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廖化,他本是驻守卸县,却又被调到并州府,与张苞部众换防。廖化本一直是默默无闻之辈,然对姜维姜伯约一直是佩服得了得。今见姜维被削了兵权,有名无实,心中难免愤愤。在妩儿来到军中之前,他就听姜维说过杀进晋阳之后便要一鼓作气攻三关破长安,今见大军却没了动静,而且过了两日,营房全部造好,令传出要在此地驻军了。廖化心中是闷闷不乐,欲寻姜维谈心,可姜维不露声色,倒显得他廖化挑拨离间,甚觉不爽。
离了姜维处,他一个人溜溜达达,来在营中四处走走。忽听到几个兵士说说笑笑,似有十分可乐之事,可有一个眼尖的,看到廖化走来,顿时住了声。廖化追问究竟因何嬉笑,不然便要治他们的罪。其中一个见廖化动真格的,只得回道:“我等头次见到阴阳怪人,因而发笑”。“阴阳怪人?”,廖化问道:“什么阴阳怪人?莫不是尔等取笑邱公公?”。那邱公公本是王爷的宦者,一听这话,吓得几个人慌忙跪倒:“廖将军,吓死小的,也不敢无端提及邱公公”。廖化也觉着不该是他,想那邱公公虽是宦者,却是个行得正走得端的堂堂君子,对下属也十分地体谅,名声是好的。
廖化问道:“那你说,谁又是这阴阳怪人呢?”。那人回答:“小的乃是张绣将军的部下,只因今日巡营在帅帐之外撞见那阴阴之人,小的也不知他是什么人,故而,故而议论”。廖化一听,在帅帐门外遇到,莫非有元帅有干系吗?廖化不再问他们了,喝斥几句,竟自回去。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妩儿点将升帐,命文凭和廖化各率部下五万追赶唐贼,只扰之而不攻之,亦就是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众人问因何以我百万军马却要行此游击战术,妩儿无心与众人多作解释,只放出一句:“违令者斩”。
廖化一听气不过,问道:“我等愚钝,不解元帅之意,元帅就该开化于我等才是。否则贻误了军机,末将吃罪不起”。妩儿今天气性格外大,啪得一拍桌案,“廖化,本帅叫你如何作,你听命就是,哪里有这许多的言语”,廖化一听元帅如此地蛮横,久积的怨气也一并爆发出来,言道:“元帅此言差矣,身为帅者不愿与将士们参谋,难道竟腻于内室不成?”,妩儿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是又羞又气。只见这廖化借着昨夜晚饮了些酒,话语比平语多了许多,他还接着说:“元帅怎可邦家大事放着不做,而与宦者往来”,廖化说此话时,似乎已是拼着性命也不要了。
妩儿与众人皆惊,妩儿连话也说不出来,直怔怔地坐在上面,瞪大着两眼。诸葛瞻见状,忙出列道:“廖将军酒气薰天,想是吃得忒多了,请元帅按军令处置”。妩儿先是不
语,大帐之上鸦雀无声,她慢慢回过神来,说道:“廖化,本帅问你,你本该知道本帅即是关王膝下的郡主。为邦家计,我才不得不男扮女装,阵前厮杀,身为郡主,有宦者相伴,难道由得到你这个狗奴才来责难吗?”,说着妩儿大喊一声,“来呀,把这个狂悖之徒给我羁押起来”。妩儿仍是怒不可遏,再喝一声,“退帐”,拂袖而去。
其实妩儿今天本就是为此事不悦,但升帐只为点兵出击,与此事无关。谁知却被廖化揭开,还被羞辱得一踏糊涂,就别提心里有多窝囊了。文凭点齐五万人马,不知当如何,遂问姜维。姜维令其待命不发。妩儿回转帐中,那位传说中的宦者忙搭一扶手,想要搀妩儿至榻上,妩儿竟扬起手,一个巴掌打得那人翻滚在地,嘴角淌血。妩儿独自坐着生闷气,突然闻到一股久违的香味,是妩儿以前非常爱吃的耢糟。妩儿一抬头,见那宦者已将一小碗耢糟端放在妩儿面前,笑容可拘地说道:“郡主,您消消气儿,趁热喝了吧”。妩儿也不多说,她着实饿了,渴了,也馋了,几口吃了个精光。
宦者又端来茶点,妩儿吃了些,这才气消了些。妩儿道:“任革赐呀任革赐,你说说,我帮了你,可我倒了多大的霉呀,竟受廖化小儿所辱”。宦者道:“郡主,您别生气了。为个奴才,气坏了您这金枝玉体不值啊。您要是有气,就冲着我来。刚才您打我那一巴掌啊,我是真受用”,妩儿一听,真受用?禁不住笑出声来,指着他说道:“您可真是够贱的”。
