇上身边多年,若说有什么不忠的心思,想来皇上您也是不信的。贫道适才看过了,那百盆的优昙婆罗确实是没有一个花苞的,高总管想要等结出花苞再呈给圣上,也是一片拳拳之心,虽有不妥之处,不该隐瞒此事,但也并非罪无可恕。皇上宽仁大度,且体谅他这一片忠孝之心,莫要赶高总管出宫去了!”玄机子捧着拂尘,声音温缓的说道。

高坤一怔,断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第一个为他开口求情的竟然会是他从来没看顺眼过的玄机子。

他一向以为,玄机子不是皇后的人,就是宣家的人,皇帝要赶自己出宫,这时候不管是皇后还是宣家,都应该是最开心的吧?玄机子为何要为自己求情呢?

皇帝已然后悔,此时玄机子适时的求情,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皇帝看向玄机子的眼神,越发的温和,缓缓点了点头,“道长说的有道理,只是有错不可不罚,不然日后人人效仿,那还得了?”

“是,皇上圣明!不如小惩大诫,并让高总管继续照料这搬进宫来的优昙婆罗,将功赎罪吧?”玄机子躬身说道。

皇上也正有此意,当初宫里那盆优昙婆罗可是枝叶稀疏,要死不活的,比之从高坤家中搬来的这些花的长势可是差的远了,不曾想高坤还有养花的手段,让他既能留在宫中,伺候在自己身边,又能照料着稀世奇花,倒是两全其美。

“甚好,来人,将高坤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收回田产家宅,发落御花房养花。”皇帝高声命道。

“谢皇上恩典----”高坤欲哭无泪。

玄机子倒是转过身来,低着头,冲他笑了笑。

高坤心下莫名,这玄机子是在向他卖好?

只要让他留在宫里,凭着他夕日在皇上身边的位置,凭着他和皇上乳母的关系,不愁他不能回到皇帝身边来。

三十大板对有功夫在身的他算不得什么。

只是那田产宅子却是有些可惜,不过只要能留在皇帝身边,还怕钱财不送上门来么?

经此一事,高坤的宅子暂归了皇城司监管。

第二日皇帝带着亲卫大臣,浩浩荡荡的来了曾经的高宅,观赏了枯木逢春的景象。那槐树长得老高,只有最高处的细枝上吐出了点点鹅黄嫩绿之色。

在一片枯枝之中,显得格外招人喜欢。

皇帝难得出宫一趟,想在外多逗留些时候,但皇城司和随行大臣们,都以皇帝安危攸关社稷为由,劝皇帝速速回宫。

皇帝被扫了兴致,也只好浩浩荡荡打道回府。

烟雨心中挂念这母亲之事,一连两日又有些食欲不振。

听闻宣绍讲了如何将高坤的宅子收到皇城司之事,烟雨有些不解。

“那玄机子不是你找来的人么?为何要帮着高坤说话?”烟雨一手托着脸,一手拿着勺子,搅动着刚煮好的米酒圆子,无甚食欲。

宣绍轻轻一笑,“树大招风,宣家屹立朝中多年盛宠不衰,已经让很多人红眼了。高坤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也是皇帝面前一大红人,且高坤行事做派乖张跋扈,在大臣面前亦不知收敛。倘若宣家借此机会铲除了高坤,那么皇帝面前最惹眼的便只剩下宣家,宣家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比起一家独大,还是让高坤存立宫中,招人嫉恨更好些。”

比起权臣操纵朝政,朝中大臣们自然是更恨宦官当道。

历史上并非没有宦官当权,误君误国之教训。

果然留着高坤来招人恨,能分担宣家不少的压力。当然这只是其一,高坤伺候皇帝身边已久,在皇帝面前得宠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会阿谀奉承,会讨皇帝欢心自然是有,更有他与皇帝信赖的乳母对食的关系。便是玄机子不求情,皇帝乳母客氏也会来求情,倒不如让玄机子来做这个人情。

烟雨闻言点了点头,手中不停搅动着的米酒圆子已经凉透。

“怎的,不想吃饭?”宣绍看了看她手边汤碗。

烟雨微微蹙眉,“我在想母亲的事。你说安念之如今把母亲的心换在穆青青的身上了么?他会不会真的有什么邪术,能将母亲借着穆青青的身体复活?如果真能……那究竟是穆青青还是我母亲?”

