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委会上,汪四海汇报着工作,主要谈农业税以及各种提留的征收问题。
“张书记,各位领导!在费用的征收上,我们镇一直都是名列前矛的,去年列前线第二,创下了历年来的最好成绩。今年,我的目标是保二争一。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想采取几项这几年行之有效的措施。一是实施倒记时,在镇委、各管理区、各村委门口竖立一个倒计时牌:离上交最后期限只有x天,营造一种紧张的气氛,让大家把弦绷紧;二是实施奖励制度,对先完成任务的单位和个人实施奖励,给予一定的回扣。”
说到这里时,张明插了一句:“奖金从哪里来?”
“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我们把应收的费用往上浮一点,就行了!比如说,一亩田,本来应收三百元,我把标准定到四百元,他如果提前或按时交,我就奖他一百元或五十元,。用老百姓自己的钱奖励他们,这是一个很高明的办法,效果好的很!也很受欢迎!”
&★万`书`吧`小说★;“是吗?”张明听着听着,眉头皱了起来。来到羊角镇有近两年的时间,他把精力集中在工商业上,农业的问题都交给汪四海他们在管。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种管法。这不是在把农民往穷路上、往死路上逼吗?
汪四海还在洋洋得意地吹:“去年我们就是靠实施这种办法取得了好的成绩,我们镇的农民主要靠卖棉花的收入来交纳公粮,因为想得到这份奖励,他们不等棉花收上来,就借钱来上交了费用。有的还是借的高利贷。当然也有少数人没有提前交,这部分人最后还是交清了,他们一比较,觉得很不划算。早交可以免不少钱呢!据我调查,他们纷纷表示今年借高利贷也要提前上交。这就为我们今年的工作赢得了主动。所以我对今年的征收工作是充满信心的!”
张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是对农民的愚弄和欺骗,也是一种盘剥和欺凌。为了自己在县里拿名次,得表扬,竟然逼得农民们借起了高利贷,这和以前的地主有什么两样?
让他接着说完了再表态吧!
汪四海说:“当然,困难还是存在的。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也有不尽人意之处。阳光下也有阴影啊!大家是知道的,每年我们都会遇到一些钉子户,他们装穷、哭穷,耍赖,抖狠,千方百计地拖延和抵制税费的征收。我们呢,说尽了好话,费尽唇舌,唱了红脸唱黑脸,但是效果也不是尽入人意。去年就有十几户完全没有交,有几十户没有交齐。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影响极坏。如果不对他们进行有效的处理,将会有更多的人效尤。针对这种现象,我有一个建议,就是成立税费征收执法大队。执法大队由公安干警和镇属各单位组成,对抗税人员采取强制措施,该抓人的抓人,该没收财物的没收财物,一定要刹住这股歪风,力争圆满完成征收任务,勇夺税费征收先进单位!各位领导,你们的意见如何?”
张明说:“大家有什么看法,请畅所欲言!”
干部中,大多采取赞成态度,只有宣传委员汪军谈到:“我个人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应该持谨慎态度。在执法的过程中,会不会引起冲突,会不会酿成流血事件,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一个问题。如果不得不这样,我建议一定要把握一下分寸,不要弄出一个得不偿失的局面来了。”
汪四海一向就不把汪军放在眼里,小小的宣传委员,在镇委里分量是最轻的,也敢在这里反对我,真是不识趣。
他鄙夷不屑地说:“汪宣委,你也太胆小了!怕这怕那,我们只能裹足不前。不过,也难怪,你是搞宣传工作的,文人嘛,胆小怕事是可以理解的!”
其他几个人笑了起来。
汪军很不高兴,但又不敢发作,只好尴尬地说:“个人观点,仅作参考,还是以大家的意见为主!”
汪四海取得了胜利,就把目光转向张明:“张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张明在刚才大家笑汪军的时候就没有笑,此刻的脸色更加严峻起来。
他说:“在谈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搞个调查,我们在座的人当中,父母亲是农民的人请举手?”
这是在干什么?调查家庭成分吗?
张明首先举了手,接下来有七个人举了手,只有周东平没有,他的父母亲都是教师。
张明又问:“我们在座的人当中,祖父辈是农民的请举手!”
张明又率先举起了手,这一次全部镇委委员都举起了手。
张明说:“大家都是农民的孩子嘛!腿上都还有泥土的气息。怎么除了汪宣委外,就没有哪一个同志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对农民有着一丝一毫的怜悯和同情呢?”
大家明白张明刚才的调查的用意了。脸上都泛起了一丝惭愧的神色。
张明说:“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我们忘记了自己是农民的孩子了呢?究竟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心变得这么硬舍得对农民下重手了呢?究竟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只知道盲目讨好上级盲目追求政绩而不顾农民的死活了呢?”
会议室里变得静默下来。
汪四海感到压力很大,他说:“张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把工作搞好。自从您来到羊角镇以来,镇里的各项工作都非常出色,在县里名列前矛,我们农业这一块不能给您抹黑呀!尤其是您知道,县里对这项工作非常重视,谁落后了常县长是要骂娘的!三河镇去年就是因为在税费征收方面弄了个末名,书记镇长全部下了。有几个乡镇也落了一个通报批评。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