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阳一边扶着东子一边又拽着我,费了好大一股劲才将我们拽出了旋转门,看到瑶瑶将车开了出来,他顿时两眼放光,一鼓作气将醉成一滩烂泥的东子塞进了车里。我虽然也有些醉意,可好歹意识有些清醒,拉开车门坐了后座,潘阳因为要指路便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离开酒楼的时候是八点四十了,等到落脚的地方表已经又到了九点半。
虽然有许多话要说,可头实在是疼得厉害,没办法只好明天早上起来再说,瑶瑶也忙了一天,洗漱了一下也早早进房间休息。
潘阳因为要照顾东子,便和东子睡在一个屋里,看到吐得一塌糊涂的东子,闻着满屋子的酸臭味,他有些嫌弃,可还是给某人换了干净的衣服,这才躺在外面的沙发上。
屋外是呼啸地西北风,他枕着胳膊盯着天花板,心里有些踌躇,可又有些无可奈何,想到那人说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眼睛闭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银川的夜很冷,即使是酷暑难耐的夏天,也有些渗人的凉意,他蜷缩起身子,努力地驱逐这突如其来的寒气。
因为昨天喝了不少酒,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疼得快要炸开,再加上做了一晚上噩梦,整个人感觉有些飘忽忽的。
洗漱好穿上衣服出了房间,发现潘阳也起来了,只不过脸色不是太好,眼底的乌青很是明显,他看到我,哭丧着脸对我说道:“茴子,以后我再也不和于晓东睡一个房间了……”
“怎么了?”
该不会是东子那厮睡觉又不老实,将潘阳当成瑶瑶了吧,想到这,我忽的一阵反胃,看着欲哭无泪的潘阳安慰道:“阳子,没事,那小子就那样,你呀就当被狗啃了……”
“什么被狗啃了……”
我这话还没说完,只见东子那厮顶着他那鸡窝头兴高采烈地从卫生间里跑出来,那浑身的酒气差点没熏死我。
我捂着鼻子向后退了退,同情地瞥了瞥潘阳,这才明白这小子为何哭丧着脸,原来不是狗啃是被这刺鼻的酒味熏。
东子见我一脸嫌弃,这才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我去,这什么味道?”
“你说呢?”
潘阳翻了翻白眼,无可奈何地说道。
“嘿嘿,你们先去吃早饭,我去洗洗这身臭味!”话音刚落,这小子便嗖地一声溜回房子。
我和潘阳无奈的笑了笑,下楼去吃早饭。
本想去叫瑶瑶,可敲了半天的门却没有一点反应,我想着估计瑶瑶还在睡,等收拾好了再叫她也不迟,打定主意我和潘阳在楼下吃了早饭,可就在快吃完的时候,瑶瑶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我们瞪大眼睛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
“瑶瑶,你起这么早?”
“我睡不着,便起来在周围转了一圈,茴哥,东哥呢,怎么没见到他下来吃早饭!”瑶瑶拿了两个包子走了过来,环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东子便随口问道。
潘阳和我对视了一眼,咬了一口包子这才慢慢说道:“你东哥在洗花瓣浴,哪有功夫下来吃饭!”
“你才洗花瓣浴,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整了整身上崭新的西服,东子特意理了理他那鸡窝般的头发。
潘阳看到东子身上崭新的西服,冲我挤了挤眼睛说:“呦,东爷这是要相亲去啊?”
“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子乐意穿什么就穿什么,咋,你有意见啊?”用盘子盛了六个包子,又拿了三根油条,一大碗米粥,看着潘阳满脸的不爽。
“没,您爱穿啥我啊还真管不着,一会去古玩市场,你这身行头估计能派上用场,不过若是那个不长眼的用油爪子蹭一蹭您这衣服,那这身行头可就毁喽!”上下瞥了瞥东子的行头,潘阳可惜地摇了摇头。
“东子,阳子说的没错,这身行头还是等你相亲的时候去穿,你呀还是换身其他衣服,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说好不端的身上多几个油爪子,你那一万块钱可就打水漂了!”
“得,老子不穿了行吧!”
