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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走进堂屋的时候,里屋内已经停止了争吵,四周很安静,只有宛姨娘的啜泣声清晰入耳。
丫鬟们一个个屏气凝神站在门外,不敢进去又不敢离开,神情皆是惶恐,看到刘氏出现,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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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姨娘的贴身丫鬟青双连忙迎了上前,眼角含泪,语声哽咽道:“太太,您终于来了,您再不来老爷就要把姨娘打死了!”
哪有那么夸张,林琛这次虽气到了极致,但性格使然,绝不会对宛姨娘大打出手。
青双不过是护主心切罢了。
刘氏明白,只安抚一笑,“你别担心,我这就进去看一看。”
青双连连点头。
刘氏走到堂屋门口,丫鬟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且明显松了一口气。
林琛与刘氏近来的亲密无间大家都看在眼里,觉得只要太太来劝一劝,老爷一定会平息了怒火。
刘氏望着丫鬟们脸上的释然,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如果不是有这件事,连她自己都要觉得林琛终于爱上她了。
可终究只是……自欺欺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便全数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坚决和果断。
“你们都退下去吧,把门关起来,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有些话,并不适合让他们两个人以外的人知道。
丫鬟们纷纷应是,如释重负又迫不及待地退了出去。
刘氏就掀开帘子进了屋子。
外面天色已晚,屋子里并没有燃灯烛,所以显得很昏暗,但依稀可以辨认出两个人影,一个摔倒在地上,一个立在旁边扶着桌子,看起来很是疲倦。
刘氏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才看清两个人的面貌。
摔在地上的自然是宛姨娘。她低垂着头,发丝散乱,形容狼狈,还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啜泣,是强忍着哭又忍不住才会有的反应。
林琛立在桌子旁,昏暗中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可眸中的锐利却清晰可见。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只要触及到他心里的那个人,他就再也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刘氏明白,可还是不免觉得悲哀。
“玉心。你怎么来了?”林琛发现了刘氏。连忙开口问道。
刘氏翘起了唇角。淡淡道:“你们都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不来说得过去么?”
宛姨娘也连忙回过头去看,待对上刘氏讥诮的眸子,只觉得血气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下去。
便是刚刚被林琛那样责骂,她都没有这样强烈的羞耻感。
她跟刘氏斗了小半辈子,到头来,她的女儿要嫁给二皇子做正妃,而她的女儿却要在后|宫苦苦挣扎求生存,最后还要被亲祖母放弃,被亲生父亲鄙夷!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她也是正经人家出生的小姐。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这一切都是刘氏害的,如果不是她,不是她夺走了老爷对她的喜爱,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行儿也不至于要被逼着滑胎!
都是刘氏。全是刘氏!
可她竟然还鄙夷她!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宛姨娘眸中的愤恨铺天盖地,便是在黑暗中,刘氏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她想等明日宛姨娘入宫回府,就要找个机会把她弄走了,否则凭宛姨娘的毒辣,不定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到时候害了三个孩子就不好了。
想到这儿,她不禁苦笑。
其实宛姨娘该恨的人,根本不是她。
这么多年来她取代了徐宛如的位置,没得到过什么,倒是引来了不少仇恨,想想还真是挺可悲的。
“这不关你的事情,你先回去。”林琛冷下脸说道。
刘氏却摇了摇头,“让宛姨娘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林琛一怔,而后皱眉,“我都说了这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过问。”
“我也说了我有些话要同你说!”刘氏也沉下脸,冷声回道,“你要是不怕这件事被宛姨娘知晓,好,我现在就可以同你说!”
刘氏的态度难得如此强硬,林琛预感到不妙。
宛姨娘也有些怔住了,她还以为刘氏是来看她的笑话,再假意对林琛说几句好话把他劝走的,可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你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屋。”刘氏直接上前将宛姨娘拽了起来,态度强势又霸道,不容人拒绝。
宛姨娘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还没有缓过神来,就被刘氏强硬地推出了屋子。
“去院子里等着。”刘氏冷冷道。
宛姨娘心里的那股怒火还没有平息,此刻见刘氏这样的态度,忍不住回道:“你莫要搞错了,这可是我的院子!”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是刘氏打了宛姨娘一个耳光。
下手用了十足的力道,可以看见宛姨娘原本就有些红印子的左脸颊迅速肿胀了起来。
“不过是一个妾一个下人,这侯府上上下下有哪一样是你的!给我滚!听到没有!”
