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售函授名额是确实存在的，每一个名额标价三万块，这还要陈玉斌看着顺眼，否则他家的门都不会让你进。教育部指定给上林县的十四个函授名额，没有一个落到民办教师的手中。
警督之所以知道，因为教育局长和他是同学，这件事瞒谁也瞒不过教育局长，因为他才是具体操作的人。除了教育部带帽下来的十几个名额，还有上林县从省市争取来的四个名额，都已经有主了。
最离谱的不是陈玉斌家那个十六岁的儿子，而是市委组织部部长的外甥女，一个十三岁，才上小学六年级的小女孩。据教育局长说，人家组织部长是为了避嫌，才在上林县弄的名额，这也是看得起上林县了。
买官卖官也是确有其事的，上林县警方有四个派出所的所长就是用钱买来的。还有保山市很多的职位，也都是明码标价，这些都是组织部门的秘密，但是在如此混乱的城市，你还能指望谁会保守秘密呢？
有些花钱没有捞到满意位子的，有些感觉钱花的太多不值当的，也有花了钱却没有捞到位子的，这些人哪一个会为市委书记保密？既然你把官位当做了商品，势必就会有人挑肥拣瘦，势必就会面对“上帝”的抱怨。
这种抱怨，通常是会在内部交流，很少会被外人得知，就算是身为保山市市长的胡焦也不可能得知。因为他是被排斥在这个庞大的圈子之外的“外人”！
看来，上林县的教育局长是这里面最重要的一环，几个人商议一下，都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趁着对方没有任何防备，进行秘密调查是最明智的。
不过，涉及到了市委书记，还是要先请示上面。尽管已经是深夜了，燕京城的大佬还是很快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对于保山市的情况，张桐书记极为震惊，要求司国安就地展开调查，中纪委和组织部的联合调查组会在明天出发，赶到保山市和他汇合。
有了明确的指示，司国安示意警督，给他的老同学挂电话：“我是谁？你小子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快点来政府宾馆，有好事！啥好事？少废话，来晚了可是啥都捞不着了，别说老同学不照顾你！”
还别说，教育局长来的非常迅速，估计就在近边喝酒呢，这边警督电话放下没多久，那边门就敲响了。守在门口的伍山看到司国安点头，随即打开房门，一股扑鼻的酒气随之而来。
“告诉你死胖子，你要是骗老子，那个水嫩水嫩的实习老师，你就”
乌玖局长终于住嘴了，他看到房间里都是不认得的人，而胖子蜷缩在角落里，远不是平日里那种志得意满的模样：“死胖子，这是啥意思？你不会被绑票了吧？”
司国安冷哼一声：“乌玖局长是吧？我是中纪委纠风办公室主任司国安，我们是受上级委托，对保山市一些违法违纪事件进行调查的。现在找你来，是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能好好的把握，不要自误！”
看过几人的证件，乌玖局长噗通坐到了地上，张大嘴巴，傻傻的盯着胖子警督，咬牙切齿的骂道：“死胖子，老子终于还是被你坑了！”
几乎没用费劲，连政策都没必要交代，乌玖局长就竹筒倒豆子，全部招了。他的笔录不但印证了胖子警督的话，还有诸多的补充。作为函授名额实际销售的“业务员”，乌玖局长知道的要比胖子警督多得多。
只有这一刻，刘枫才知道胡焦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庞大的地方人际网络！这个网络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社会关系网络，那可是整个保山市的官场，从上到下整个的地方势力！
难怪胡焦来保山市一年半的时间，居然会没有任何的作为，似乎也不能这样说，刚刚那份资料，就是胡焦拿给路大龙的。也正是这份资料，掀开了蒙在保山市官场上厚厚的面纱，露出了里面不堪的一幕。
这位警督是上林县公安局的副局长，这是他花了十三万，从陈玉斌那里买到手的。据说这还是友情价，保山市的干部私底下都叫陈玉斌地下组织部长，因为想要升官，就要跑到上林县来找他走门路。
至于童志林书记，不会接见任何要官的干部，那个人表面上一身正气，衣着朴素的很。但是也只有和陈玉斌交易过的人，才知道，童志林书记有多黑。
不知道是谁，为童志林书记起了个“黑洞书记”的外号，含义不言自明。保山市的干部想要调动，不仅仅是想要升官，就需要过地下组织部长陈玉斌这一关！
很显然，县政府宾馆已经不适合调查组居住了，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被对方关注，那样未免就会打草惊蛇。这将会是一个震动整个华夏政坛的大案子，绝对不容有失。