烟雨说完,自己的眉头倒是蹙的更紧了,“不会的,世上一定不会有这种事的!”

宣绍抬手握住她的手,“对,就像你说的,安念之已经走火入魔,已经疯了,不会有这种事的,咱们一定能找回被安念之偷走的心,一定能让母亲入土为安,不要想太多。”

烟雨皱眉,“不如我画出安念之的画像,以皇城司逃犯的名义,全城搜捕,他说母亲的尸身不能离开曾经的丞相府。或许母亲的心也不能离开丞相府太远,他如今说不得还在临安城内,发出告示,说不定能更快抓捕到他!”

宣绍闻言,看了看烟雨,又看了看她搅动着的米酒圆子。

什么都不让她做,让她安心养身体,想来也是不能。

人的情绪有时是最难控制的,越是不愿去操心的事,越是放不下来。

倒不如,让她做些什么,也能安她的心。

宣绍点点头,“也好,我怎么忘了你擅长丹青了呢!”

烟雨闻言轻笑,在宣绍搀扶之下,起身去了他的书房。

铺好了宣纸,宣绍亲自在一旁为她研磨。

烟雨忽而想起,当初在春华楼里,她被杀了铃兰的上官海澜弄伤了肩膀,为救被抓走的穆青青时,也曾绘过上官海澜的面容。

那时她肩膀生疼,连研磨都只能用左手。

宣绍却在一旁冷眼旁观,丝毫没有怜惜之色。

见她吃力用右手作画,还冷嘲热讽。

却不料他们两个也会有今时今日,宣绍亲自为她研磨的时候。

想到那些过往,烟雨禁不住笑了起来。

宣绍抬眼看她,看着她白皙的脸上扬起温和的笑,一时间竟有些看怔住了。时光易老,他不贪念生生世世,只愿此生都如此与她相伴,携手此生,岁月静好。就这么简简单单相伴着,看着窗外阳光,听着偶尔的鸟语,嗅着清冽的空气,他为她研磨,看她笑脸作画。真好。

烟雨迅速落笔。

回忆起安念之的容颜,她脸上的笑便渐渐的消失了踪迹。

一笔一划,她落得毫不迟疑。

很快便将没有胡子的安念之画好。

她想了想,安念之在城外十里亭自称安神医的时候,是喜欢带着大胡子的,她便又铺好一张纸,再绘出一张安念之有胡子的脸。

刚落笔,正要抬头问宣绍她画的像不像之时,却听得有家仆脚步匆匆的往书房院中而来。

宣绍见她凝神往外听,不由问道:“怎么?”

“像是有人来寻你,许是有公务了吧?”烟雨淡声说道。

宣绍想了想,算着时间,那人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

这许久不见,不知他们与当初可有了变化?

宣绍放下手中徽墨,拿过一旁帕子擦了擦手,正看着烟雨的两张画,便听闻那脚步匆匆的家仆进了院子,“公子!公子!”

家仆气喘吁吁,声音里却是有几分惊喜的味道:“路小大人回来了!”

烟雨闻言抬头,有些不明所以。

路小大人?路大人就路大人,怎么还路小大人?

“人在哪儿?”宣绍却是问道。

那家仆喘息了一声,“在正院花厅里。先拜见了宣大人,已经往这边来了!”

烟雨听到有人过了宣家正院,相连宣绍院中的门,步履很快的往书房而来,不是一个人,两人一前一后,却是没有说话。

靠的近了,烟雨听得两人步履虽快,呼吸却不急促,心跳沉稳有力。

两人刚入了院门,她便临窗往外看去。

正欲问宣绍,她需不需回避之时,看到先进院门那人的脸,整个人却是生生愣住了。

路小大人,原来不是路南飞,是路南飞的弟弟路明阳!