咬了一口包子,愤愤地盯着我和潘阳。
瑶瑶虽然没说什么,可小脸却憋得通红。
吃完早饭,潘阳带我们去古玩市场,这次我们倒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开得是潘阳的车。
虽然这小子说他不碰古玩,可对于这个圈里的人认识不少,这次去古玩市场一来是跟着我们淘点好玩意,二则是替我们引荐一个人。这一路上,潘阳给我们说了这里的规矩,并嘱咐我们万不得已不能开罪人,我点头表示理解,可东子这小子不干。
也难怪,这小子脾气爆,眼里揉不得沙子,前几次被人下套,又有宋成那厚脸皮的老油条,要说那些人不算计我们,我们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是有人故意找茬,那就不能怪我们揭人脸面。
大概有二十分钟,车子便驶进银川古玩市场的大门,看到门口立着两块一人高的翡翠毛料,我眯了眯眼睛。
因为停车场比较远,我们便在大门口下了车,潘阳去停车,我,东子和瑶瑶三个人先进去。这里比起大钟寺潘家园自然差了些,而且只有一条主干道,各路商家沿着这条主干道分布。因为要顾着潘阳,我们便从东边逛,转了大概三四个摊,东子有些不耐烦,给我使了个眼色便想要走,可下一秒的功夫眼睛被一只青铜剔花倒把葫芦黏住了。
他瞪着眼睛,不顾我的示意直接进到铺子里面,将那青铜葫芦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越看越是喜欢。
老板是个西北汉子,枣红色面皮,穿着一件深棕色短袖,面色倒挺和气的,不过被眉骨底下的疤痕坏了脸上的和气,他看着东子,脸上虽然堆着笑,可说话的语气很不客气:“看中葫芦了?”
东子没抬头,只是兴冲冲地摸着葫芦问:“怎么个价?”
“四万二!”
老板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打量了一下东子慢悠悠地说道。
“四万二,老板这价太猛了……”
“猛,你也不打听打听青铜葫芦的价,四万二还是我降了三千块才说的,你若是嫌贵那就去别地看看,我这就这个价!”东子碰了软钉子,心里有些不舒服,可让他放下这葫芦他又舍不得,只好跟老板软磨硬泡。可今个这老板就是吃了秤砣,死不让步,东子气得差点没翻白眼。
这时潘阳停好车走了过来,看到东子脸色不是太好心里有些纳闷:“怎么了这是?”
“东子被人下套了……”
从一开始我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看到旁边那人开始抬价,我顿时明白了。
瑶瑶暗中提醒了好几次,可这小子已经被人家套在圈子里根本动弹不得,若是这老板手狠一点,那东子便只有被宰的份了。
想到这,我走到东子身边,随意瞥了一眼那青铜葫芦。东西的做功不错,不过有几个致命点,铜胎太硬,内壁太过光滑,而且上面的云雷纹和德爷店里的不一样,有些繁琐过头了,我示意了东子,让他将葫芦给我瞧瞧,虽然做功没得挑,可这一上手便知道那里出问题了,我摸了摸葫芦的底座,用手捻了捻,发现指尖有极为微小的铁粉粒,再看了看圈足,我顿时明白了。
东子有些心急,拿过葫芦着急地问我:“茴子,咋了?”
我没有看东子,反而看向老板说:“老板,你这还有什么实心的玩意没?”
“什么实心的玩意?小娃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葫芦可是西周的玩意,那可是老物件……”
“老哥,这就是您不地道了,这玩意哪是带周的,就算我是新手,您也不能坑我这老实人不是!”我将葫芦小心翼翼地放在紫檀架上,看着老板气红的脸笑道。
虽然我猜不中全部,可也能猜中一部分,这只葫芦估计是老板从别人手里盘下来,东西做了旧,就算是老手也会看走眼,再者青铜器讲究的是铜胎和做功,虽然铜胎不怎么样,可这做功是下了功夫,出一万多自然不亏。如果出价是一万六七,我也觉得没什么,可这老板竟然将出价翻了两倍,这我就不能给他台阶下了。
“你什么意思?”
老板喘了一口气,怒瞪着我。
“我什么意思,老哥你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这葫芦到底值不值四万二我先不说,咱们都是这个圈混的,人得靠得住,这若是动了邪心思,那不是打自己的脸面不是!”好话我是说在前头了,若是这人还要胡搅蛮缠,大不了揭他的老底,反正丢脸的又不是我们。
潘阳听得一头雾水,捅了捅旁边的东子问:“东子,我怎么听不懂茴子的话,他们说周不周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茴子的意思是这东西根本不是西周的,是上周的……”东子话没说完,老板恼羞成怒地向我吼道:“什么上周的,年轻人你不要信口胡说,我老豆儿不做这等坑蒙拐骗的事!”
“不做,那刚刚某人狮子大开口,一口价四万二,这不是给我下套是什么?”东子撇了撇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