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看似并不会那么儿戏,不是说否定就能否定的。你郑书记可以否定上任,可以否定垄断,但你怎么也不能否定一把刀吧?一把刀是李向东代表临市人民政府和朱老板签了合同的,白纸黑字,给予朱老板十年独家经营一把刀的承诺。也就是说,在这十年里,临市人民政府不能允许其他人拥有生猪屠宰权。你郑书记批准其他人拥有屠宰权,不就是毁约吗?朱老板完全可以上法庭告你,以一种正常途径要求你撤销发放屠宰权的决定,并且赔偿因此事而造成的经济损失。
放着这一道光明大道,朱老板不走。他是不是太傻了?
朱老板不是傻,相反,他是精过了头。你把政府告上法庭,法庭会受理吗?法庭如果要求你庭外调解。你怎么办?法庭这个调解员,在你和政府之间进行调解,你想,他能公平公正吗?这无异于自己给政府多找了一个说话的人。
即使法庭受理了你的案子,你更是雪上加霜。上任政府给你一把刀的垄断有什么法律依据?貌似没
有直接的法律依据吧?人家否定你一把刀的垄断,虽然也没有直接依据。但是,人家完全可以从有关文件找到依据,中央国务院有关改革开放的文件多得随手能拿出好几份,上面对改革开放的阐述是明确得不能再明确的,改革开放说明了就是以市场为导向,鼓励公平竞争,杜绝垄断。一把刀,明显就是垄断,违背了改革开放的初衷,违背了中央国务院的精神,仅凭这一点,倒可以宣布李向东和你签定的合同无效。
直接否定合同无效还不是最要命的。否定合同无效,人家要承担那些筹资人的还款。最要命的是人家不否定你,人家跟你拖,慢慢跟你玩藏猫猫的游戏,这期间,你还要履行自己的承诺,比如要按时发放筹资人的筹资款,如果,你不履行承诺,法院就会根据法律程序,传唤你,警告你,不准你在案子没做出结论时,做出一些不利于社会稳定的事。
因此,和政府打官司,就等于往自己脖子上套绳索,让人家一点点地勒,勒到什么时候还不一定呢?仅就勒个五、六年吧,你原来签定的合同到期了,这场官司还有打下去的价值吗?
朱老板那么精明的人,会让你往他脖子上套绳索?
他也没有像李向东预料的那样,停止一切运作,相反地,他与那些初拥有屠宰权的人进行正面交锋,只要他们屠宰的生猪上市,朱老板的生猪也到了,质量比你的好,价格比你的低。他要把你比下去,让你站不住脚。朱老板亏那么一点算什么?但那些初拥有屠宰权的人多属个体经营,你斗得过财大气粗的朱老板吗?
朱老板的损失并不大,而那些对手却奄奄一息。当然,有些人是不服气的,当初没有屠宰权时,你嚷嚷着要屠宰权,有了屠宰权,你总不能菜鸟了吧?不知谁就组织了这些人与朱老板拼起来,就是要跟你较质量较价格低。这一较劲自然是两败俱伤,但是,郑书记又有文章可做了,自从放开屠宰权,老百姓吃到了廉价肉。
朱老板真正出招是在二月底三月初,在公布公司这年头两个月业绩的时候。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公司业绩严重滑坡,比去年同期相比,下滑了百分之五十。有没有这么厉害呢?只有朱老板知道了!
郑书记不是会炒作吗?朱老板也不是不会炒作。郑书记可以找记者写文章,朱老板也可以找记者写文章,现在哪一个行业没有见钱眼开的?你郑书记近水楼台先得月,找那些党报炒作,朱老板避开你的兄弟哥们,避开你的控制,找那些办得好,贴近生活,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报纸炒作。由于政府不履行承诺,导致某某企业蒙受严重的经济损失。多年来,第一次出现亏损现象,因此,该企业将可能不能兑现曾给予政府的承诺。
该企业给予政府什么承诺了?
记者一定要把这事挖出来,说这样效果会更轰动。朱老板诡秘地一笑,说还是留有余地吧?外地人看了可能不知道,这样不会造成不必要的影响,但临市人却是清楚的,点到即止就好!
郑书记早就料到朱老板会怎么对付他了。如果,郑书记连这个都想不到,那他就太无能了。在他签署批准发放第一批屠宰权的文件前,他就征询过其他人的意见,他就问,朱老板会采取什么对策?
一个市委书记,身边围着一大帮出谋献策的人。谁不想在市委书记面前表现自己?何况,本来反对一把刀的人也有相当势力。这种时候,即使曾经拥护一把刀的人,也会向郑书记靠拢。
有人说,朱老板可能会上法庭告政府。
有人就像朱老板预料的那样,告诉郑书记,我们不怕他告,甚至可以说,他越告对我们越有利,我们在法庭上拖住他,让他把心思都耗在打官司上。
有人说,他会鼓动筹资人向政府发难。
有人就说,这是他最狠的一招!也是最难防的一招!
然而,还是有人想到了对策,你一个民营企业不履行对筹资人的承诺,为什么要政府给你背包袱?你是资不抵债了?还是破产了?你老板还大活人的在那里,你的企业还几个亿十几个亿的资产在那里,你凭什么不偿还筹资款?你一两个??营不善就要筹资人也跟你遭罪吗?
这理由似乎有点强词夺理,但也不是说不过去。
献策的人说,筹资人是去朱老板的企业索要筹资款的,他们聚集的地点也应该在朱老板的企业,只要我们控制得好,让他们明白就目前的状况,企业不是拿不出钱,而是不想拿出钱,那些人就不会闹到市府大院来。
事态发展大出朱老板所料,原以为筹资人拿不到筹资款后,会去市府大院要求政府出面解决这个问题,一旦市政府有人来跟他谈这事,他就主动了,就可以提出他的条件,要求政府取消发放屠宰权的决定。然而,那些筹资人却不离开他的企业,紧抓住他不放。
他们说,发不发放筹资款,是你老板说了算,与政府无关。
他们说,我们找政府,最后,还是由你们企业来解决?我们何必多此一举?
他们说,源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找欠债人!
朱老板意识到,在公司门前聚集的人中,并非都是筹资人,还有混杂着一些人帮郑书记说话的人,他们有效地控制事态的发展,抵制人流向市府大院那边蔓延。那一刻,朱老板知道郑书记并不是好对付的了,知道郑书记不可一世,却依然有许多人拍马屁地拥护他。
他打电话给老余,老余说,临市的事我怎么好插手?
他打电话给大书记,大书记说,你朱老板总会有办法吧?这点小事你还处理不了吗?大书记很有些失望,如果,朱老板能把事情闹大,让郑书记束手无策,他再出面否定郑书记的决定,省委某领导或许还会原谅他,他也是迫于无奈才这么做的,他是为了解郑书记于危难之中才这么做的。然而,目前这种状况要他出面,他大书记就有点多管闲事了。
朱老板孤立无助,仰天长叹,想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太小看那个郑书记了,太看重市县那个房地产公司了。如果,他不是被市县那块巨大利益迷惑了,在事态还没发展到如此境地时,四处活动,想办法打通各个关节,或许,不能落到今天这
一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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