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邻室,好大一间屋子早已腾空,地上高高低低摆了好多树木石头等属,乍看上去像是一堆建筑物形状,只是具体而微。但众人一进来这屋子,眼光却先被悄立一旁的一个白衣身影吸引,这人屋中多数人都是见过的,正是老朱冲身边那神秘的白衣东瀛女子——橘右京便是。
石秀和石宝不但见过,且那夜潜入都监府时还与其交谈同行,也算点头之交了。石宝此刻满怀心事,没心情搭理这异国女子,石秀却露齿一笑,点头招呼。只是这位橘右京仍旧是一贯的冷漠风格,站在屋角一言不发,冷冷地对谁都丝毫不加辞色,石秀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自讨没趣下也懒得理她了。
高强对这位东瀛女子倒还有些兴趣,自己来之前业余也没啥爱好,不过出于对东瀛小国的高度关注,抱着“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想法,平常很是对日本那里的“长技”——AV下了点功夫,这位橘右京初见时来不及细看,今日有闲暇上下打量一番,却觉她容貌神态颇似某位以冷艳著称的AV女优。那女优往往扮演些高贵冷艳却横遭强徒羞辱的角色,过程中那拼命挣扎着,先与外来暴力,后与自身欲望斗争的表演十分到位,清冷的外表往往激起观众极强的凌辱欲望,可谓是个极品另类女优,眼前这橘右京便也给他这种感觉,禁不住狠狠地咽了口吐沫:
“眼下大事未了,若对这女子有甚要求,朱冲老儿面上须不好看,没得坏了大事。等这次杭州事了,本衙内拿办了朱缅那厮,朱冲老儿还得求着本衙内帮他朱家脱罪,那时这女子还不是我囊中之物?不急,不急!”
这念头说来好些字数,脑中转过也只一瞬。旁人看来这小衙内的眼光也只是在橘右京身上略一停留便移了开去,丝毫不见异样。
大伙围着地上那堆竹木土石站成一圈,许贯忠将手一指地上:“诸公请看,这便是许某命人照着都监府的格局,以缩微之法而建造的小都监府。以此为蓝本解说方略,进出廊庑清楚明白不过,乃是我家衙内的灵机一动。”
众人围着观看,不住啧啧赞叹。尤其以跟在后面伸头伸脑的时迁艳羡之情最甚。高强看他满脸的见猎心喜神色,心说这贼骨头没准是在想,以后踩了盘子就可以照这个法子布置,什么高宅大院都可尽在方寸之间了罢?
“诸公,此小都监府,咳咳,照我家衙内的说法,可称为模型一一主要以这位橘右京姑娘的描述为准。复经曾两入都监府的石虞候与时迁兄弟反复印证,可说八九不离十。请看,”许贯忠不知从那里找出一根木棒来,遥遥一点北端一间楼阁模样的建筑:“此处便是圣女居所,按照橘右京姑娘的说法,圣女平日除了外出到城头向众教徒显圣之外。整日价足不出户,那朱缅多次前来。却始终找不到单独相处的机会,摩尼教一位灰衣中年人常伴其左右寸步不离,平日居于楼下偏房中,据橘姑娘的估计,此人武功甚好,精明的紧。我等若要救出圣女,此关不得不虑。”
方天定神情一动,问了这人形貌,点头道:“听来倒像是我家二叔,乃是汪公的关门弟子,名讳叫做七佛的,家父素常倚为左右手地,极其精明强干。”
石秀在旁点头:“那日石某与时兄弟去探都监府虚实,也曾见过这人紧随在圣女车旁,还吃了他一记推掌,武艺果然不错。”
高强眉毛一扬,向石秀道:“竟有此事?三郎既然与他交过手,自觉比他如何?”
石秀微微一笑,说不出的自信:“那日石某假扮卖炭的,只得隐藏武艺,想那方七佛对我也未出几分力,却不敢说他武艺究竟如何。只是倘若动手过招,石某必定不输于他!”
