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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开始埋怨云菲菲。这一说上就停不下来臭屁她翻她的老帐唧唧歪歪地嗦了一路。
云菲菲烦了嘎地一声把车停路边上转过头来冲我嚷嚷:“沈宜修———是不是没见着琳子让你不高兴啦?这么没完没了的!”
我一愣住了嘴。
确实没见到伊琳。
从乡政府里出来我就顺理成章地把云菲菲给赶跑了———万一伊老爷子在家闲极无聊跟人玩个小赌怡情什么的看到这警车直接杀奔面前还不立马心脏病高血压诸多老年症并倒地?那可吃罪不起。前车之鉴不远我也不想让云菲菲继续犯罪———再说她自己也有讲过不让伊琳看到的啊。
当然其实我内心的真正目的是想给琳子来一个大大的惊喜———她的一休哥现在有钱了!当官了!!千辛万苦来找她了!!!琳子指不定有多感动呢我都在幻想她惊喜的眼泪了。阔别重逢久旱甘霖———多么柔情万千的场面啊可不能让云菲菲这女魔头给搅了场子。
我什么细节都构思好了连煽情的泪水都构思到眼眶边上了就是没构思到碰不着人———我在伊家那老宅边上转了n圈什么也没见到门是紧锁着的。后来找边上邻居一打听才知道伊琳跟她爸早几天就去了长川市。
真扫兴。
我只能又掏出电话把云菲菲给叫过来继续跟她在回去的烂泥巴路上扭秧歌。
“伊琳电话早停机了。”云菲菲郁闷地看着我“你折腾我也没用现在我也不知道上哪找她去。”
我想了想应该是回同兴里了吧。我从哪边搬出来也两个多月了真还没回去看过一眼。我赶紧说:“菲菲去市里伊琳她们家。”
回到市里我们把人那警车还了就直奔同兴里而去。
果然在伊家院子里见到了伊琳他爸。几个月不见老爷子气色倒似好了许多红光满面的可能乡下水土真能养人。
“哟这不是小沈子吗?记得来看你伊伯了啊?”伊老爷子看到我挺高兴的毕竟一块生活了三年多石头都能孵出感情来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忽然意识到刚刚走得太急都忘了应该买点水果什么的应应景儿———现在可不是以前我都赚上工资了再不是在伊家饭桌上蹭吃蹭喝的那个穷学生了。可是我这人在人情交往上没什么习惯还真忘了这碴。
我不满地瞧了一眼身边的云菲菲———我一大老爷们不记得这些小事也就算了你一女孩子家怎么也这么不上心?
云菲菲的自我感觉永远是那么良好她丝毫没有注意我的表情一脸灿烂地叫了声伊大爷后就很直接地问琳子去哪了———一句寒暄都没有没礼貌!
“提水去了。”伊老爷子当然不会去琢磨我手里有没有提拎个礼物什么的。就是说到了这个水他好象有点烦“太远了点来回得花上半小时。”
多聊了几句话才知道他们是因为拆迁的事回的。拖了几个月那个正东房产公司好象妥协了跟住户代表谈好了条件明天同心里的住户们就要正式去签协议了。
“大家说好就行了反正跟着去签吧———现在得想想到买个什么新房子喽。”伊老爷子乐呵呵地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估计他也已经想通顺放开心怀开始憧憬起未来的美好生活了。
“房子容易一抓一大把可是您来买就难了———”我开玩笑说“王爷府的大宅院咱这长川可不好找估计您得上北方去———”
伊老爷乐了拍着我的肩膀正想说句什么然后我就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真的是凝固———他的身子僵在那里望着我身后好象看见了什么很古怪的东西。
我和云菲菲一回头就瞧见很多车往这边过来了太多了———就跟那池塘里的浮萍似的挤得密密麻麻。
前面的车顶上全闪着蓝幽幽的警灯起码上百辆不是一个单位的———外边漆的字有警察、城管、行政执法、路政、国土稽查等等等等全停到了院子外头的街面上。
后边就是大块头的工程机械车——铲车、吊车、挖掘机、推土机、压路机随着轰隆隆的履带辗至我们脚下的地也渐渐颤动起来。
一转眼同心里附近的这片地里充斥着各种车的马达油门声、喇叭声、呼啸的警笛声、车载高音话筒声各式各样的噪音声声入耳。
轮到我们的表情凝固了———这么大一阵仗想干点啥?
答案马上揭晓。
因为该答案有n多高音喇叭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地宣布。
各家各户鸡鸭小心!提拎好你们手里的垃圾!滚蛋吧!强制拆迁!———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可就是这意思。
怎么回事?不是说谈好了要签协议了吗?怎么又来搞这种飞机?
我望着伊老爷他也是一脸的茫然。
很多身穿各种制服的朋友从车上涌出来每家每户地敲门(砸门?撞门?寒!)然后同心里的居民们三三两两地出现在外头街面上我们几个也给推推搡搡地赶出了院子。
工程车开始对那些房子下手了———跟小孩玩积木似的机械铁臂挥过之处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我们傻不愣登地看着都还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直到一辆铲车开进伊家的院子伊老爷才回过神来。
“不许拆!”他猛地大叫一声跟着跑进去挡在自家房子前摆了个螳臂挡车势死抗争的pose。
这老爷子———人家玩到这份上了你还争个啥?胳膊还真能拧过大腿?我摇摇头。可是没办法谁叫这是伊琳他爸啊?我得管啊总不能让人把他给扔出来。我推开几个拦在面前的制服朋友跟着闯进去拉住了伊老爷子想把他哄回来从长计议。
老爷子又踢又打的把我当成了抗争对象。正在跟他拉拉扯扯我看到外头人堆里头的伊琳了我心里一喜扬起手来招呼她让她也来帮着劝一把。然后我又看到所有人震惊的眼神听到无数恐惧的尖叫。
猛一抬头就见隔壁院子里那四层的楼房直接向我这边倾斜过来———就象倒了一座山。
眼前一黑。
无边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