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过去,春慢慢占领大地。寒意消散,热意缓缓笼罩皇宫。
遇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皇帝,终于慢慢好起来,皇宫中的紧张感也逐渐消散,重新上朝的那日,皇帝下令,大宴群臣。
为了宴会,宫里又忙碌起来,文兰被凌迟处死的事情,很快就被忘记,就像她这个人一般,消失在世上。
轿子落在宫门外,守在宫门外的公公狗腿上前:“宋小姐,您请走这边——”
我领着奴才远远看见,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连子赶忙介绍,“那是尚书府宋玉宋小姐,就是要和汪侍卫成亲的那位。”
原来是她。
扫了她一眼,见她已经下轿,飞快低头,快走两步,道:“我知道了。今日宫中满地都是贵人,大家都打起十万分的精神来,别到时候出了错,惹怒了贵人,我也救不了你们!”
“是。”
布菜的路线与进宫的路线不同,不知怎的,还是与宋玉撞在一块。
她穿着粉色百褶襦裙,被风一吹,衬的脸越发娇嫩,宫人们端着东西站在一旁行礼。宋玉从我面前走过,很快又退回来:“御膳房的?你叫什么名字?”
“回宋小姐的话,奴婢方欢。”
“原来你就是方欢。”她笑着从头上取下一只发簪,金色的,被阳光一照,格外好看,“我瞧着你十分有眼缘,这东西就赏给你了。”
“谢宋小姐赏。”
我怔了怔,接过发簪,悄然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不明白宋玉是什么意思。
听宋玉话中的意思,应该很早就听说我的名字,想来是从汪天逸口中知道的。在她眼中,我与她未婚夫是情人关系,怎么可能对我如此友善?
宋玉没给我深究的机会,很快就带人离开。
今日御膳房十分忙碌,耽搁不了一点时间,我领着人往另一头走,把早就安排好的果蔬水果给各个凉亭摆上。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些时间,我摸了摸怀中的发簪,总觉得万分烫手。
“就是她!”
一声怒喝,让我心头一紧,脚下一崴,多亏连子公公扶住,才没撞在旁边的石柱。
众人停下脚步,回头一看,侍卫直接朝我们走来,领头的太监手指着我,对身后的人说道:“就是她,把她拿下!”
我刚移动身体,就被长剑压着跪下,“不知奴婢犯了什么错,还请大人明示。”
为首的太监瞪了我一眼,拱手做辑,道:“宋小姐见你合眼缘,已经赏赐了你发簪,好你个小小贱婢,竟然不满足,顺手偷了另一支!”
果然是发簪!
我内心逐渐平缓,宋玉给我东西的时候,宫中那么多奴才看着,就不信她一个尚书的女儿,在宫中还能只手遮天。
“大人饶命,奴婢并没有偷东西,想来其中定有什么误会,请大人明察!”
领头的太监胸有成竹:“咱家会诬陷你?与你分开后,宋小姐的簪子就不见了,就是你仗着小姐喜欢你,偷宋小姐的东西!”
一个看门的太监,都能指着我鼻子说话。
若不是被侍卫压着,我肯定站起来挺直了脊梁,“奴婢手中确实有一根金簪,但确实是刚才宋小姐赏赐给奴婢的,若是宋小姐不舍得,奴婢还回去就是了。”
“你!”太监话锋一转,“什么金簪,是皇上御赐的玉簪,价值连城!”
我被侍卫压的满脸通红,“大人明鉴,奴婢真的没拿。”
太监嗤笑一声,直接上前在我身上一通乱摸,我剧烈的挣扎,他摸了半天,也只摸出一个荷包。
他把荷包打来,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几两碎银子和一个细如发丝的圆圈,再没有别的东西……
太监气急败坏,把荷包往地上一丢,脚直接踩在上面,圆圈变了形,拧成一团。他捏着我的下巴,大叫道:“说,你把宋小姐的东西放哪里了?是不是藏起来了?!”
我对上他的眼睛,“宫中的活都做不完,哪里有时间藏东西,你要是不信,大可问问我身后这些个奴才,我可有什么诡异举动?!”
太监恼羞成怒,抬手就想打我,转头一想我身为御膳房掌事宫女,又不敢亲自动手,便想请侍卫动手。
可宫中侍卫主要指责是保护皇上安慰,哪里愿意参合这些事儿,其中一人道:“搜也搜过,问也问过,既然没有,你去问问那宋小姐,是不是掉在别处了?或是忘了,根本没带进宫来?”
压着我的两个侍卫把手已松,直接离去,太监没了保护,气焰顿时降了不少。
我慢慢靠近,“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才小喜。”
我慢慢蹲下地,捡起地上的荷包,拍了拍,扭头对他道:“小喜是吧,我记住你了。”
碎银子并不重要。
我在乎的是那个银圆圈,文兰仅剩的遗物,替她收拾东西时从枕头里摸出来的,是她存下来准备带出宫去的。
圆圈被拧成一团,正好卡在青砖缝隙中。
我用手小心抠出来,擦干上头泥泞,装回荷包里,领着手底下的奴才离开。
走到凉亭的时候,太子殿下独自一人前来,屏退下人,低头凑近我,对我道:“你还真是个惹事精。你可知宋小姐掉玉簪的事儿,前头已经炸开了锅?”
我把凉亭中果盘摆好,“又不是奴婢偷的。”
顾云嗤笑一声,离我更近,“宋玉是汪天逸的未婚妻,你应该知道,此番她是为谁而闹。”
“那又如何?”我面无表情,“若真这点事儿都处理不了,我当初就不会主动招惹汪天逸。”
“是吗?你怎么不看看,她赐给你的玉簪长什么样子?”
他来到我刚刚差点撞上的石柱前,弯腰走到石柱侧面,从花纹缝隙中摸出一根精致的发簪。
顾云摆弄着发簪,“这么好看的东西,你也带不走。”
我定睛看过去,刚刚还金光闪闪的金簪,不知怎么回事,竟褪去金色,变成了一根玉簪。
与宋玉说掉了的那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