刘氏发起火来的样子像是要吃人一样,而且她这火发的莫名其妙,宛姨娘彻底被吓到了。
直觉告诉她,她要是再不识时务,后果会相当严重。
毕竟她只是个妾,哪有资本同主母叫嚣?从前她之所以肆无忌惮,不过是仗着林琛宠她,林老太太睁一眼闭一眼罢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必须得妥协,必须得忍气吞声。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英雄报仇十年不晚,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总有打翻身仗的一天!
宛姨娘就在这样的自我催眠下。迈步离开了屋子。
刘氏看着堂屋门关上的一刹那,才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她回到屋子里的第一件事不是跟林琛摊牌,而是找了火折子将屋子里的灯烛点燃。
光影明灭,烛光一点点地亮起来,瞬间照满了整间屋子。
林琛原本陷在黑暗中的脸也一点点地清晰,眉目舒朗,俊颜墨发,一如初见。
刘氏微微翘起了唇角。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琛对她此举感到莫名其妙,“你今日真有些反常了。”
刘氏却抬了抬下巴,反讽道:“你不反常么?从前你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说。今日却动手打了宛姨娘。府中的下人包括昭儿都被你吓坏了。你说说,到底是谁反常?”
林琛一噎,半响才道:“我那是有原因的!行儿才多大的年纪,竟然就怀上了龙种!她那么小的年纪懂什么。昭儿像她那般大还只会赖在我怀里撒娇!”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也就渐渐理直气壮了起来,“行儿之所以会这样,还不都是因为被宛姨娘教导的,我又怎么可能不生气!后|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堕落还无动于衷!”
“你打了宛姨娘就有用了?行儿腹中的孩子就可以消失?行儿就能从后|宫脱离出来了?”刘氏嗤笑了一声,而后敛容,“林琛,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林琛脸色一变。
刘氏就淡淡开口。“你只是……为了徐宛如罢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带着说不尽的悲伤和无奈,刘氏却用最平静的语调将它说出来,只因为她已经死心。
彻底死心。
再深的感情也承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
她为林琛痛过、受伤过、感动过、温馨过,这就已经够了。林琛能演出爱她的样子,也已经够了。
她不是不知足的人。
所以,“阿琛,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琛不是一个凭心情做事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这么多年来的隐忍是为了林昭言也是为了徐宛如,可他终究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她从很久之前就看出来了林琛内心深处的野心和恨意,他一定是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定,才会想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弥补对她的亏欠。
“你是不是,很快就要离开我们了?”
林琛猛地色变,甚至匆匆往后退了一步,恰巧碰到桌上摆放着的茶具,瞬时掀翻到了地上,发出脆裂的响声。
“你不要觉得奇怪,我不是傻子,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了。”刘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又镇定。
“你,不要胡思乱想。”林琛咽了一下口水,也终于从震惊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我没有胡思乱想。”刘氏却对林琛微微一笑,“阿琛,你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哄骗吗?这些日子以来你的反常我都看在眼里,其中从我从延陵回到盛京后,你突然对我变得体贴温柔我就看出来不对劲的,只是我很享受你的关心和呵护,所以一直逼自己不要多想,一直在自欺欺人。但是现在,因为行儿的事情,你觉得她在后|宫中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你怕行儿会同她争宠,抢了皇上对她的宠爱,你怕她会失去圣宠在宫中毫无地位,举步维艰,你担心她担心到失去了理智,才会将这些惶恐、不安、害怕全数化作怒气发泄到了宛姨娘身上,你爱她爱到了失去了自我,十四年来从来不曾动摇分毫,我又怎么能相信你因为许久没见我而对我产生了真心呢?”
