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伊琳的事上———你可能觉得自己义不容辞我知道她父亲现在治病都是你在垫着的钱———当然这个医药费是小事情我也可以帮你想办法。但是你要垫多久?你能垫多久?能垫一辈子吗?”她的声音依旧甜美圆润可是这个话让我听起来不自在。“这是个现实我只是想从客观上提醒你。”
苏静美双手盘在胸前眉尖微蹙若有所思在我的病床前来回踱步又似乎有什么问题难以决断。
“同心里的居民联名告状今天去省城集体上访了举着伊琳父亲的血衣还有他瘫痪在床的照片现在正堵在省政府门口。两会期间影响很大。”沉默了一会儿苏静美又告诉我一个情况。“省委的电话打到了蓝正德的办公桌上向他问责。蓝正德跟文市长已经赶去省城。”
好样的就得这么闹!闹得他不得安宁———谁让他这么肆无忌惮的?闹得那个正东公司垮台!闹得蓝正德垮台!我心里大乐摇头晃脑觉得挺解气。
“我可以告诉你———蓝正德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倒台甚至正东都不会垮。”苏静美好象知道我在想什么她看着我的目光挺讽刺。“恰恰相反倒下的会是你---你将在政治上彻底死亡!”
我晕关我什么事啊这个?
“对同兴里的拆迁动议几个月前就作出了市政府的规划———还是我手里下的文当时分管城建的副市长在中央党校学习我临时接手负责过这一档的工作———可是你们不接受啊你不还在我开的会上顶牛充英雄吗?”苏静美冷笑让我汗了一把。
“你们态度这么恶劣完全不配合政府工作拖了半年多才动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再说你们告谁?只能告政府打一场行政官司告得着蓝正德吗?他跟这事有什么关系?你们连正东都告不上———正东没拆你们的房吧?”
苏静美说了一大堆你们你们的把我当成同心里的原住民了。说这些的时候她完全是一政府领导的口吻。
“所以这事有责任的话最多也就是市政府的责任———执行不到位、弹压不得力。蓝正德依然稳若泰山。而你沈宜修———”苏静美看着我摇摇头“如果把自己绑在这事上你就完了。”
“你跟这件事没关系没有触犯到蓝正德的利益他有可能放你一马不去追究。可是你要跟伊家人一块非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你想想他会怎么看你?”
“想在长川立足伊琳一家人就会成为你的政治包袱———蓝正德不会让你出头的。”苏静美冷冷地说“你一定要跟市委书记顶着干我也没法帮你。”
听到苏静美的结论我目瞪口呆。却又不能不默认她的分析绝对到位。显然同心里的事情会让蓝正德非常恼火恨屋及乌之下———不对这个词形容得不到位因为上次政府协调会上的出色表现他甚至可能会认为我是同心里事件的幕后黑手——就算不是操纵黑手至少也能挨上个白纸扇的军师狗头。难怪他要整我。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及时抽身而出跟此事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在市委蓝书记的关爱有加之下往后咱在长川混就会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难度。想当官?吃屎吧!
我看着苏静美我承认她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她说能帮我顶我相信她说不能再帮我我也相信———她跟我说的我都信。
苏静美也在看着我眼神有点冷。“你必须做个抉择:离开伊琳一家不掺到这件事里继续在长川展。我答应过你的我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或者———”她的话让我后背生凉冷汗都冒出来了。“跟她在一起跟蓝正德作对在政治上死去———当然我还是会帮你挺过这一关。”苏静美盯着我丝毫不带感情地说“以后我就帮不上你了这是最后一次。”
我的冷汗从额头上跑下来了。这样的选择题太残忍了吧?
我盯着苏静美想看清楚她。我想了解她在这些合乎逻辑的完美推断后边有没有别的一点什么想法或者说一点私心。
但是我的观察完全没有结果。苏静美的样子永远完美———仪容、气质、姿势甚至眼神让人永远看不见她的心。她平静地说:“这个抉择必须由你自己作出---你看着我摇头表示愿意离开。点头———”她没有说完因为她看到了我的点头。
我没有考虑点头是表示选择什么?我好象就是下意识的。
我看见苏静美失望了。
那不是我要的我真的不想让她失望。可是谁让她逼我作抉择呢?
想都不用想———我不能让伊琳一个人承受她为我做过那么多何况她爸还救过我。
我看着苏静美再次点头以免她误会。
我这个人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可以失去的?而且前段时间的生活方式让我觉得很不适应。可能是我这个人散漫惯了吧有惰性-——朝九晚五地上班点卯适应不了。实在得罪了谁咱就不在这块地里混了呗有什么办法?或许我还可以去写写书什么的每天睡到自然醒后边还有粉丝追多好。
苏静美帮我做了个她认为挺得意的人生设计也不去想我是不是一定得按她的安排走———当然对她说过的副市长一职我还是有兴趣的可是能让我直接当上就好了想到还要煎熬那么多年我有点泄气。
就是希望我这个回答不会让苏静美难受毕竟她是想让我能出人头地可能在她的意识里一个正宗好男人先考虑的应该就是怎么样去建功立业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而不是象我这样随波逐流庸碌无为地。
苏静美的眼神果然很失望很悲凉。我胆怯地看着她生怕她一气之下把我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