高强一边听着他说话,一面细看石宝的神色,这些人里头,石宝在东京汴梁曾经和石秀过过招,又与方七佛熟稔,当知道两方高下,见他此刻神色默然,好似默认了石秀的判断,心头暗喜:“如此甚好,便由三郎与石壮士依旧同行,务必平安救出圣女,不得有误。”那日夜探圣女是这二石的搭档,这次还是照旧办理便了。
石秀大声应命,石宝默不作声,却也微微点了点头,看来意见也不大。
许贯忠接着指点:“此处便是朱冲老先生居处的别院,日常有些守卫,约莫三五十人,领头的武艺也只平常,仆意教一队军士袭取即可。”
跟着指点前门后院,朱缅主楼所在,驻守家丁班房等处,分派井井有条,高强听的舒服,不花自己半点气力,不禁又走起神来,眼光渐渐往身旁地白衣东瀛女橘右京身上飘去,忽听方天定道:“许兄说了这许多,听来都甚有理,小弟只有一事不解,这攻打都监府之举,究竟何时进行?”
许贯忠轻轻咳嗽一声:“此事衙内见解独到,还请衙内讲解便了。”
高强心里这个骂呀,这许贯忠分明是故意的,本衙内又没想要吃掉她,只不过过过眼瘾罢咧,你也不帮我配合配合?腹诽几句,摆出一副正经面孔,向方天定略拱了拱手道:“方兄,此事我等的目标鲜明,意图一举将朱缅和令尊等尽数控制,圣女务必平安救出。现今对方人力显然多于我方,我所恃者,一来我暗彼明,有心算无心,二来朱缅和令尊等彼此不齐心,各怀心事,我等正好就中取事。有鉴于此,方兄以为当何时下手呢?”
方天定被问到了,便想了想,说道:“至迟不过明日午夜,家父以圣女下嫁朱缅为名义,却无论如何不能弄假成真,否则教众们敬重圣女,也不能答应圣女被那朱缅玷污,因此必定在明日洞房之前动手,我等若要就中取事。也可捡在这时候。”
高强一笑:“方兄所言极是,只可惜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以小弟看来,若我是令尊,要在端午之夜动手确实是最佳方案,只是那朱缅也非草包一个,令尊要出到圣女下嫁这一招才能有把握对朱缅动手,可见其人阴狠狡诈,定然不会没有防备。明日端午节之夜。那都监府必定外紧内松,双方都绷紧了弦,只等对方动手便予以痛击,此刻我们若去攻打都监府,发动早了的话,恐怕双方都要冲着我们来,到时候无虑以卵击石,”说到这里。忽地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带荤的歇后语来,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续道:
“若发动晚了,双方恐怕顷刻间便分出了胜负,我等难觅可乘之机,又或贵教圣女受了朱缅那厮玷污。则大势去矣……”刚说到这里,石宝低吼一声。虎目圆睁,怒道:“此事决计不可!若那朱缅敢碰圣女一个指头,我摩尼教上下数十万众势必血洗杭州都监府,决不善罢甘休!”
高强吓了一跳,心说看来你们关系果然不寻常,怎地如此激动?转念一想又觉未必。本·拉登若死了,阿拉伯人为他去死的恐怕也不是少数,宗教领袖往往能有大批忠实追随者,说不定倒是本衙内思想不CJ了?咳,且不管他,起码这士气可用,等我再加把柴:
“石壮士所言极是!若容那狗贼朱缅得逞,要我等男儿何用?因此端午节夜动手殊为下策,皆因主动操之在彼不在我手地缘故,以本衙内看来,今夜便是最佳时机!”