林琛先前骗刘氏,是因为她去了延陵,他才猛然发现了她的好,发现自己离不开她,所以决定好好珍惜她,一辈子永永远远爱她。
其实,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徐宛如的事情一出,她就瞬间被打回了原形,变得什么都不是了。 wWW ☢ttk an ☢¢ ○
林琛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是因为刘氏说出了真相。
“你不必再欺骗我了,其实我没有怪你,相反我很感激你,你不爱我,能这样对我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刘氏的神色看上去始终很平静,她是真的看开了。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所做的事情。会对三个孩子不利的话……”
“不会!”林琛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我绝不会做对孩子不利的事情!所以的事情,我都会一力承担!”
刘氏的眸光黯了黯,“果然你是要做什么事的。”
林琛一怔,才反应过来刚刚刘氏那么说不过是在诈他罢了。
“阿琛,你实话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会对你自己不利?”刘氏又抬起头来看林琛,眸中全是决绝,“你若是不将你的计划告诉我,我就将你的这件事告诉母亲。到时候依着母亲的性子。一定会将你关起来。你又以为你能做得成么?”
林琛脸色又是一变,“玉心,你不能这样逼我!”
“我没有逼你。”刘氏摇着头,“只是我们是夫妻。纵然你心里没把我当成你的妻子,但在我眼里,你始终是我的丈夫,我们要共进退的,我不会让你一人去冒险,不会让你用一己之力去承担所有。”
刘氏的眼睛在这一刻好像盛满星光,屋子里的烛光摇曳,衬着她整张脸都容光焕发,她的深情和真心展露无遗。
林琛的心猛然一动。这一刻,他竟然觉得刘氏如此之美,超越了世间所有。
“你从来都是我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一点。我从不否认。”
林琛的眼神很真诚,刘氏相信他所说的话,她就对他微微一笑,“这就够了。”
这样,足够她为他付出全部的真心。
“我从小都是娇生惯养着长大,几乎没有受过任何的挫折,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坎坷,我也只在你身上栽了跟头。以前年纪小,想法也不成熟,总觉得我这么好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和你闹过、争过、冷战过。后来长大了,做个母亲,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也就不再和你争,却还是憋着怨气,将不满都撒到昭儿身上,直到这两年才终于明白过来,我以前的想法是有多幼稚。我开始尽其所能地对昭儿好,弥补对她的亏欠,我开始将所有的重点都放在三个孩子身上,我想要做一个称职的母亲,我想要让自己不那么爱你。结果我的确也做到了,现在在我眼里,孩子大于天,所以我才能坦然地对你放手。可,这不代表我不爱你了,只是找到了更好的方式,对你对我对孩子更好的方式。所以,阿琛,把我当做自己人,你不需要瞒着我什么,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总好过你一人承受,但我也会注意分寸,绝不会伤害到孩子。”
刘氏的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令林琛无法不动容。
刘氏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我爱你,不想放任你一个人冒险,可我更爱孩子,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会伤害到孩子。
他如果再不告诉她,就会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可,有些事,又如何启齿呢?
想了想,他也只能道:“我和萧王爷做了一个交易,他保证建安侯府的安全,而我会帮助他……尽早登上皇位。”
林琛恨皇上,自然希望他早早下马,所以帮助萧王爷取得皇位,在他看来绝不会谋逆。
刘氏的脸色却猛地一变,她料想到了林琛可能会对皇上不利,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跟萧王府的人勾结在了一起。
萧王府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他们卖了。
什么保证建安侯府的安全,到时候过河拆桥你又有什么办法?