许久许久没有见过路明阳了!

似乎是她身在春华楼的时候吧?似乎是那日他将自己从西子湖里救出,亲自给她送去醒酒汤以后吧?

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分别时,她还是春华楼花魁身边的婢女,再见时,她却已经成了宣家少夫人。

烟雨身子忽然一动,她扭头一看,竟是宣绍抬手揽住了她的肩,将她禁锢在他的怀中。

他身上淡淡的檀木清香溢满口鼻,嗅来让人甚觉舒畅。

烟雨轻笑,“你这是做什么?”

宣绍淡然道,“没什么,我发现胳膊放在这里,高度刚好,很舒适。”

“公子!”路明阳和另一男子停在书房门外,躬身道。

宣绍揽着烟雨的肩头,“进来。”

家仆打起帘子,路明阳和那男子提步进了书房。

路明阳抬眼便瞧见烟雨,嘴角溢出笑来,但他的目光很快落在烟雨肩头,宣绍的手上。

笑容全僵在嘴角,他低下头去,“属下今日才回到临安,前来向公子复命。”

“向公子复命。”他身后那男子也低着头说道。

路明阳曾经对她有着怎样的心思,她不是不懂,不过不管是那时候还是如今,她对路明阳都并无不同。曾经她以为自己会和表哥携手到老。如今她已遇见自己的归属宣绍。

所以路明阳僵在嘴角的笑容她全当没有看见,只把目光落在路明阳身后那男子身上。

男子从进屋便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是烟雨却觉得他的声音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想了一阵子,她才讶然道:“莫不是……是上官海澜?”

烟雨惊讶问出。

站在路明阳身后的男子嬉笑着抬起头,桃花眼,柳梢眉,阴柔之态不减当初。

“少夫人好记性,当初不过匆匆两面,少夫人居然能认出在下。”上官海澜笑嘻嘻没什么正形的说道。

烟雨指了指自己的右肩,笑道:“不敢记不住,当初那一掌,可是让我疼了好久的。”

闻言也不见上官海澜面色尴尬,只听他笑说:“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要不是遇见你,后来也不能认识宣公子,更不会有机会能到建宁府去!收拾贪官污吏,替百姓出力,提拔有志官员!以前只觉得官僚都腐败的很,如今咱也当了一把官儿才知道,原来当官也可以这么爽快!唉,只可惜当初杨大哥不知道,官还能这么当!不然也不至于劫了朝廷赈灾的银子……”

上官海澜叹了一声,脸上略有些悲戚的神色,不过他很快又扬起笑脸来,“现在好了,建宁府全都是咱们信得过的人,都是在五年前那场水灾之中收过苦难,也救助过百姓的人。有他们在,不愁建宁恢复不起来。想来杨大哥在天之灵看到这些,定然也会深感欣慰的!”

上官海澜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分外的轻快。

即便说到已经不在人世的杨霄,也不见他郁郁不欢,只有些惋惜罢了。

烟雨似也受他情绪感染,心中轻快了些许。

“建宁府的事都安排妥当了么?”宣绍拉着烟雨,在一旁坐了下来,指了椅子让路明阳和上官海澜也坐着。

路明阳别扭着没坐。

上官海澜拉他一把,却被他甩开了手。

上官海澜倒也不在意,笑了笑,自己倒也没坐,倚在桌案边,说道:“已经安排妥当了,如今建宁府的商会,衙门里都是心腹之人,可以放心。若是有时间,偶尔去勘察勘察,倒是更稳妥。”

宣绍点了点头,“是心腹就好,建宁若非出了水灾,可谓富庶之地。只要经营的好,相信很快就能恢复元力。”

上官海澜点了点头,看了一旁沉默不语的路明阳一眼,微微笑了笑,目光有意无意的从烟雨脸上扫过。

心下便有了几分了然。

他转过身,信手拿起桌案上的画像看了看。

宣绍正要说什么,却见上官海澜的眉头已经拧了起来。

“这是谁的画像?”上官海澜皱眉问道。

烟雨见状,忽而从椅子上站起了身,“你认识?”

