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霍柔风就去了丰台,晌午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展怀对面了。
在得知她带来的消息之后,展怀沉默不语,霍柔风也破天荒地不说话了。
谢思成投靠了荣王,这就意味着,徒众遍及大江南北的太平会也投靠了荣王。
太平会的势力有多大,霍柔风和展怀心里都清楚,在宁波时他们亲眼所见,远比京城里的其他人更加了解。
良久,展怀才道:“我派人在江南打听谢思成的出身,却什么也没有打听到。”
霍柔风抬起头来,她没有想到展怀也派人去江南查谢思成了。
巧合的是,她也让人查过。
展怀派去做这件事的人,即使不是如花三娘这样的查子,也是郎青之流的斥侯。
没想到就连这些人也没有查出来。
她怔怔地看着展怀,那个深藏心中许久的念头又一次涌了上来。
谢思成姓谢!
姓谢的并不多。
提到姓展的,便会想到闽国公府的展家。
而在一百余年之前,提起谢姓,人们首先想到的便是陕西谢氏。
第一代的闽国公是因战乱流离失所的孤儿,不知姓氏,就连展鹏这个名字也是从军之前自己取的,自高夫人之后,展家娶的都是出身名门或书香门第的女子,展家历经数代,才成为如今的光景。
即便如此,展家也只是勋贵将门,远不及一百多年前的陕西谢氏。
谢氏自入仕开始,已有六百余年,加上女帝这一代,便是历经二十位君王,谢氏独隅西北,每代都与皇室联姻,谢家后代均有皇室血统,文臣武将不胜枚举。
但是到了如今,还能记得昔日陕西谢氏的人,已寥寥无几。
霍柔风第一次听说谢思成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想到的便是陕西谢氏。
前世她也是谢家女,她的母亲是一国之主,母亲的后宫虽然只有父亲一个御夫,但是她的名字也是记在皇家玉碟之上,她姓谢,而并非姓沈。
而沈慧冲虽然是御夫,可在世人眼中,他的身份如同普通人家的赘婿,若是有子孙传下,第三代可选次子承继沈家香火。
母亲只生下她一个,依律,她的孙儿中可挑一人姓沈。
但是她没有长大便死了,谢家只留下表哥一人,她也不知道后来表哥的下落,而谢氏一族其他人要么远遁,要么隐姓埋名,有所建树的想来都被斩尽杀绝了。
到了这一世,霍柔风也只是见过谢思成这一个姓谢的人。
她看着展怀,大眼睛眨都不眨,她不知道展怀对于谢家的事情知道多少,她更加不知道闽国公对于昔年的秘密有何看法,她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心里的那个念头告诉展怀。
“小九,你怎么了?”展怀看出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他的记性很好,他来京城后第一次遇到小九,就是在一家书铺门前,小九痛苦得蹲在地上,恍恍惚惚。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小九,在他的印像中,小九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开心样子。
后来他才知道,那家书铺和谢思成有着莫大的关系,而就在那一天,谢思成被锦衣卫抓走了。
小九对待谢思成和对别人不一样。
“小九,你担心谢思成吗?”他问道。
霍柔风摇摇头,谢思成神通广大,被锦衣卫抓走都能完好无损地放出来,这样的人也轮不到她来担心。
“没有,我就是觉得谢大哥有些不对劲。”霍柔风还是没有把心里的念头说出来。
“当然不对劲了,你见过毫无瑕疵的人吗?我是没有,谢思成就是这样的人。”
这倒是真的,就像霍轻舟,京城里的人对他的评价只限于出身书香,才高八斗之类,而实际上,这人的评价在这八个字后面还能再加八十个字。
展怀笑道:“小九,过几天姜先生就到了,谢思成的事情,我还要和他商量商量。”
“姜先生?”霍柔风问道。
展怀道:“这是我爹给我请的幕僚。”
霍柔风留意到展怀说的是“请”,而不是“找”。
“这位姜先生很有本事吗?”霍柔风问道,她隐隐地好像想到什么,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展怀道:“你还小,应该没有听说过姜家幕府吧,姜家历代都是做幕僚的,几百年来,但凡改朝换代,都有姜家人从中出力,只是姜家平时甚是低调,鲜少在外面走动,你没有听说过也是应该的。”
霍柔风心中大动,她怎么忘了,前世小时候,她腕上戴过一串水晶珠子,母亲让她一直戴着,后来她迷上射箭,要穿束袖的衣裳,有次在围场,她急着换衣裳,没等宫女们服侍,便摘下那串珠子扔到一旁,后来镶翠她们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母亲看到她手上的珠子没有了,倒也没有责备她,只是喃喃地说了一句:“可惜了姜先生的一番心意。”
她不知道姜先生是谁,但也没有在意。
若是今天没听展怀说起改朝换代时都有姜家人的助力时,她甚至想不起那串水晶珠子。
她活了两世,都是长在金玉窝里,手里的好东西数之不尽,那串水晶珠子若不是母亲吩咐她身边的人要一直给她戴着,她恐怕早就扔到一边了,再也不会想起来。
“小展,等到姜先生来了,你让我见见他行吗?”霍柔风可怜巴巴地问道。
展怀笑道:“我是没有问题,姜先生那里,我来问问他,不过我之前也只见过他一次,姜家幕府欠了我爹一个人情,至于是什么人情,我也不知道。上次大哥派卫所的人追赶我,因此可能泄露了我的行踪,我爹便觉得我大哥身边的人欠缺思虑,不但罚了我大哥,便请了姜家的人过来,本来是想要给我大哥的,也不知怎么的,昨天我收到他的家书,却是让姜先生来我这里,还叮嘱我不要惹得姜先生拂袖离去。”
霍柔风这才知道,上次展忱派卫所的人追展怀,因此还受到闽国公的惩罚。
她咧咧嘴:“你们家的家教可真严。”
好在这辈子投胎,没有托生到展家,否则她可有的苦头要吃了。
——
发烧了,好难受,抱歉。
不敢躺下睡觉了,鼻子不通气,半夜把我憋醒了,好险,如果我没有醒过来,会不会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