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这里,孟娇婵还是有点犹豫,直到屋内莫名传来茶杯撞地的声音时,她的犹豫变成坚信。
乌纯纯有些惊异的看向门口,随后又泰然自若的道:“孟姐姐,你还要进去吗?”
孟娇婵脸色有点苍白,柔弱的身躯似是弱不经风般退后了两步,静静的盯着乌纯纯,如墨的美眸中满是冰冷与恨意,她凉凉的说道:“自古以色侍君,都不得长久,纯嫔以为自己焉能永远伴君左右?”
以色侍君……问题是她要有色的!伴不伴长久这个问题也轮不到裴依锦决定。
面对如此不淡定的孟娇婵,乌纯纯只是浅浅一笑,淡然的回道:“我能不能永久伴君左右只有天知道,但是某人连床都爬不上去,怕是连伴左右的资格都没有啊!”
瞬间,孟娇婵的脸如死灰,举手一巴掌之间,就被乌纯纯单手捉住,并且直接低在了门口,两目对望,乌纯纯的眼神清明坚毅,再也不是以前看美女一样色眯眯的眼神。
“孟姐姐曾经打过我两巴掌,你觉得我会有让你打第三巴掌的时候,就好比,你害过我几次,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继续害我下去,请在我面前收起你那些把戏,把我惹急了,我可是会杀人的。哦,对了,你派来跟踪我的人,被我不小心给打死了,如果你要替人收尸,就直接去左边尽头的山洞之中,如果想去孟太后那边告发我,就尽管去,本爷我……不惧。”
五根手指骤然松开,孟娇婵白皙的手腕处,清晰的红痕隐隐泛着淤青,她紧紧咬着牙口,就像一头随时准备咬人的疯狗。
风狂乱,夜微凉。
孟娇婵捂着手腕,不吭一声的慢慢离开,孤傲的背影有着清高般的狼狈,就好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公鸡被斗败了一样……
乌纯纯看着那个背影,慢悠悠的扯出一丝有温度的笑容,喃喃道:“不过尔尔!”
顺六公公从始至终都静站在一旁,直到孟娇婵离去,他才谦卑的朝乌纯纯行了一个礼,在听道乌纯纯说最后一句话时,更是将礼行的更加尊重。
乌纯纯现在的气势,就像站在高崖上威风凛凛的雄狮,目光如炬,俯瞅天下,莫名让他想起曾经皇上说过的一句话:“有鸟,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顺六公公,我帮你赶走了人,这钱儿嘛……也是要给的,明天要是没有几百两到乐乐手中,我就到你屋里,拿光你所有的私房钱!”
顺六公公额头瞬间掉下三条冷汗,有些人,永远帅不过三秒,他刚刚在想什么来着,肯定是错觉,一定是错觉,就当他没想过吧。
“这个,纯嫔,为皇上做事,谈钱……”
“别跟我来这套,亲兄弟还明算账了,即使是皇上,也的给我钱,不过,皇上究竟在哪里,这么神神秘秘,你不是说皇上在面见重客吗?敢情不是这么一回事儿?”经过刚刚那一番事情,乌纯纯也清楚的知道顺六公公肯定是在骗她,只不过这个原因,乌纯纯实在是想不出来是为什么。
顺六公公将头低了一低,考虑再三之后,终是将实情说了出来:“奴才在皇上身边服侍多年,这些事本应该到死都不会说出口的,不过,既然是纯嫔问,那我就说了。”
顺六公公顿了一顿,看了一眼乌纯纯,继续轻言细语道:“自从皇上脱离佛门之后,每个月都有一两天是不在宫中的,这件事原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皇上每次回来,都极度虚弱好些天,放在以前,或许大家都没注意,但是现在不同,孟丞相在朝廷的势力如日中天,巴不得皇上有些闪失,但他惧怕皇上的武艺,如果让现在的他知道皇上不在宫并且身体不适,皇上有可能会遭遇不测,所以奴才我,也只能尽可能在这两天作为隐瞒。”
裴依锦身体虚弱,并且还是在脱离佛门之后,这件事她怎么就不知道,她一直以为……以为裴依锦无所不能,更加不会有身体不适的时候,他就像一尊高高在上的佛,永远值得人膜拜和信仰,猛不其然告诉她这佛有可能倒塌,还真是让她有点难过的感觉。
“那你知道皇上消失的一两天去哪里了吗?”