“上官海澜!”宣绍亦起身,唤了一声。

上官海澜看了看宣绍,又看了看烟雨,放下手中画像,缓缓的摇了摇头,“不,不认识……”

烟雨走上前去,“不对,你说谎了,你认识画像上这人对不对?”

上官海澜看了看宣绍,又摇头,“不,我真的不认识,只是看着有些奇怪罢了。”

“你忘了,我耳力过人,如果你说谎,我能听出来的。”烟雨沉声说道。

见上官海澜抿着嘴不说话。

烟雨转过身来,看着宣绍,“是你不愿让他说,对不对?为什么?你不想找到他么?不想找回母亲的心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宣绍目光复杂的看着烟雨,一时没有作答。

“宣绍,你说过,我们夫妻一体,要坦诚相待,曾经我瞒着你我的过往,对我们之间造成莫大的伤害。如今你既知道了什么,为何不愿告诉我?”烟雨的声音很冷静,既没有被蒙蔽之后的愤怒,也没有不满和伤怀。

如今她信得过宣绍,知道他这么做,定然是有理由。

也知道他十分紧张自己腹中孩子,紧张自己的健康。

“我若没有发现便罢了,如今我已发现你瞒着我,若是不告诉我知晓,只能让我胡思乱想,所以……”烟雨抬眼看着宣绍。

宣绍冲上官海澜点了点头。

上官海澜指着画像上的说:“这张画像上的人,并非他的真面目。”

烟雨闻言一怔,并非真面目?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家有祖传秘术,易容术,不知少夫人可听闻过?”上官海澜说道。

烟雨点了点头,她听宣绍提及过。

“还记的当初我寻去春华楼,劫走花魁,逼公子与我相见么?公子迷恋春华楼花魁的消息便是璇玑阁卖给我的。”上官海澜声音很轻的说着,还不忘打量着烟雨的神色,“当时,他们卖给我公子的消息,条件便是让我用祖传易容术交换。易容术乃是上官家的奇术,绝不外传。我岂能轻易教出?所以当时便于他们打了商量,我为他们做出一张可以以假乱真的假面来,他们告诉我公子的消息。”

上官海澜说到这儿,指了指桌案上的画像,“这张画像上的脸,便是我当时做的假面。”

烟雨闻言愣愣的看着上官海澜,良久都没有说话,她缓缓回过身,望着宣绍,“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假面?这不是安念之?怎么又扯到了璇玑阁?相公,你听懂了么?我怎么没有听懂呢?”

宣绍看着烟雨,脸色不太好,他咬了咬牙,还是说道:“还记的泉州的杀人挖心之案么?”

烟雨缓缓的点头,那么惊悚骇人,她怎么可能忘记。

“母亲身上的刀口,和泉州被挖心之人的刀口,一模一样。”宣绍沉声说道。

烟雨禁不住倒退一步,险些跌倒。

一直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路南飞立即上前。

却还是只能看着烟雨被疾步冲上来的宣绍双手扶住。

他刚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又很快放了回去。在上官海澜略带笑意的目光中,退远了几步。

“所以,你早就猜到了,安念之,所谓的安神医就是璇玑阁阁主,就是在泉州做下杀人取心之案,就是亲手刺伤我,就是给我下药,蛊惑我杀了你的人……是么?”烟雨颤声看着近在眼前的宣绍问道。

宣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也没有很早就猜到,是看了母亲身上的伤口,看到母亲衣着上绣着的蝴蝶,才如此猜想。璇玑阁的标志,和母亲领口上的一只蝴蝶一模一样。”

烟雨眼神怔怔的,整个人恍恍惚惚,“所以,他根本不是我舅舅……他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在利用我!利用我谋害父亲,利用我让宣家离散!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般欺骗我?为什么……母亲,对,他怎么会认识母亲?怎么会喜欢母亲?相公,我不明白,我还是想不明白……”