“今夜?”几人同声问道。
高强洋洋得意,正要大肆吹嘘一番,石秀忽地把大腿一拍,叫道:“衙内果然妙算,今夜确是最佳时机!”他这里激赏,却不见旁边时迁眉头一皱,又生生将一声喊憋了回去,心里好不委屈:“我说石哥,你就算激动万分,能不能拍自己的腿?……”
石秀也顾不得去管自己一掌拍下,大腿上怎的只听响动不觉得痛,兴高采烈道:“既然朱缅与摩尼教都定在明日动手,今夜倒是防卫最松懈地一刻,双方必定都在为明日养精蓄锐,都监府的形势恐怕比平日还要松弛几分,我等就趁此时潜入都监府中,先一举占了后院和别院两处,保护了圣女与那老朱冲的安全……”
“不错!”陆谦也跳出来,“石三郎所言极是,此时朱缅和摩尼教必定受惊,黑夜中不知何事,一方是自己老家主受袭,一方是圣女落入他人之手,定是都以为对方提前动手,不立刻大打出手才怪,我等趁乱可收渔翁之利,将都监府进出道路尽数封锁,待双方力尽时一鼓杀出,必竟全功矣!”
杨志较为稳重,等这俩都说完之后,接口道:“陆兄石兄所言甚合兵法,只是未免还有疏漏,那时候我军虽说可操必胜,完胜可还未必,我方毕竟兵力不众,无法尽数控制都监府周边,恐怕到时有漏网之鱼。走脱地倘若是甚不打紧之人也还罢了,倘若走了朱缅,方腊,汪公老佛等要紧人物,杭州城登时便是一场大乱,不是个了局。以小将之见,除了派兵封锁进出要道之外,还须命得力将领率同精干士卒,乱军中认准了几个要紧人物,也无需表明身份,趁乱杀出,只管将这几个要紧人物一鼓拿下,到时候彼等群龙无首,再有个头面人物如杭州知州阮大城等人登高一呼,自然平息,就算有几个顽劣之徒,也掀不起甚大风浪矣。”
不错不错!高强笑眯眯地看着几个手下干将你一言我一语,这几个人的说话尽显各人本色,石秀是惯于行险乱中取胜的,把水搅浑本来就是他的长处,形势越乱他越高兴;陆谦思虑周详,想出来的计策多半是阴损老辣,兜底一包滴水不漏;而杨志勇将本色,直取对方首脑人物,只怕就算在两军阵前万马军中,只要给他逮到机会,那也是跃马挺枪取上将首级地不二人选,颇有现代特种战争中“斩首”战法地影子。
既然大略议定,便要分派任务了,高强早跟许贯忠商量的七七八八,此刻开会只为统一认识而已。当下一一分派,井井有条,何人取圣女,何人取朱冲,而后放火烧房,须得将朱缅和摩尼教两方悉数惊动,而后趁乱以精兵突击,进出途径如何,兵势何时行何时止,行止何处等等一一分明,不但陆谦杨志等军中宿将凛遵敬服,连摩尼教三人向来把高强当一个纨绔看待的(最多是一个顺眼些的纨绔罢了),这下也惊讶异常。须知知道大概方略是一回事,具体怎么作的恰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高强这么个没有实绩的人能分派的如此面面俱到实属难能可贵。
只是众人随即看见一旁负手而立的许贯忠,心下登时了然,看来这番分布多数是出自这位智囊地脑袋,衙内不过是照本宣科而已。
待到各人任务都已分明,方天定忍不住问道:“衙内,眼看今夜城中就有一场大乱,不知舍妹安置何处?”
高强一笑:“方兄过虑了!岂有为将只知攻敌,而不顾根本的道理?小弟连日来命人训练内宅护卫人等,敢说这内宅固若金汤,纵然有大军来犯,也可抵御一时,何况今夜混战,哪里有什么不得了的大军能犯到我这里?方兄望安!”
这番解说算的包票打满,但见方天定哑口无言,却依旧逡巡不去,高强眼珠一转便知就里,忙道:“小弟糊涂,今夜方兄有事,怕有甚言语要交代令妹不是?方兄请到书房少坐,小弟这便命人到内宅,请令妹出来相见便了。”
方天定这才点头,一行人各怀心事正望外走,忽听门外一人大喝一声:“尔等谋的好大事!洒家须容不得!”
直吓得高强腿肚子都是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