林琛像是看出了刘氏的担忧,便道:“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我跟萧王爷合作这几年,一直都留有证据,并且存放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一旦萧王爷敢对建安侯府不利,那些证据自然会公之于众,萧王爷谋逆叛变的事情也会被世人知晓。我想,他不会希望这样的。”
一般敢玩弄政权的人手上都会留有底牌,林琛虽然被惠阳帝害得早早退出官场,但他被徐生教导出来的手腕以及天生的政治才能还是让他在与萧王爷的交易中位于上风。
他一点都不担心萧王爷过河拆桥。
“这么说,这几年朝廷内时不时的一些争端以及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事情你也参与在内了?”刘氏又问道,毕竟府中有个林琨在朝廷当官,虽然混得不够好,但因为建安侯府的身份摆在那里,再加上又有三皇子和静妃,所以巴结的人并不在少数。她也时常听到一些关于谁谁谁又因为什么事来找林琨的消息。
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林老太太的眉头会在那几天一直皱着。
至于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争斗,身为建安侯府中人,她想不知晓都难。
林琛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一丁点的愧疚,“从未被皇上设计赶出朝堂的那一天起,我就是大哥幕后的军师,他在朝廷里该怎么做,该怎么平衡和各路官员的关系。该怎么应付二皇子党派和三皇子党派的人。都是我一手教他的。也正因为此,大哥和母亲都格外依赖我,否则你又以为,我整天无所事事。舞文弄墨,母亲和大哥会一直睁一眼闭一只眼纵容我?府中人人都道大哥对我兄弟情深,其实不过是他在仰仗我罢了,如果没有我,凭大哥的为人处事,建安侯府断不会有今日的风光和稳妥。”
林琛的这些话说得自傲极了,他对自己的手腕有非常强大的自信,而他说的也都是事实。
如果没有他在后面出谋划策,建安侯府要么就是因为对朝堂毫无作用被彻底放弃。要么就是因为太锋芒毕露成为众人的靶子。
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有今日的平稳和风光。
林琛的政治手段完全承袭了老建安侯的基因。
刘氏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林琛,不在是那个沉迷于书画的颓废先生,他是真正有实力有才干的能人!
她想,从前和徐宛如在一起的林琛应当就是这样迷人吧?怪不得。怪不得他们谁都不能忘怀。
她不由更加好奇能被这样的林琛喜欢上的徐宛如,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林琛又继续道:“但是我帮了大哥没几年,就被萧王爷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他将我请过去试探我,扬言只要我肯帮助他,必定能再保建安侯府百年昌盛。我知道他肯定是查过惠阳帝抢了宛如的事情,他笃定了我对惠阳帝恨之入骨,不会拒绝他的这个要求,要知道我虽有本事,但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撼动惠阳帝皇位的地步,我只有跟萧王爷合作,才能将那个狗皇帝拉下马,可我骨子里又有被师父教导过的忠君爱国的思想,我无法答应萧王爷这类似于谋逆的合作,就这样搁置了两年,直到宫里头传出来宛如生下七皇子却差点难产而亡,可那狗皇帝却忙于政务不管不顾的时候,我才下定了决心,不管什么忠君爱国,一定要让那狗皇帝受到教训。这之后我就在暗中引导大哥,故意制造二皇子党派和三皇子党派的争端,让那狗皇帝越来越忌惮他们,让他分心,无暇在顾及萧王爷这边,就可以给萧王爷暗中扩大势力的机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年朝堂的政局一天一天都在发生变化,表面瞧着没什么,其实早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我一直在耐心等着,等着那狗皇帝落马,然后我就……”
我就可以去找宛如,和她殉情,和她永永远远在一起,谁都没有办法再将我们分离。
这些是林琛最初的想法,所以他一直都隐忍着,给人制造整天无所事事的错觉,因为他太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一直都做的很好,直到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六公主和太子的事儿,昭儿要被选入宫的事儿,宛如生病要亡的事儿,每一件都牵扯到他的神经,让他在想这样等着萧王爷出马还好不好,让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宫直接杀了那狗皇帝。
可他终是不敢,因为那样害得整个建安侯府为他陪葬。
等萧王爷,等时机成熟,是他唯一的办法。
这十四年来,他在一次次折磨和挑战中度过,神经早已经被磨练得坚韧无比,相反的,他的一颗心也被刘氏逐渐软化,才会想对她好,才会想弥补她。
因为萧王爷说,时机就要到了。
他时间不多了。