烟雨恍若溺水之人,无助的紧紧抓着宣绍的衣襟,仿佛宣绍是唯一可以搭救她的浮木。

“会明白的,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还好一切都不晚,你没有被他蒙蔽,一切也没有如了他的愿,如今,我们不是好好的么?”宣绍握住她冰冷的手,低声安慰。

上官海澜看着他们,也退开了几步,走到路明阳身边,轻轻用肩膀撞了一下路明阳,“走吧,咱们杵在这儿你不觉得多余么?”

路明阳皱眉,没有理会他,却也不跟着他往外走。

上官海澜临到门口,烟雨却是出声叫住他,“你见过璇玑阁的阁主么?”

上官海澜站定,摇摇头,“不曾见过,据说没有人见过璇玑阁阁主的真面目,他出现之时,必定着着一身大红的斗篷,将整个脸都盖住。他功夫深不可测,见过他的人都死了。你看,我还活得好好的,所以我肯定是没那么倒霉了!”

烟雨攥了攥拳头,似乎找回了些力气,坚定的沉声说道:“不管他是谁,不管他究竟想怎么样,我一定一定不能让他凭白糟蹋我的母亲!一定要把母亲的心寻回来!你也不会放弃的,对吧?”

她看着宣绍道。

宣绍重重点头,“我会一直和你站在一起。”

烟雨冲他笑了笑。

虽然上官海澜已经证实了,烟雨的画像不是安念之的面目,但他毕竟曾经以这个面目见过烟雨。或许如今还想凭着这个面目,在外招摇过市。所以皇城司还是让人临了烟雨所绘画像,在临安贴的到处都是。

如此,安念之就别想在用这幅面貌见人了!

不知他那隐藏在大红斗篷之下的,究竟是怎样一张脸,为何不愿以真面见人?