顺六公公摇了摇头,他要是知道,就不会时时刻刻的担心,他总觉的皇上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都不会被外人所看见。
乌纯纯叹了一口气,裴依锦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就跟他说话一样,套路深的很,就算是体虚,也表现的跟常人一般,毫无破绽,这样的人是朋友还好,是敌人,就极度的危险。
乌纯纯闲站着乏累,便将一手撑在门板上,正在聚精会神想着裴依锦的事情,猛然间,感觉手撑了一个空,慌乱之中,直接扑在了屋中的地上。顺六公公连拉都来不及,要不是脚步收的快,他也会直接跌在乌纯纯的身上,不过真的是——幸好他脚步收得快,因为黑暗的房间,一个白晃晃的影子,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拿着茶杯,正在泰然自若的喝着茶。
“皇上万福。”额头的冷汗还未干,又是一阵瀑布汗降落,顺六公公‘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心里‘咚咚’的打鼓,刚才他们在门口说皇上的话,肯定被皇上听见了,他敢发誓,因为屋内那诡异的气压让他有点透不过气。
“万福?朕觉得有些人巴不得让朕归西才是。”裴依锦说话腔调阴柔冷淡,有意无意扫过来的眼神都让顺六公公在地上颤悚。
乌纯纯倒是在状况之外,完全发挥她永不明何为气氛的本事,接话道:“皇上,那个巴不得想让你归西的人就是孟丞相。”
……
许是空气突然安静,许是乌纯纯自觉嘴太长,她砸吧砸吧嘴之后,不尴不尬的用头抵着地面继续趴着,她自己也很纳闷,为何每次见裴依锦的姿势都千奇百怪,从来都是不重样的。
“蠢蠢啊,你要这样趴多久,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你也为其他人着想啊!”裴依锦的话中透着疲累,显得他说话的语气有几分力不从心。
乌纯纯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肚子,然后迅速的爬了起来,裴依锦说的‘其他人’现在应该不算是‘其他’吧,好歹那也是他们风流下来的一个结晶。不过这种不重要的纠正,她并不想戳破,因为在她抬头之际,看到裴依锦的那一瞬,心里猛不然的有一阵刺痛感。
“谁把你伤成这样?”
头一次,裴依锦在乌纯纯的话中听到了关心,可是被关心的心情还不到半会儿,乌纯纯下一句话就让裴依锦受到重重的打击。
“你伤成这样还坐在这里喝茶,你是不是傻?”
裴依锦重重咳嗽了几声,就算他毫发无伤,怕是也会被眼前这人活活气死。
“蠢蠢啊,如果朕不坐在这里,你以为孟娇婵会轻易离去。”
乌纯纯惊了一下,看到地上不远处有一个破损的茶杯,才猛然想起,刚刚她们在外面争论,屋内突然出现的响动,原来不是错觉,是裴依锦扔的。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乌纯纯,扭捏了半天,才闷闷的说道:“听顺六公公说,皇上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并且看起来并不好?”
裴依锦坐正了身子,眯了眯狭长的凤眼,缓慢的说道:“因为隔老远我就感应到纯纯有事,所以我就立马赶回来了。”
乌纯纯咋舌的盯着裴依锦的那张嘴,不得不感叹裴依锦的花言巧语,感情他以前不是做和尚的,更像是窑子里面出来的龟公。
“皇上,这句话听着虽然让我心里很欣喜,但……裴依锦……”
乌纯纯原本还想调侃裴依锦两句,但她说话之间,眼看着还在笑的裴依锦嘴角慢慢流出鲜血,滴落在他黄黄的衣襟上。就好像冬天淡粉色的腊梅悄然绽放。
裴依锦似乎还未发现自己的异样,在乌纯纯一惊一乍之间,拿起桌上的茶杯,嘴角的血不慎滴落在碧绿色的茶水之后,才惊觉的顿了一下。不过马上,他又笑着将怀中的娟帕拿出,镇定的擦了血。
“呀,把嘴唇磕破,不小心流血了。”
乌纯纯担心的神情瞬间松弛,她拍了拍胸口,嗔笑道:“皇上,看来连上天都在告诉皇上,要积点口德。”
“哦,你终于把心中的实话说出来了。”
“不不不,我什么实话都没说,妾身的意思是,皇上,人不能呈口舌之快,不然会咬到嘴皮,得不偿失。”乌纯纯一本正经的解释,全然没有发现裴依锦越来越苍白的脸。
静谧片刻之后,乌纯纯兀自坐到了裴依锦的斜下方,只要裴依锦稍抬眼就能看的见她的位置,淡定说道:“皇上,其实这次来,妾身是想要皇上将没收妾身的刀还给妾身。”
裴依锦抬了一下眼皮,淡淡道:“刀乃伤人利器,纯纯打算拿着刀伤谁?”
乌纯纯面色一紧,心中默默叹道,她能拿刀伤谁,这皇宫她想伤的伤不了,不想伤的……都说不想伤,她还拿刀砍人,除非她得了失心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