说笑一番,妩儿倒恢复了好心情。对宦者说道:“对了,我收了你是收了你,可你还没有给我细细说说究竟你是如何落得这般下场的。还有你去把童将军找来,若他不反对了,你才算真在我这里留下了。去吧”。任革赐答应一声,转身去找忱儿。忱儿正在帐中踱步,小军报说任公公来传元帅的话,请将军过帐议事。忱儿昨晚便因任革赐一事与妩儿意见相左,才使得妩儿今早心情不爽。妩儿现又叫任革赐来找来,忱儿知妩儿是故意为之,自己再反对,也难免落得个廖化般的下场。忱儿对妩儿的了解是非常深刻的,知妩儿骨子里是个狠茬子,他于是出帐,与任革赐一道去见妩儿。
妩儿此时心情不错,对忱儿道:“童將军,昨天你不是劝我不要留下这任革赐,恐他有诈嘛,我有确有担心。故而我要他当着你我之面讲述一番,童将军也听听,若听出有半点虚假,我就要他的命”。忱儿现在很怕也很烦听到妩儿总是讲些杀呀砍呀之类的话,尤其是与军中无关的事。忱儿点点头,并无表情地挤出点笑意。妩儿见状,叫任革赐先出去,唤时再进来。寝帐内只剩了妩儿与忱儿。妩儿全没有了元帅的傲气和派头,低声细语地叫了一声忱儿。
忱儿一惊。妩儿叫他坐下,说道:“忱儿,我们到得军中,并没有许多的时间,可是你却变得快,连句真话也不同我讲了”。
忱儿道:“哪有呀,元帅不要错意”。“你看你看”,妩儿急得甩手跺脚的,好似以前的那个小女孩,“讲话都是官腔,你就不能好好说几句吗?”。忱儿道:“我昨日是好好提醒你,可你偏摆个元帅的架子,哪里还听得进去?”。妩儿话追得很紧:“还不是因为你总拿什么家国军队说事,总是些大话,根本不似以前,全是为我着想”。“这”,忱儿倒一下没词了,接着说道:“你是元帅,当然要以国”,妩儿打断他,“好了,又来了,个任革赐我先留下。量他能有什么花头?我决不会允许宦侍参政的”,忱儿点点头,“嗯,只是那些老将军如不依,当如何”。妩儿一听,又是火冒三丈,提高了声音说,“他们不依?哼,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莫不是为帅的吃几碗饭都要由将军们管着了”,忱儿不语。
这里倒要交待一不了,这任革赐本是娘子关下安平州新龙老栈的伙计,后被忱儿买动助了他们出城之力,后卷银两出走,如何又成了妩儿的宦者?说起来这任革赐与童家父子还真是缘份不浅。他出走安平州便来在晋阳并州府,想要在此地买一所宅院,他看上了特别阔气的一家。银子他是不缺的,可还想尽量手头阔绰,于是决定先将从当年在安平州之时顺手从忱儿处得来的一件裘衣卖掉,可他又不知何处去卖,于是带了宝衣来到童嘉的当铺,递上柜台,结果伙计一眼看出这裘衣乃是童个子的,马上禀报了童嘉。童嘉设酒款待任革赐,才将真其灌醉,问出了实情,原来任革赐趁忱儿妩儿走得匆忙,去偷了来的。
童嘉软硬皆施,直吓得俯首听命。童嘉也不亏待于他,在去其男身之前与翠儿一夜风流,之后便前来汉营中投妩儿,并要他在妩儿面前按照童嘉的交待,只说是遇上歹人,遭了残害又被抢了金银,自己原是因为帮妩儿他们才惹上这许多的麻烦。打听得妩儿此时乃是汉军百万大军的元帅,又是关老王爷的女儿,当今的郡主,便来投奔,望求妩儿看在当日的缘份上收下他这个苦人。这便是这个宦者任革赐的来头。
妩儿对这任革赐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正在犹豫当如何对待他,却被忱儿撞见。忱儿听其要作宦者,服侍妩儿,是一个反对,百个反对。这反而让妩儿拧起来了,与忱儿争辩,声音响得很,不单单是巡营路过的兵士,帅帐外把守的人也俱都听得清楚。不过呢,妩儿心意也还未定,事情也还有其他的可能。但今天被廖化这顿损,妩儿心想,我还偏在身边留个宦者不可。否则,这些将军们以为我是怕了他们,便要登鼻子上脸,再治不住他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