安念之带走的不光是烟雨母亲的心,还有穆青青这么一个大活人。

他如果没有出临安,必定要找到一个藏身之地。且他如果真的要将安玉芝的心换到穆青青身上,这个地方且不能随便了。

临安衙门里也被派上了任务,在临安的大街小巷寻找皇城司布告上之人。

只是一连几日,情况毫无进展。

没有人知道安念之究竟带着穆青青躲到了哪儿。

原丞相府所在的整个霸北西街也被重点巡查,可是毫无线索。

安念之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第54章 将她从春华楼里赎出来第132章 她是被你害死的!第32章 他居然又出现了第67章 他不是你的情郎么?第23章 我的耳朵!第107章 月夜遇袭第77章 暗算第67章 他不是你的情郎么?第73章 这是避子药第98章 赏桂第51章 是在玩儿欲擒故纵的把戏?第17章 城防部署第18章 死人了第105章 臣妾冤枉啊第147章 犯我边境第40章 有你在能省不少功夫第97章 宣少夫人下毒第108章 八年之前第120章 你知道我有多绝望?第135章 是皇上的命令第101章 壬戌年元月第13章 不胜酒力第101章 壬戌年元月第137章 兔死狗烹!第9章 五芳斋遇邀第115章 冒险试探第60章 出息了第62章 留下这位姑娘第109章 成仇第105章 臣妾冤枉啊第105章 臣妾冤枉啊第101章 壬戌年元月第36章 让我得以遇见你第29章 我可以不杀你们第50章 宣公子来了第35章 任何人不能见公子第108章 八年之前第68章 轮到她利用穆青青第81章 她是有备而来第22章 沦为鱼肉第23章 我的耳朵!第69章 你叫我什么?第117章 生离死别的感觉第38章 他这唱的哪一出?第122章 救赎第75章 烟雨,跟我走!第116章 再没有资格第83章 这不是挑衅么?第21章 那点龌龊心思第7章 温暖一隅第150章 宫变第36章 让我得以遇见你第19章 嫌疑人第11章 拒演“双簧”第30章 我才是临安花魁第118章 你后悔么?第112章 冷战之始第91章 你还想怀上龙嗣?第129章 假面第148章 君臣嫌隙第137章 兔死狗烹!第50章 宣公子来了第121章 豁达第26章 我家公子有请第70章 你刚才是装的?第86章 你给不了她想要的第124章 偷人出宫第147章 犯我边境第10章 自诩天生警觉第38章 他这唱的哪一出?第138章 总算送走了第106章 她比旁人更怕死第134章 宣绍,你冤枉好人!第16章 羊皮纸卷第139章 有刺客第51章 是在玩儿欲擒故纵的把戏?第116章 再没有资格第55章 总算不太笨第131章 就地打死!第71章 如今您才是我的恩人第24章 案发现场第78章 大礼第84章 不过是一场噩梦第63章 我们的身份要保密第138章 陷害第28章 那贼人果然又来第90章 宣少夫人河东狮第87章 黑暗处的一双手第64章 我怎么什么都听不到?第118章 你后悔么?第111章 寻不见第74章 他回来了!第137章 兔死狗烹!第69章 你叫我什么?第127章 苦了你了第18章 死人了第56章 臣不认得第96章 皇上驾到第57章 我替公子教训一二
第54章 将她从春华楼里赎出来第132章 她是被你害死的!第32章 他居然又出现了第67章 他不是你的情郎么?第23章 我的耳朵!第107章 月夜遇袭第77章 暗算第67章 他不是你的情郎么?第73章 这是避子药第98章 赏桂第51章 是在玩儿欲擒故纵的把戏?第17章 城防部署第18章 死人了第105章 臣妾冤枉啊第147章 犯我边境第40章 有你在能省不少功夫第97章 宣少夫人下毒第108章 八年之前第120章 你知道我有多绝望?第135章 是皇上的命令第101章 壬戌年元月第13章 不胜酒力第101章 壬戌年元月第137章 兔死狗烹!第9章 五芳斋遇邀第115章 冒险试探第60章 出息了第62章 留下这位姑娘第109章 成仇第105章 臣妾冤枉啊第105章 臣妾冤枉啊第101章 壬戌年元月第36章 让我得以遇见你第29章 我可以不杀你们第50章 宣公子来了第35章 任何人不能见公子第108章 八年之前第68章 轮到她利用穆青青第81章 她是有备而来第22章 沦为鱼肉第23章 我的耳朵!第69章 你叫我什么?第117章 生离死别的感觉第38章 他这唱的哪一出?第122章 救赎第75章 烟雨,跟我走!第116章 再没有资格第83章 这不是挑衅么?第21章 那点龌龊心思第7章 温暖一隅第150章 宫变第36章 让我得以遇见你第19章 嫌疑人第11章 拒演“双簧”第30章 我才是临安花魁第118章 你后悔么?第112章 冷战之始第91章 你还想怀上龙嗣?第129章 假面第148章 君臣嫌隙第137章 兔死狗烹!第50章 宣公子来了第121章 豁达第26章 我家公子有请第70章 你刚才是装的?第86章 你给不了她想要的第124章 偷人出宫第147章 犯我边境第10章 自诩天生警觉第38章 他这唱的哪一出?第138章 总算送走了第106章 她比旁人更怕死第134章 宣绍,你冤枉好人!第16章 羊皮纸卷第139章 有刺客第51章 是在玩儿欲擒故纵的把戏?第116章 再没有资格第55章 总算不太笨第131章 就地打死!第71章 如今您才是我的恩人第24章 案发现场第78章 大礼第84章 不过是一场噩梦第63章 我们的身份要保密第138章 陷害第28章 那贼人果然又来第90章 宣少夫人河东狮第87章 黑暗处的一双手第64章 我怎么什么都听不到?第118章 你后悔么?第111章 寻不见第74章 他回来了!第137章 兔死狗烹!第69章 你叫我什么?第127章 苦了你了第18章 死人了第56章 臣不认得第96章 皇上驾到第57章 我替公子教训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