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宇文邕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爱？”宇文絮有种想为阿史那哭的冲动，“不爱她，却要因为你的颜面和所谓的皇室尊严，将她禁锢一辈子吗？絮儿不知，若是四叔心中有所爱的人，又将如何对那个人呢？”
“朕爱的人，不会成为北周的皇后。这皇后的位子被多少贱女人坐过，这个脏兮兮的位子，配不上朕爱的女人。”宇文邕注视着宇文絮，他爱她，他愿为她奉献所有的一切，前提是这些东西必须是干净的。不干不净的皇后之位，配不上他的絮儿。
“脏兮兮的皇后之位？”宇文絮脸上已有两行清泪，她伸手指着宇文邕，道，“絮儿不知，究竟是皇后之位比较肮脏，还是四叔这帝位比较不堪！”
“絮儿……”宇文邕有一丝的慌张，“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踩着众人的尸体上位的？”
“四叔想辩解些什么？”宇文絮怒视着齐东，吓得齐东脸色苍白地往后连退几步，“四叔想告诉我，宇文芳和宇文赞也是四叔杀的，为的是四叔的帝位？絮儿真的不知道，没落的柳家外戚，尚不懂事的两个孩童，对四叔究竟有怎样的威胁？”
“柳月害你，他们都该死！”宇文邕毫不犹豫地回答。所有伤害过宇文絮的人，都必须消失。柳月也好，乾元也好，还有那个姓徐的贱女人！
“可他们是你的孩子！”宇文絮不解，这样的宇文邕真的好陌生，好可怕。
“朕不在乎！”
“那四叔在乎什么？”
“你！”
宇文絮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后退到墙边，无力地倒下去。“求你，不要把这些过错都说成是为我做的。”宇文絮哭了起来，“你宠我，疼我，我都知道。可你不能因为孩子的母亲要害我，就杀了你自己的孩子！四叔，这样的罪过我承担不起！”
“你有什么罪过？是他们该死！”宇文邕缓缓地走近宇文絮，想去将宇文絮抱起来。
“不！走开！”宇文絮尖叫了一声，惊恐又失望地看着宇文邕，“我只是你的侄女，他们是你的亲身骨肉！你再怎么疼我，也不该杀了他们！”
“絮儿……”宇文邕心里一阵紧张，有一种即将失去宇文絮的感觉从心里油然而生。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抓住宇文絮，却被宇文絮惊慌地推开。
“啊……”宇文絮惊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仓皇逃出。“絮儿！絮儿！”宇文邕的双手颤抖起来，终于她还是发现了他沾满鲜血的双手。
阿史那抱着赫祈的尸身，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地扯出一抹凄然的笑意。“都是你！都是你！”宇文邕心里的怒气全都撒在了阿史那身上，“如果不是你霸占了朕的皇后的位子，朕也不至于什么也给不了絮儿！如果不是你妄想私奔，还要絮儿给你摆平后路，朕和絮儿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你这个贱人！”
宇文邕的怒气却再也吓不倒阿史那，她木然地笑着，道：“你本来就什么也给不了长公主。她那样纯洁的女子，你怎么给得起她要得幸福？你给的，她都不想要！”
宇文邕下意识地加大了手里的力气，掐地阿史那瞬间嘴唇发紫。阿史那却依旧淡淡地笑着，一点对死亡的恐惧感都没有。宇文邕忽地松手，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道：“从你到长安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你这辈子只能老死在朕的后宫里。”
宇文邕不屑地扫视了一眼赫祈的尸身，接着道：“朕会让你看到，絮儿不会怨恨朕太久。朕和絮儿，会让你羡慕嫉妒到发狂！”
宇文邕前脚走出椒房殿，身后便传来了阿史那肝肠寸断的哭声：“不要！你们不许动他！放手！都给我放手！”
宇文絮一路奔回未央宫，人已经冷静下来了大半。过两日便是新年了，晴了没两天的天气，又开始下起雪来。匆匆收拾了一番，宇文絮拎着一个小包袱带着红枫和青叶离开未央宫。
宇文邕从始至终都不说一个字
，静静地看着宇文絮收拾完东西，然后从自己身边默然地经过。
“帝王的宫阙，不是我这个长公主可以随便住的。”擦肩而过时，宇文絮说了这句话。
“等等。”宇文邕拉住了宇文絮的手，从怀里取出被体温捂热的玉佩，放在宇文絮的手心，“四叔送你的东西，不能总是弄丢。”
失魂落魄地坐上何泉准备好的马车，宇文絮脑袋靠在马车壁上，任凭自己的脑袋随着马车的颠簸撞在墙上。红枫看得直皱眉，只得不断地叫车夫减慢速度。
“红枫，你看着玉上刻着的是什么？”宇文絮忽然举起玉佩，伸到红枫面前。
红枫看了一眼，便回答道：“回公主，是鸳鸯。”
“鸳鸯……鸳鸯……”宇文絮苦笑，“我夺了柳月的鸳鸯玉佩，才惹得她要杀我。也是为了这个，四叔杀了他的两个孩子。还有阿史那，如果不是我自作聪明，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抓回来。红枫，我是不是总能引起杀戮？”
“公主……”红枫知道宇文絮这是钻到牛角尖去了，便开解道，“人各有命，公主心地善良，不曾害过人。这些人的死是有他们自己的原因的，怨不得公主。”
“那高俨呢？斛律光呢？还有北齐千千万万的将士们，都跟我没有关系吗？”宇文絮一时间百感交集，“红枫，有些话你不说，我也知道。在北齐百姓的眼里，我就是一个祸国妖妃！”
“公主……”红枫没想到宇文絮忽然就联想到这茬事了，她以前从未提起过，红枫还以为宇文絮心里是不在乎的。原来她竟只是都藏在心里而已，祸国妖妃，这个名称放在谁头上都觉得难过，更何况是宇文絮这种死要面子的人。
“公主，到了！”青叶在外面吆喝了一声，将车帘掀开。宇文絮转过脸向外看去，大雪纷飞中的长公主府，有一种沧桑的感觉。宇文絮不知这种沧桑是因为以前的定国公府带来的，还是因为此刻她心中的五味陈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