刘枫紧急联系胡焦：“焦哥，这附近有没有托底的地方，手头这几个人需要控制起来。”
“你等我电话！”
五分钟后：“老嘎达，半小时内会有人找你，是军分区的司令员东方魁派去的人，东方魁曾经是我爷爷的警卫员，这人绝对信得过。”
刘枫舒出一口气，这就是胡焦在保山市的底牌么？果然，二十八分钟的时候，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三个便衣的汉子。但是身上那明显的军人气质，让人一眼就可以确定，这就是胡焦派来的人。
“请问哪一位是刘枫同志？”
“你好，我就是教育部的刘枫，胡焦市长的兄弟。”
领头的军人笑着伸出双手，和刘枫紧紧相握：“您好您好，我是军分区的参谋程晓曦，专程来接诸位首长前往军分区休息。”
政府宾馆值班人员被调开了，这对于肖遥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随后那几个警察和两位局长，就被“请上”了军分区的大客车。虽然那几个小警察并没有什么，但是为了不走漏消息，还是被一起带走了。
两位局长为了减轻自己的责任很是配合，其实他们也就是上命差遣，还真的没有什么大罪。当然，乌纱帽是保不住了，二人分别给家里打了电话，找了很好的理由，至此，这件有可能轰动华夏的案子，有了一个完美的开端。
一切在悄无声息地进行，凌晨时分，路大龙再一次找上刘枫，送来一个账本，居然是陈玉斌的交易记录！里面不但有着这一次函授名额的“销售业绩详单”，还有几年来买官卖官的详细记载。
最重要的是，上面有几组号码，这些号码，其中的两组好像是银行卡号，另外的几组，可能是境外的银行卡号码。这份证据来的太及时了！几组号码立即被传送回燕京城，请求上面采取技术手段进行调查。
很明显，这份重要的证据来路不明，但是此时的司国安似乎忽视了这一点。这份账本的出现，让司国安和徐甲对胡焦手下势力刮目相看，刘枫并不想让二位关注自己，因此上，路大龙就“被”胡焦的人了。
有了这份账本，可以说基本上童志林已经在调查组的掌握之中了。那边胡焦找了信得过的人手，开始监控陈玉斌的行踪。至于童志林书记那里，还由不得这些人做主，能做主的很快就会来到。
随着调查的深入，尽管无法大张旗鼓的进行，但是通过教育局长这里打开的缺口，一个个童志林的铁杆手下进入调查组的视线。紧接着，燕京城传来消息，两张境内的银行卡已经调查核实，上面居然有三百多万的巨款！
在1992年，绝大部分民营企业家的资本也没有过百万，而一个拿工资的干部居然有如此巨额的存款！这还不算，那几组未知的号码的确是境外银行的银行卡，只是想要调查细节是不可能的。
已经掌握的证据就足够了！调查组这边始终和燕京城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不断地有消息在双方之间传递，也有从燕京城赶过来的干部。从燕京城赶来的人当中，居然会有盛伟民，这让刘枫大喜过望。
春节前后，上面就已经有暗示，盛伟民会下放到西部某省，出任市委书记，现在盛伟民出现在保山市，上面的意图再明确不过了。胡焦一直没有来军分区，主要是怕走漏消息。
如今听说盛伟民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搭档，胡焦在电话那边连连叫好！两个人在电话里先行做了沟通，对于以后的某些安排，事先做到心中有数。
7月29日，调查组诱捕了案件的关键人物陈玉斌，最初陈玉斌还以为无所不能的姐夫会来拯救自己。当看到一张张证件都是来自华夏的心脏，来自华夏的最高层，在强大的精神压力下，陈玉斌终于在十二小时后招供了。
陈玉斌的供词成为整个案件最重要的突破口，因为几乎所有的买官卖官都是经过他来办理的。童志林从来不接见要官的干部，每一次都是由陈玉斌向要官的干部开价，然后接受钱款或者实物。
随后再由他找到组织部长白世军，只是白世军只会捞到一点残汤剩饭，多数都会被陈玉斌直接打到那几个账号上。保山市的买官卖官，几乎形成了产业链条！
先是通过某个渠道，“展示商品”，就是即将或者已经空出来的职位，然后就会有人到陈玉斌这里报价，当童志林对价格满意默许以后，才是陈玉斌和白世军之间的商榷。
然后白世军就会在常委会上，提出一个个人选，当然都是事先有过沟通，缴纳过足量金钱的。最荒唐的一次，居然会是“按揭买官”！那是税务局长，实打实的肥缺，童志林觉得下属开价过低，要求上任后缴纳剩余的三分之一欠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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