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是追着流沙的气息而来的,但他不曾料想,凤三会和流沙在一起。
按理说,墨离在凤三身边,先前在他手下重伤的流沙不可能从墨离手里抢人。一念虽不曾与墨离交过手,但墨离的深不可测,饶是他面对墨离,胜算也不大。
几乎是他将将出现,一道灰影便自身旁掠过,追着流沙的方向而去。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一念不由回望了一眼,见是墨轲,道:“你追不上他们。”
墨轲眼底划过一丝怒意,但隐忍未发,因为这人说的是事实。墨离扔下他,大抵也是因为他若跟上去,不但什么也做不了,还会成为拖累。
一念见他脸色难看,顿了顿,又道:“他们去的地方,你不能去。”
墨轲却是不服,这人他虽看不透,但不代表他惧怕对方。闻言不屑的道:“什么地方是你们能去,我不能去的?”
“黄泉。”
一念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似一抹轻风般消失不见。
墨轲俊脸漆黑,身侧的拳头几度松开又握紧,心头满是不甘。
黄泉之路,生人难入。
而以他的修为,去了黄泉,所是有来无回。
墨轲打从心底里升出一股无力感,曾经他和凤三所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而现在,他们的距离仍是那么远,而且越来越远。
大厉山一役,他未亲身经历,但后来他去过大厉山,那里土地被血染红,数里之内不见草木活物。他不知道那一天是什么样的场景,却也知道,换了是他,绝不可能有那样的战绩。
他曾走在凤三前面,一转眼,凤三将他抛在了身后。
他无法接受心里的落差,就像无法接受凤三走出他的世界。
然而看着她渐行渐远,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道流光落在面前,头发变成了正常黑色的夏雪担忧的跑过来:“轲轲,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墨轲只觉得前所未有疲倦,他看也没看夏雪一眼,径自前行。
夏雪亦步亦趋的跟着,像个尾巴似的,看出他心情低落,她懂事的不再打扰他。
……
黄泉路上,上不见日月星辰,下不见山川大地,前望不见尽头,后看不清来路。
轻烟缭缭,绕路而行,一团一团好似云层被风拨动,翻滚着,游荡着。
路的两旁,盛放着血红色的彼岸花,延伸向未知的尽头。
路上幽灵无数,然而一个一个表情甚是木讷,行尸走肉般前行着,缓缓走进那艳丽的花海,消失在青烟浓郁处。
成群结队的幽灵,却是一片死寂,惟有花丛摇曳,落下的花瓣似鲜血铺路,格外的艳。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凭空出现,其中一个一落下来便往回跑,被另一人伸手拉住。
正是凤三与流沙。
“你给我撒手!”凤三怒不可遏,泥菩萨还有几分火气呢,两次三番遭这人掳劫要挟,她纵是好脾气也到了极限,更何况她脾气并不好。
这一路她极为憋屈,流沙简直就像土匪,丝毫不在乎她是什么感受,强行把她掳来就算了,还不许她有任何的不满。
这就过分了!
被流沙揪住衣服,凤三灵力被封,好歹还有拳脚功夫,拧起拳头挥过去,但被流沙轻而易举的握住,随后轻轻一带,便将她拉住怀里,唇抵在她耳畔,像情人般喃喃细语道:“这里是危机重重的黄泉路,若不想惊扰到这里的主人,你最好安分一些。”
相比墨离的怀抱,其实流沙给人的感觉更可怕,因为墨离至少让凤三察觉不到杀意,但流沙呢,她却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被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扭断脖子。
尤其是他盯着她的脸时,那副深情又怨憎的模样,总让她有一种他想要揉碎她全身的骨头然后把她生吞入腹一般。
可怕之极!
两人一番动作已然引起那些幽灵的注意,他们齐齐停下来,表情呆滞的望着两人,青烟穿身而过,他们似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立着。
凤三到了嘴边的怒骂强行吞了回去。
她想脱离流沙的掌控不错,但她并不想死。
幽灵们盯着两人一会儿,便又重新启程。
流沙也放开了凤三。
他的嘴角时刻噙着邪肆的笑,眼底里时而深情脉脉,时而风霜如刀。此时他便异常温柔,却像极了路旁的彼岸花,美则美矣,却剧毒无比。
他笑道:“小树妖,我劝你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
凤三打断他:“你挟持了我,还不许挣扎,说的真好听,难道我要乖乖听你摆布?”
流沙笑:“谁叫你技不如人呢,除了听我摆布,你还能做什么?”
凤三:“……大妖怪你的风度呢?”
流沙扯起嘴角冷笑了下。
好吧,他没风度。
有风度的人是不会干出挟持人这种事情的。
“一念以为用妖果改了你的气息我便找不出你,但他不知道,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把你找出来。”他忽然逼近凤三,凤三忍不住后退,他死死地盯着他的脸,这眉这眼,他无一不熟悉。他近乎温柔的道:“你说我寂寞你就会陪我,怎么,现在后悔了?你们人类,总是这样任性的许下承诺,却从来不放在心上。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给别人期待?你知不知道,你们一句话,轻而易举就能毁掉一个人?”
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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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三心里哀嚎,这男人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对吧?
是的吧!
“……大妖怪,毁掉人又没毁掉你。”
流沙:“……”
她插抖打浑也没能让流沙放过她,反而看得她更紧。
凤三被迫跟着流沙,起初路面还是青石板路面,四周幽灵无数。但没有多久,幽灵们忽然不见了,身边的流沙也不见了,只有血红的彼岸花依旧。
忽然就在这时,对面有一道身影缓步而来,脚步落在路面上,传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很远,却是刹那便到了凤三近前。
他的脸好似蒙在一层雾里,叫人看不清切,却是一身的红色喜袍,伸手抚上她的脸,缓缓俯首,朝她吻来。
凤三想要避开,但身体却一动不能动,她瞪大眼想看清这人的脸,然而这种意念却是强烈,面前的人越是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